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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山之石(2)

当时坚守上甘岭坑道的将士要求后方多送苹果,志愿军第十五军军长秦基伟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派人昼夜兼程到平壤一带紧急采购了两万多个苹果。十五军第四十五师党委发出号召:送进坑道一篓(不是一筐)苹果者,记二等功一次。

但一直到上甘岭战斗打完,没有一篓苹果能够冲过美军的火力封锁线。最后只有一名运输员从牺牲者身旁拾了一个苹果带进坑道。

这就是电影《上甘岭》记述的那个唯一的苹果。

这部电影在50年代中期拍摄出来时,曾经指挥上甘岭作战的志愿军第三兵团副司令王近山看了不到一半就泪流满面,难过得中途退场。上甘岭有两个着名的高地:537.7高地和597.9高地。仅537.7高地七号阵地内,就有15名伤员饿死,10名战士饿死了3人。

537.7高地和597.9高地作为志愿军战斗精神的不朽象征,其模型安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博物馆内。它也带着美国人的不解之谜,摆在了西点军校的纪念馆里。

美国官方认为在朝鲜打了个平手,但他们的很多军官却不这样认为。“我们拥有如此巨大的装备优势结果把仗打成这样,就是失败。”他们甚至不对中国军人隐讳这一观点。

在美国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当我摊开日记本记录一天工作感受的时候,透过百叶窗外波光粼粼的华盛顿水道和对岸华灯闪烁的波特马克公园,我仿佛又看见了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看见那些连一把炒面一把雪都吃不上依然冲锋不止的战士,看见那些在零下40°C严寒中单衣单裤作战冻死在长津湖畔的英雄。他们以惊人的牺牲为我们这些后来者赢得了今日地位。从今天美国人对中国军人的每一分尊重中,我们能感受到他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国家之父也是军队之父

在美国,拿到法律学位,获取律师资格,被认为是从政的必由之路。从州长到总统,从州议会议员到国会成员,大多数政客的经历确是如此。

美国从1776年建国到小布什担任总统,共产生了43任总统,其中格罗弗·克里夫兰曾当选两任(第22任和第24任),所以只有42人担任过总统职务。这42人中,24人在从政之前获有律师资格,占将近60%,比例不可谓不高。总统由律师出身,美国人觉得天经地义,是法治国家的骄傲。除此之外这些总统还从事过什么职业,他们便不再去关心和研究了。

如果你告诉美国人,“某国”历任总统50%以上当过兵、打过仗、有过军人身份,他们定会怀疑该国政府是否属于违反民主原则的军政府。他们会联想起西班牙的佛郎哥、智利的皮诺切特、乌干达的阿明、韩国的全斗焕……不启于齿之后便产生一个共识:文官政治只有与法律结缘,与军队无染,才能保持其之纯正。

如果你再告诉美国人,这个“某国”正是美国,他们定会大吃一惊,感到难以置信。

事实确实如此。

美国建国220余年产生的44位总统中,有10人获得过将军军衔,5人获得过校官军衔,7人获得过尉官军衔,共计22位总统与军队结下不解之缘。

10名获得将军军衔的美国总统是:

第1任总统乔治·华盛顿,获陆军上将军衔;

第7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获陆军少将军衔;

第9任总统威廉姆·亨利·哈里森,获陆军准将军衔;

第12任总统扎卡里·泰勒,获陆军少将军衔;

第14任总统富兰克林·皮尔斯,获陆军准将军衔;

第18任总统尤里西斯·格兰特,获陆军上将军衔;

第19任总统拉什福德·海斯,获陆军少将军衔;

第20任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获陆军少将军衔;

第23任总统本杰明·哈里森,获陆军准将军衔;

第34任总统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获陆军五星上将军衔。

5名获得校官军衔的美国总统是:

第5任总统詹姆斯·门罗,陆军中校;

第25任总统威廉姆·麦金利,陆军少校;

第26任总统西奥多·罗斯福,陆军上校;

第33任总统哈里·杜鲁门,陆军少校;

第37任总统理查德·尼克松,海军少校。

7名获得尉官军衔的美国总统是:

第16任总统亚伯拉罕·林肯,民兵上尉;

第35任总统约翰·肯尼迪,海军上尉;

第36任总统林登·约翰逊,海军中尉;

第38任总统杰拉尔德·福特,海军上尉;

第39任总统吉米·卡特,海军上尉;

第41任总统乔治.H.W.布什,海军少尉;

第43任总统乔治·沃克·布什,空军中尉。

美国总统的军人背景,成为他们仅次于律师背景的第二大背景。

单独讲一两任总统的从军经历,美国人也不是不清楚。但把他们历任总统这方面的经历排列起来看,他们却没有做过这种尝试。总统们的从军经历某些时候被刻意宣扬、某些时候又被无意遮盖了。美国建国时间不长,有军人背景的总统却如此之多,在西方国家实不多见。其中的原因又在哪里呢?

