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景秋伸头一看,来开门的竟然不是老胡,而是月嫂。
进来换鞋,才发现裤脚全湿了。从玄关走过来,只听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演的是译制的韩剧,怪腔怪调的。客厅、餐厅里,都没有老胡的踪影。
“姗姗爸爸呢?”
月嫂往里头指了指,板着脸说,“在儿童房呢!”
景秋走进这间粉色的公主房,只见老胡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嘴里嘟囔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味,景秋说,“这么臭,不会是拉了大的吧?”
“林叔叔来了!”老胡说着,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继续换尿布,“林叔叔是个坏叔叔,说我们姗姗粑粑臭。你自己才臭呢!我们姗姗是香香宝贝,粑粑一点儿也不臭!来,我们把尿布包起来,包个粽子送给林叔叔,好不好?……”
“你恶心不恶心啊!”景秋说完,不觉笑了。
“宝贝乖,穿好小裤裤,我们就可以去玩儿了!”老胡换好尿布,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给孩子套上裤子,说,“好了!”
他把姗姗抱起来,对着景秋说,“来来来,跟林叔叔打个招呼!”
景秋看了看孩子,简直就是个小梅丽!伸出双手,拍了拍,说,“宝贝,让叔叔抱抱!”
老胡把孩子递过来,谁知姗姗扭过头去,不要景秋。
“正好,”老胡笑说,“把姗姗交到你这种人手里,我还真不放心。”
“月嫂在外边看电视,你在里头忙活儿!”景秋笑说,“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给女儿换尿布的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老胡美滋滋地看了看姗姗,笑说,“你这种单身汉是无法理解的。”又把孩子往景秋面前举,说,“馋馋你!”
“我老光棍一条,还真不怕你来‘馋’。”
“那就刺激刺激你!”老胡说,“到外边去吧。”
月嫂见二人来到客厅,赶紧把电视关了,从老胡手里接过孩子,抱走了。景秋瞥了一眼她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景秋走到餐桌这边,翻翻桌上的杂志,问道,“梅丽去哪儿了?”
“回娘家了!”老胡嘴里说着,也不回头,径直走过去泡了两杯茶,端来搁在茶几上,“要不然,我就不让你过来了!”
“听你这意思,是有点儿‘惧内’啊!”景秋笑说,“我可不怕她!”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句话叫‘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有位老师就开玩笑说,在家里是‘丈母娘领带下的太太负责制’!”老胡把杯子往这边推了推,笑着说,“这说的就是我家的情况。”
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补充道,“那位老师还说了,苏南地区的家庭基本都是这个模式。除非你不结婚,要不也得走这条路。”
“可是,这明摆着是条死路啊!”
“死路是死路。”老胡往景秋这边挪了挪,盯着他说,“但是,不走这条路,哪来那么可爱的孩子呢!”
景秋笑笑,无语。
“把孩子抱在怀里,你就会发现,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老胡往沙发上一靠,缓缓地说,“其他的,都是浮云!”
“不会吧,”景秋瞪大眼睛,叹道,“你怎么变成这种人了!”
“我变成哪种人了?”
“就是那种张口闭口提‘孩子’的人!你忘了以前怎么嘲笑那些人了?说是‘生命重心偏移’!”景秋笑说,“如今,你的生命重心也偏移了,现世报啊!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就有了代沟了!”
“废话!”老胡说,“我已经是做老爸的人了,早就跟你不是一路了。”
“做老爸有什么了不起的,看把你得意的!”景秋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做老爸呢!”
“快别吹了!”老胡不屑地说,“就你这么不着调的人,哪个女人敢给你生孩子?”
“我以‘靠谱’二字在江湖上立足,怎么到你这儿成了‘不着调’了?”景秋笑说,“我这‘金字招牌’,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在别的事情上,你都很‘靠谱’。”老胡说,“唯独这件事情,你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相当不着调!”
说着,老胡忽然换了一副高校辅导员的面孔,用语重心长的口吻,慢慢地做起思想工作来,“景秋,佳琪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多了。照理说,你也该走出来了!以前,你跟那个不着调的同事,叫什么来着——吴琛,成天到处胡混的时候,我就劝过你。结婚是没什么意思,可是,老这么单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知道了,胡老师!”景秋笑道,“所以,你才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
“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老胡说,“电话给你这么久了,联系过没有?”
“早联系了!”景秋说,“今天中午刚跟她吃过饭。”
“怎么样?”
“不怎么样!”景秋笑说,“聊不到一块儿去,一顿饭却吃了我一千多!去的还是她朋友开的店——搞得跟酒托似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泡妞就不能心疼钱!”老胡笑说,“关键是,人怎么样?一双美腿,我没骗你吧。”
“我又不是你,就好这一口!”
“我倒忘了!”老胡挤挤眼睛,说,“你只喜欢胸大的。”
景秋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说,“不跟你扯了,我要走了!”
“别走啊!”老胡抬眼看看电视机顶盒上的时间,说,“快三点了,就在这儿吃晚饭吧。”
“算了,”景秋笑道,“我可不想留在这儿再被Mary审一遭!”
“就你这张臭嘴,能不得罪人吗?”老胡说,“要是梅丽听见你拿她的英文名取笑,更把你恨死了!”
“呵呵,她不是不在嘛!”景秋想了想,又说,“对了,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这Samantha小姐各方面条件都太好了,我自惭形秽,不敢高攀。”
“人家那边还没表态,你倒先把后路修好了!”老胡笑说,“这可不是你林大才子的风格啊!”
“……”
“我跟你说,相亲虽说是短兵相接,上来就是肉搏战,特残忍,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老胡一板一眼地说,“人家女孩子,总要矜持一下的,难道一见面就上赶着往你怀里扑?再说,你这样儿的,‘高富帅’是谈不上了,顶多算个‘暖男’。‘暖男’泡妞,就得慢慢来,热传递总得有个过程不是?……”
“好吧,”景秋说,“原来你找我来,是要上‘恋爱心理学’这门课啊!”
“扯了半天,正事倒忘了,”老胡摸摸肚子,笑说,“你托我带的平板电脑在书房放着呢!自己不想着来取,还要我找你……”
二人来到书房,景秋取了东西,笑说,“我也忘了个干净!回头再谢你啊!”
“客气什么!”老胡笑说,“你小子搞关系挺舍得下本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