十八
手中握刀，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衣在半夜撬我们房门的居然是大哥。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为什么半夜要拿着刀子撬我们房间的门呢？看着晕倒在地已经出了很多血的大哥我来不及多想，赶紧大喊麦穗道：“麦穗，醒醒，醒醒。”可是我喊了好几遍她还是没有动静。我走到床和窗台之间，抱起躺在地上的麦穗，边摇边喊道：“醒醒，醒醒，今天怎么啦睡这么死？”
在我的晃动加叫喊之后麦穗微微睁开了眼睛，满脸疲惫的看着我说道：“干嘛啊你，大半夜的。”
“出事了，快起来。”我焦急的说道。
“怎么了？我怎么在地上啊？”她边说着边站了起来。
“你看。”我说着把手指向了被我打的昏倒在地的大哥。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麦穗惊呼道。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是小偷就拿烟灰缸把他打昏了。他头被我打出血来了，你快去把二姐五子他们叫醒，我先给他止血。”说完我便拿了一块枕巾走到大哥跟前捂住了他头上的伤口。而麦穗则按照我的吩咐去叫其他人了。
麦穗刚出门口我就听见她“啊”的发出了尖叫的声音，我用枕巾包住了大哥的头让他继续平躺在地上，然后出屋出看麦穗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麦穗站在屋子的门口盯着地上发呆，我走过去一看，走廊的地面上满是鲜红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脑子忽然一片混乱，再看看麦穗好像是被这么多的血吓的魂飞魄散了。
“别怕，跟我来。”我对麦穗说道，然后拉住她的手以便安慰她。
我把走廊的灯一个个打开，发现血迹是从五子和六子的房间出来的，我和麦穗走进五子和六子的房内只见他们的床上也满是鲜血，可是人已经不见了。我们沿着血迹又一直往返方向找，结果在一楼的厨房发现了他们，他们两个浑身是血，已经都晕倒了。情况紧急便让麦穗用客厅的电话赶紧拨打120和110，而我则又反回了二楼一脚揣开了二姐的房门，索性的是二姐还安稳的睡在暖暖的被窝里。
我把二姐叫醒，来不及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返回我的房间，又找出了几根腰带把大哥的手和脚都捆住了，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幕告诉我，是大哥做了这一切。
二姐在楼道里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疑问：“呀，怎么这么多血啊？”她循着我的行踪来到我的房间，看见我把大哥捆上了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哥要杀咱们。”
“什么？”二姐惊讶的道。
“五子和六子已经遇害了，二姐你快下楼去从杂物间给我找些绳子来。”我对二姐说道。
二姐好像也是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按我的吩咐迅速地下楼去了。不一会二姐拿来了绳子，为了不让大哥醒来挣脱腰带我又用绳子把他捆了一遍。捆好大哥之后我和二姐下到一楼，这时麦穗已经打完了电话，她正在厨房来回的用手捂五子和六子的伤口，二姐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我则想办法满屋子找可以止血的东西来堵在他们胸前的伤口上。
警察来了之后不久120也赶来了，他们把五子六子还有大哥一块带走了。见我们三个没事警察便马上给我们录了口供。
第二天一大早钱进便赶来了。一见面钱进便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我无奈的点点头，身体上是没有受伤，当然也就是所谓的没事，可是心里呢，却是抑制不住的伤痛。
“我一早上班听说你们这出事了就马上过来了。我跟我同事打招呼了，五子六子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还有你大哥。”钱进最后一句犹豫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啊？信叔被抓走了，大哥居然要杀我们，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啊？”我自言自语道。
钱进坐到我的身边点燃了一支烟递给我，说道：“行啦，你别难受了，事情都这样了。不过有一点我在怀疑，就是信叔给你们下毒这件事。你们都不是他亲生的，他如果不想把财产留给你们的话完全可以立下遗嘱说不给你们，何必要杀了你们呢？而且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大哥刚回来的时候他就说过遗嘱的事，是决定要给你们几个的，这才多长时间啊，难道他这么快就变卦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一旁的麦穗问道。
