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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艺术家夏利乌

第四天,路上来了一个青木守护者。

这几天,寒古拉只在路上碰见过三个人,两个是刚从凤栖凰毕业的学弟,赶往博古报到,一个是往来贩运的商人,这次遇见的青木守护者年纪有些大,比寒古拉先毕业好几年,他手执青石斧,走到夏利乌跟前,问说:“你是青木的夏利乌?”

夏利乌很平静地啊看着青木守护者,点点头说:“我是夏利乌。”

青木守护者解下手指上的戒指,朝夏利乌扔了过去。这是人决斗的邀请仪式,如果你赢了,这枚戒指就归你,如果输了,这枚戒指连同你自己的戒指就归他。这是一种荣誉,得到戒指越多就说明你能力越强。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寒古拉束手无措,只能袖手旁观。

夏利乌似乎早有准备,一声呼啸招来飞星龙,抽出黑石斧,向那青木守护者狂劈而去。

十分钟后,夏利乌躺在路边的草地上,浑身鲜血,她的左肩被砍伤,右腿被青木守护者的恶狼血宠咬了一口,她的飞星龙翅膀折断,脖子被狼爪扯开,气管血管俱断,直到断气,仍紧紧咬住青木守护者的脖子不松口。

这一场恶战的结局很惨烈,青木守护者命丧当场,夏利乌身负重伤,飞星龙以身殉职,只有青木守护者的血宠恶狼全身而退,成为一头流浪孤狼,蹿进了森林,血宠一旦失去主人,就可以用有自由。夏利乌歪靠在树上,奄奄一息,眼角瞥见寒古拉提着大木棰朝她走来。

寒古拉需要从这个女刺客的口中,或者她的行踪里,找到自己被刺的原因,以及吐波被害,甚至是温格被杀的原因,因此夏利乌不能死,假如她刚才决斗时死在青木守护者的手里,那就是天意,但此人目前尚有一口气,就应该把她救活,这也是天意。于是寒古拉毫不客气地为已经昏过去的夏利乌包扎伤口,敷药。等夏利乌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大腿和胳膊的伤口已经扎上了干艾草,肚皮被擦伤的部位也敷了药水。寒古拉正在不远处挖坑,埋葬那名青木守护者和那只飞星龙。夏利乌挣扎着起身,走到飞星龙的墓坑边。寒古拉把青木守护者的戒指递给她。夏利乌接过戒指,对寒古拉说:“我没叫你帮我。”

寒古拉承认夏利乌的确没有欠他人情,这不过都是他自愿做的,是为达到个人目的采取的手段,他这种很讲道理的脾气赢得了夏利乌的好感,打破了三天以来的沉默,她说:“看你人还不错,为什么长这么难看呢!”

其实寒古拉长得不算难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重要的是他没搞明白人错不错与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女人的思维逻辑对男人来说是混乱的,对寒古拉来说是错乱的,因此他对夏利乌的提问无言以答。当然夏利乌也不需要他回答,她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看法,比如寒古拉的头皮颜色和他的肤色很不衬,鞋子大得有点夸张,那身紫色的铠甲是不是用牛粪糊的……逐一品评过后,她看上了那双猛犸象掌做的高跟鞋,考虑怎么把那东西弄到手,最简单的法子是把寒古拉杀掉,把鞋子从他脚上脱下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事没什么把握。

关于夏利乌对他身上的颜色搭配、造型比例以及用料材质等方面的评判,寒古拉没有用心去分析,否则他应该听得出来,这些都是属于艺术审美方面的意见。也就是说,夏利乌是个艺术家。

夏利乌的确是个艺术家,用斧头制造艺术品,材料通常是石头,作品通常是一根大石柱,呈圆柱体,顶上有个蘑菇头,体积或大或小,小的有一人多高,立在一些村寨的广场,大的竖在山顶,有想象力的人都不难猜到那是什么,在生殖崇拜盛行的人时代,这种具有实际意义的作品属于主流艺术,也可算是那个时代的现实主义,如果非要强调其社会意义,也可称之为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夏利乌这门手艺是祖传的,从她爷爷那里学来,她爷爷也是从她爷爷的爷爷那里学来,以此类推,可以一直追溯到盘古开天地,据说自有人类开始,夏利乌的祖先就已从事这门艺术的创作,以前是为了部落人丁兴旺,后来是为了全人类繁荣昌盛,意义越来越伟大,但创作的报酬却越来越低,到了这几年,几乎就面临失业,这是因为青木、博古等城邦在陆续拆除各处山头、路边的石柱,拆不掉的或者来不及拆掉的,就在石柱上贴告示,号召人们路过这些石柱的时候都要闭上眼睛,尽量不要去看,如果在石柱前停留观赏超过三分钟,就有可能被城邦卫兵抓进牢里,而这根石柱的作者,也会被抓去一起坐牢。夏利乌为此已经被抓进去过七回,缴纳了七次罚金,破产了六次,负债累累。就是在第七次坐牢的时候,有人来找她,给她一次暴富的机会,她毫不犹豫签下合同,兼职做起了刺客的营生。在古人时代,阴谋杀人者卑鄙无耻,但受雇杀人者也就是刺客却很正派,照合同做事,就跟受族长委派上山捕猎一样,没有道德方面的问题。这就不奇怪夏利乌根本没有犯罪的心理负担,和她的猎物热烈讨论色彩搭配和造型艺术,顺便琢磨如何把猎物搞到手。