首先,因为美国是在战火中艰难诞生的。争取独立的革命战争使3位美国总统成为军人,维护统一的南北战争又使5位总统成为军人。

其次,因为美国是在战火中完成扩张的。在向西部和南部拓展疆域的战争中,5位总统成为了军人。

最后,因为美国是在战火中称霸世界的。两次世界大战中,8位总统成为美国军人。

一个在战火中诞生、战火中扩张、战火中称霸的国家,它的总统怎能不深深地打上战争烙印?

在独立战争中,美国既有如第1任总统华盛顿那样杰出的军事统帅,也有如第5任总统门罗那样优秀的中层军官、第7任总统杰克逊那样大半生在火药味中度过的军人。

美国是在战火中诞生的。1776年,13个美洲殖民地宣布脱离英国而独立。然而要把独立宣言变为独立事实,就不得不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酝酿独立的13个州不乏深邃的思想家和激情的演说家,不乏纵横捭阖的外交人士和穿针引线的政治掮客,唯独缺乏领兵作战、冲锋破阵的军人。所以在独立宣言发表前一年,于费城召开的第二次大陆会议上就决定组建一支武装力量一一大陆军。所谓“大陆军”,不过是由宾夕法尼亚6个连、马里兰和弗吉尼亚各2个连凑成的10个民兵连队,与乌合之众几乎无异。

这些乌合之众,就是今天在全世界耀武扬威的美国武装力量的老底。

让谁来统率这支服装各异、武器各异、习性各异的队伍呢?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地同地集中在会议代表中唯一一位身穿军服的人身上。他就是退役的上校乔治·华盛顿。

华盛顿21岁参军,在英国殖民军中服役。英法争夺北美殖民地的战争给他带来过辉煌,也给他带来过狼狈。最初华盛顿运气不错,在一场战斗中击毙法国前哨部队指挥官德·朱蒙维尔等10人并生俘其余20人,眼看英国人要晋升他为上校,他却又戏剧般地陷人法军的重兵包围,不得不缴械投降,还签下一份一年之内不得返回俄亥俄的丢脸协议。他翻身是在1755年成为英国将军爱德华·布伦道克的副官之后。自大的布伦道克对俄亥俄河谷一带地形毫无所知,径直把部队带进了法国人的伏击圈。这场猝不及防的战斗使华盛顿充分展示了其野战才华。他的两匹坐骑先后战死,军服被4颗子弹撕碎,他竟然浑身无伤,带领英军冲出包围。战后华盛顿获得上校军衔,并出任弗吉尼亚民军司令。

但他不想为英国人打仗,只想为家乡弗吉尼亚打仗。1758年他退役从政,当选为弗吉尼亚议会议员和大陆会议代表。在费城举行的大陆会议上他戎装就座。之所以要穿上军服,就是想表明他准备为美国人的权力而战。极端缺乏军事人才、四处为军队寻觅指挥官的会议代表们立即领悟了这个暗示。在1775年的第二届大陆会议上华盛顿被任命的大陆军总司令,并立即获得将军军衔。甚至连他穿的那身弗吉尼亚旧军服的蓝色和暗黄色,也很快被采用为大陆军军服的标准颜色。

大陆会议对这支近似散兵游勇的军队和这个他们并不十分了解的指挥官寄以厚望。正是这支军队组成之后,他们才敢于发出独立宣言。虽然美国人至今不承认“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但他们的开国元勋们倒是一个比一个明白:没有枪杆子就肯定没有政权。

华盛顿不负众望,在美国独立战争中做出巨大贡献。他不但在战场上打败了英国殖民军,而且当声望日隆、连议会也开始仰视他的时候,严辞拒绝了部下要他废除民主、拥兵称王的建议。一部世界历史,在国家追求独立的战争风暴中通常会诞生一代终身总统或者皇帝,但华盛顿无意成为美国的克伦威尔。他从未忘记自己首先是一个公民,其次才是一名军人。1783年英美签订《巴黎和约》,英国承认美国独立,他立即遂辞去军职,回乡过平民生活。1789年他当选为美利坚合众国第1任总统,向国会宣读就职演说时,全场欢呼雷动。

他任满两届便拒绝再次竞选,发表《告别词》后返回他的弗农山庄。

这位美国的开国元勋是位奇人。他是一位军人,却为美国奠定了现存政治制度的坚实基础。他是一个最有条件实现集权的人,却最坚决地摒弃集权。他在建国、建军中发挥的作用如此关键,不但领导美国人民通过胜利的独立战争摆脱过去,而且使这个新生国家在最初的危险岁月里团结一致,以第一步良好的开端走向未来。他是国家之父、军队之父,也是国家和军队现存制度之父。后世的美国历史学家下结论说,没有乔治·华盛顿,就不会有美国。当年战场上的对手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英国的海峡舰队和拿破仑的陆军都向他致哀。在那片最摒弃神化的土地上,他几乎变成了一尊神。