钱进想了想说道：“通过这些事来分析确实是有隐情，不会像信叔说的那么简单。还有现在你大哥要杀你们这件事，他为什么要杀你们呢？”说到这钱进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只说了几句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挂断电话之后他看了看我们三个人，然后地下了头，总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
看到钱进这样二姐说道：“钱警官，有什么话你就是说吧，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们能承受。”
钱进看了看我，好像是在用眼神问我要不要说，我对他说道：“是啊，说吧，事情都这样了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我此时已经做好了接受不幸现实的准备，我看了看麦穗和二姐，她们用和我的一样眼神正看着钱进。
“五子，死了。”钱进简单的四个字让我们姐弟三个人的心凉到了冰点，本来以为抓了庆丰道士之后一切都会天下太平，没想到的是大哥居然来了这么一招，让我们防也难防，想就更想不透了。
钱进带着我们来到医院，五子已经在太平间了，看见五子的尸体麦穗和二姐泣不成声，而我已经是欲哭无泪了。所幸的是经过抢救六子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正在重症病房。这个时候我关心的已经不是死去的五子和受伤的六子了，而是那个致使眼前这一幕发生的人，大哥。
“我大哥呢？他怎么样？”我问道。
钱进的一个同事答道：“他的伤比较轻，抢救之后就醒了，录完口供就一直在病房休息。”
“我能去看看他吗？”我对钱进道。
“不能，他现在属于疑犯，已经是被抓捕了，你不能见。”钱进看了看我说道。
“你让我见他一面吧，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有些话想跟他说。”我恳求道。
钱进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道：“那，那行吧，我得跟着你。”
“行。”
我和钱进来到大哥的病房前，两个警察正守在门口，看见钱进过来对钱进客气地道：“钱警官。”
“让我们进去一下。”钱进对两个警察道。
“你行，他？”一个警察看了看我，意思是告诉钱进我不能进去。
“没事，放心吧，我跟着呢。”
进屋之后大哥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的背朝着门口，脸朝窗户，我绕过病床走到他的面前。此时大哥正瞪着眼睛呆呆的望着窗口，我说道：“大哥，你怎么样？”
他并不理我，连看我都不看一眼。我有些尴尬，本来想好的要跟他说的话此时却忘得一干二净了。“大哥，你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一下子哭了出来，我满脸的泪水冲着大哥喊道。
“小波，注意点，别刺激他。”钱进在一旁说道。
我看了一眼钱进，继续说道：“你的师傅庆丰被人陷害下毒，虽然信叔承认了，可是证据显示不是他，这背后肯定还有隐情，这个时候你却要杀我们，这是为什么啊？”
大哥盯住了我的眼睛，过了片刻说道：“杀你们？杀的就是你们。”然后他把头转向了钱进，说道：“钱警官，你放了我爸吧，毒不是他下的，那毒是我下的。”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开了，麦穗和二姐冲了进来，原来他们两个一直在门口偷听。麦穗冲着大哥喊道：“你下毒，你为什么要害信叔，为什么让他替你承认，他可是你爸爸啊。”
“我就是要杀了你们。”大哥的眼里此时也流出了泪水，他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我知道我爸分配财产的计划，我知道他把大部分的财产都分给你们以后我就想杀你们了，把你们一个个全杀光。我们家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凭什么到最后我爸的财产都分给了你们，再看看小五那个样，自从我回来他就对我没好脸，我们万家的东西永远是万家的，你们外人谁也别想拿走。”
忽然我恍然大悟，明白了整件事，我看了看钱进，他似乎也明白了，但是他阻止了大哥继续说下去，他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万荣你也别说了，等你休息好了录口供时跟警察说吧。”他说完把我们推出了病房。
走在通往医院外的路上，我和钱进并肩而行，麦穗和二姐走在我们前面。钱进问我道：“你明白了？”