夏利乌其实也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如果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身上那些伤口传来的疼痛足以让她昏过去三次,特别是屁股上的口子,被狼牙獠开的。狼牙带毒,寒古拉用巫水处理过伤口,但那不是麻药,加上他的缝纫技术不太高明,骨针扎的口子又大又多,鱼线扎得过紧,让夏利乌疼得龇牙咧嘴,多说点话也是为了保持形象,起码在说话时嘴巴不会歪向一边。但寒古拉并不理解夏利乌的举动,以为她中的狼毒太深,神志不清说胡话,就抡起乌青大木棰照她后脑勺一锤砸下去,力度拿捏正好,只让夏利乌昏迷过去,也算是一种麻醉手术;虽然是出于好心,却破坏了两人刚刚有点改善的关系。夏利乌记恨在心,以为他是嫌自己罗嗦才把她砸晕,醒过来后再不跟他说话。

此时一线天已经追上寒古拉好久了,躲藏在草丛里监视着他和夏利乌,寻找适合的机会,上前和他们搭讪。她对寒古拉一见钟情,觉着他略微黑的皮肤很性感,觉着他双目精神而明亮,还有脸庞实在是有点英俊,像盛开的向日葵。这种比喻只会让人联想到寒古拉的脸很圆,上面长满了麻子,一点都不英俊,甚至有点丑。事实上寒古拉的脸不圆还有点小尖,脸上更没有麻子,连一颗痘痘都没有,光洁如玉。这说明一线天的语文没有学好,比喻很不恰当,需要回去好好学习一下。联想到她曾经和野猪生活了七年,就能理解,或许野猪的说话方式就是如此,根据现代心理学研究,可知儿童从出生到成熟(0~18岁)要经历六个转则期,其中有四个发生在七岁前,如果在这期间没有得到良好的引导,就会养成很多不良习惯,根深蒂固,在日后很难根除。

原本她是想趁夏利乌受伤时走出来,帮助她,然后就可以受到寒古拉的道谢,顺利成为他的恩人,可是没想到寒古拉自己就能解决,心里又对他多了一份好感,不觉害羞了好一会,做了些美梦。所有的美梦都一样,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幻想。

一线天此番带出来的血宠是一只红猴叫一团红,后来觉着太长了就简称红,成年后也才手掌般大,可放入口袋,随身携带。红猴动作敏捷,擅长顺手牵羊,每日都能带回很多充足的食物。而这些食物的来源自然是寒古拉猎杀回来并且烤好的。吃着寒古拉做的食物,一线天觉着自己好似在恋爱,有个疼爱他的男人,每日做好美食等她回来吃。这么一路做着自己的梦,唱着自己的独角戏,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她也就不太想去打扰寒古拉和夏利乌,一路悄悄跟着他们。

寒古拉在夏利乌受伤后,就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们,还在偷他的食物。夏利乌受伤后,时常昏迷,无法自取食物,食物减少了自然是有人在偷拿。那个时代的人,对其他事情可能不够敏锐,对食物的分量可是少一毫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凭空少了一只某动物的后腿。寒古拉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发现小偷是个红猴,红猴是不吃肉的,可见它是在为隐藏起来的主人觅食。寒古拉顿时对红猴产生了好感,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寒三。寒三当时正趴在地上,用爪子扑他鼻子前来回转悠的蝴蝶,丝毫没有体会到主人眼神里的深意“什么时候你才能有如此觉悟!”。

寒古拉想了一会,又觉着这不怪寒三,他们毕竟还没有结成血盟,达不到心灵相通的地步。事实上那只红猴和一线天也没结成血盟,身为”稻香”的成员,是不允许和动物结成血盟,但可以用善良的心灵感化动物,让其跟随你。说白了就是,你得给动物们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强迫或者用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咒去控制它们,这里指的就是血盟。

一线天见到寒三和寒古拉时,就发现这两者之间并没有血盟的羁绊,而是心灵的羁绊,很少有人能在没有教导的情况下感化动物,这说明寒古拉有天赋,注定该来”稻香”。以后会对“稻香”这个地方稍加解释。现在还是继续说说寒古拉打算怎么处理小偷?

寒古拉没有揭穿那个隐藏着的小偷,甚至没有跟着红去看看那小偷长得什么样,是否也是个丑不拉几的男人。大概是他隐约中发现对方是个女人,出于绅士的考虑,每日多猎杀了些动物,并且做出很多花样,有手撕肉片、有椒盐排骨、有烤鱼肉、有卷成花状的鱼皮,依次装在三角树叶里,旁边有个木头做的大杯子,里面是用朝露和着某种叶子煮成的汤,味道鲜美甘甜,过去寒弩经常煮给他和寒七果吃,告诉他们这种汤叫做茶,有提神醒脑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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