“恩。”我答道。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其实也可以理解。”
“他说的肯定是真的，你心里明白，这件事真像大白了。”我们互相看了看，从眼神的交流里我看的到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
回到别墅，我满是黯然失色的心情，我们三个进门就坐在沙发上发呆，确实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不知道她们两个在想什么，而我却不知怎么想起了好像已经忽略很久的老谭。
我和老谭是在那个寒冷的夜晚认识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鬼了，可是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们似乎聊的还不错，他跟我提起了他不幸的家庭，提起了他可爱的孙女。可是几天之后我居然发现他已经死了，他孙女也已经死了。他们是在十年前被人杀死的，杀害他们的凶手是老谭孙女的男朋友，而其实他是被人雇来装成他男朋友杀她的杀手。十年之后杀害老谭和他孙女的凶手竟然杀了我大姐，还绑架过我的女朋友。想起来让人觉得可笑的不得了的是老谭的儿媳妇和他儿子离婚之后居然嫁给了我的养父，而且还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体弱多病，为了给这个儿子治病我的养父才会去雇佣了一个杀手装成老谭孙女的男朋友去杀害他们。
我正想到这，麦穗忽然打断了我的思路，问道：“刚在医院你和钱进说的话什么意思？我听得出来你们话中有话啊。”
我看了看她和二姐，然后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还没明白吗？我们被大哥算计了。”
麦穗和二姐愣愣的看着我，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我吸了口烟继续说道：“大哥得知信叔财产分配计划之后心里不平衡，觉得把万家几十年的江山都给了这几个收养的孤儿而他自己却只得到那么一点点他对咱们怀恨在心。所以他想杀了咱们，那样财产就全是他的了。我觉得甚至他回国的目的就是要杀咱们。”
“不会吧？他不会这样吧？”二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是在质疑我说的话。
“这相当有可能。咱们都知道，他回来不久便去了庆丰道士那里，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包括庆丰来咱们家很可能就是他安排的。”我说道。
麦穗和二姐也随着我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忽然麦穗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大哥联合庆丰道士来害咱们？”
“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哥是把庆丰诓来的，他想做什么庆丰根本不知道，如果你是个贪财的骗子，遇见一个被你骗了多年的老主顾说要做法事你会不来吗？那可是油水很大的。”我继续分析道。
“有道理啊，你继续说。”麦穗道。
“杀死大姐的凶手给家里寄来了恐吓信，大哥其实是知道那信的来历的，而他选择在大姐离开之后去五台山他可能是预计到了这封信可能带来的后果。如果这封信导致了这个家里大的变故那他下手就更容易了，第二还很有可能那个亡命徒就要了咱们全家的命呢，如果是那样他不就更省事了吗。”
我说完麦穗问道：“那你是说他其实是躲出去了？”
“很可能他的想法就是静观其变，毕竟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但不会破坏他的计划反而能帮到他的忙，所以他到一个不相干的地方，既可以安身立命又可以静观事态，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而且事实却是发展到了让他的计划更顺利的地步，大姐的死，你被绑架，这都成了他让庆丰道士来家里做法事的最好理由。而咱们家是信叔当家，遇见这种事信叔就更迷信了，怎么会不同意呢？大领导批准了咱们谁也改不了，这样离他的目的就又近了一步。”我看着麦穗道。
麦穗想了想，然后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大姐的后事忙完以后最近也平静了，他就把庆丰真的请来了，然后下毒嫁祸给庆丰。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咱们死后庆丰道士才被抓住的，钱进半路就杀过来这件事应该是他意料之外的。因为等咱们死了到时候他就可以报警，说庆丰道士毒害了咱们，那个时候他就一口咬定庆丰道士做法不妥以至于咱们中毒身亡，这样不管庆丰的处理结果是怎么样的，最起码他应该不会有事，这样的情况警察肯定相信名门之后而不是江湖术士。而那个时候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是咱们都死了。但事实没有如他所愿，庆丰提前被抓了，并且供出了当年教唆信叔买凶杀人的事情，这个事肯定是他始料未及的，所以信叔被抓之后他更加的恨咱们了，所以才会半夜给咱们下了安眠药想要把咱们杀死，幸好我胃不舒服，回屋就吐了，这才……”说到这想着已经死去的五子，心里有些难受，便哽咽住了。
这时麦穗问道：“那信叔为什么要承认下毒呢？”
“爱子心切。”半天没有开口的二姐说道。
“对，二姐说的对，爱子心切。庆丰道士为什么要下毒杀害咱们呢？无冤无仇，他杀了咱们也不能霸占咱们的财产。倒退一万步说，如果要杀，从霹雳火命那件事来看也是杀我和二姐，为什么要捎上你们呢？所以庆丰下毒这事很可疑，信叔不可能想不到。如果想到了再细作分析肯定能想到是大哥，因为这么多人就大哥、庆丰道士和他徒弟、还有信叔他自己没有中毒，他排除了庆丰和自己剩的当然是大哥了。再有那天晚餐大哥没吃东西你们也是知道的，以往大哥吃的可不少啊；而信叔那天吃的和道士一样是斋饭，单独做的，所以下毒的话很简单的就可以只给咱们几个下而不伤害到信叔了。大哥不可能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等到钱进说他已经知道他就是当年买凶杀死谭丽晴的人时信叔信以为真了，毕竟庆丰被抓了，把他交代出来的面很大，所以他信了，而且他产生了破罐破摔的想法，所以说到下毒事件不是庆丰所为时他主动站了出来，目的就是给大哥顶罪。”
麦穗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信叔要是知道大哥现在这样得多伤心啊。”
“我想大哥的心理信叔肯定也猜透了，可是已经晚了，自从下毒开始就晚了。”我叹息道。
“原来咱们一直在大哥设的圈套里，中间出了那么多的插曲也没能把咱们救出去。”二姐也感慨道。
“想来可怕啊，大哥居然心机这么重，现在想来那个道士也挺可怜的，为了骗几个钱把十几年的案子翻出来了，还差点让人嫁祸成谋杀罪。”麦穗道。
以往热热闹闹的别墅现在就剩了我们三个人在客厅里唉声叹气，显得没落甚至有些凄凉。分析了大哥的想法再想想他所作的这些事真的让我害怕，再想想信叔的所作所为我十分的惋惜，为什么在我们面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信叔会是杀人的凶手呢？经历的这一切都让我有些感觉不真实，像是活在梦里，一个让家庭支离破碎的梦。
两天以后大哥出院了，直接被派出所羁押了。钱进审完大哥之后就约了我见面，我知道他是要和我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的交代清楚。
他跟我说了大哥的杀人动机，还有大哥当时的计划行动，跟我分析的基本都差不多，出了一些小的细节有些差别之外。钱进讲完笑滋滋的看着我道：“这些你其实早就想明白了吧？咱俩比比吧，看谁想明白的早，不许谎报时间啊。我是那天在医院听了你大哥说话之后才想明白的。”
我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啊，便简单地说道：“我也是在医院才想明白的，算是平手吧。”
“在具体点，你听了他哪句话后明白的？”他又问道。
我看了看他，然后很扫兴的说：“这个就别说了吧，我想咱们的答案应该是一样的。”
“是啊，就是那句‘我知道我爸分配财产的计划，我知道他把大部分的财产都分给你们以后我就想杀你们了’。其实当初只是怀疑他，尽管心里觉得就是可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指正他。当时只有他的供词显示庆丰道士去过厨房，可是说下毒的却是信叔，如果是信叔下的毒想嫁祸庆丰道士的话为什么信叔的供词里没有提到庆丰进厨房而是你大哥的呢？综合这些还有种种推测和证据，在加上他这句杀人动机，这个案子结束了。”钱进说完送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
“年又没过好，等我心情好些了，我补偿你啊。”我说道。
听我说补偿他，钱进来了兴致，道：“补偿怎么补啊？”
“请你吃大餐，请你旅游，行吧。”
“哈哈哈哈，其实我也挺开心的，跟你接触多了发现咱俩还挺有默契的，尤其你聪明……”钱进笑着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看的出来案子可以告结他心里有多高兴。
而我的心里却是滋味百般，为了破案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痛苦。我虽然得到了真相，可是却失去了家庭，我不知道这值得不值得，总之如果再让我选择活着的机会的话，我想我不会再选择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