今天美国人对他们的总统是多怀批评的。窃听丑闻、纳贿丑闻、逃税丑闻、挪用公款丑闻以至性丑闻等等,包围困扰着一位又一位美国总统。但极少有美国人批评华盛顿。他对美国如此富有感召力和影响力,人们觉得他代表着那个国家最好的东西。

军人政治家华盛顿,成为美国国家政治中最珍贵的一部分。

第5任总统詹姆斯·门罗17岁报名参军。当时独立战争刚刚爆发,门罗中断了自己的学业,离开着名学府威廉玛丽学院加人大陆军行列,1775年成为华盛顿麾下第三弗吉尼亚步兵团的一名少尉。1776年12月,在特顿的一场战斗中,门罗的连长负伤,指挥权落到门罗这个青年军官身上。他刚刚代替连指挥官,就被一颗子弹射穿击倒。伤好之后他继续返回部队服役,四年服役期内两度负伤,因作战勇敢于1779年提升为少校。华盛顿给他的评价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英勇、积极和理智,并因此而获得声誉。”华盛顿也没有想到,他手下的这名优秀军官后来成为美国第5任总统。

1780年,弗吉尼亚议会授予门罗中校军衔。他就以这个军衔退役从政,于1817年当选总统。门罗上台后干了几件大事。一是1818年同英国划定美国与加拿大的边界;二是1819年从西班牙人手中获得东佛罗里达;三是1823年发表“门罗宣言”,反对欧洲列强干涉美洲事务。该宣言被后人广泛称为“门罗原则”。一任总统,任内的辉煌不足为凭。但门罗竟然能够为后世立下几条原则,在历史上无疑该算是有所作为的了。

第7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的经历最具荒蛮的牛仔色彩。杰克逊参军时才13岁。他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出生在木屋里的总统。所谓“木屋”有两层意思。一是贫困,属于穷人一列;二是边远,归人拓荒者之流。杰克逊出生时父亲刚刚死于一次事故。他幼时受教育不多,主要靠两个哥哥和一个叔叔教他看书识字。9岁时他竟然能够在和父辈一样的拓荒者面前大声朗读“独立宣言”。后来这些边民组成了军队,他就在旁边观看他们的演习和操练。1780年美国革命波及卡罗莱纳,13岁的杰克逊与两个哥哥一起参加国民军,当上了传令兵,骑着马在部队间传递消息。第一年大哥修在战斗中阵亡。第二年杰克逊和二哥罗伯特又一起被英国人俘虏。小战俘杰克逊的骨头颇硬。某日一英国军官要他擦皮鞋,他坚决不肯,军官抽出马刀便砍,他用胳膊护住头部,结果臂部和头部皆被砍伤。伤好之后,面孔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当时在南卡罗莱纳英国人的监狱中天花流行,兄弟俩刚刚被放出来,罗伯特就染病死去。杰克逊的母亲眼看大儿子阵亡、二儿子病死,悲伤不已,志愿去照看那些患天花的英国俘虏,结果自己也被染上天花,很快去世。

杰克逊在独立战争中失去了母亲和两个哥哥,只留下脸上一道疤痕,这些成为他终生恨英国人的根。

独立战争结束后,杰克逊跟随北卡罗莱纳一个着名律师学习法律,于1787年获得律师资格。此后他当过田纳西州的第一位国会众议员、参议员,州最高法院法官。自小艰苦的生活和从军的磨难,养成了杰克逊好勇斗狠的性格。即使有了律师、法官这些正襟危坐的绅士身份,他也丢不掉在马背上穿越战火传递命令时留下的根。没有硝烟了他便热衷于决斗。杰克逊一生决斗将近百次,数次在决斗中负伤。1806年,一个叫查尔斯·迪金森的人对杰克逊夫人出言不逊,杰克逊立即提出决斗。迪金森是全国着名枪手,枪法纯熟,但杰克逊毫无惧色。5月30日,两人在肯塔基州红河边上的一间磨房决斗。名枪手迪金森首先开枪,一枪击中杰克逊胸部,打断他数根肋骨,并伤及胸骨。杰克逊竟然能够咬牙挺住,保持住自己的姿势开枪,一枪将迪金森击毙。

1829年,杰克逊当上了美国第7任总统。这个自幼丧父、少年丧母、一个人闯荡天下的硬汉能当上总统,很大部分要归功于第4任总统詹姆斯·麦迪逊。如果没有麦迪逊引来一场战争,叫英国军队冲进美国首都放起大火,杰克逊也不会成为举国皆知的战争英雄。

英国大兵焚烧美国的白宫和国会大厦,比焚烧中国的圆明园早了46年。麦迪逊总统狼狈逃离华盛顿,也比咸丰皇帝狼狈逃离北京早了46年。

麦迪逊是宪法起草人,在美国被誉为“宪法之父”。他身高1米66,体重仅100磅。因身体虚弱,从未在军队服役。这样一位文弱之人出任总统,本该与军事无缘、与战争无涉。但恰恰相反,1809年,多病的麦迪逊上台不久便大动干戈,使美英之间第二次陷人战争状态。当时英国卷人欧洲大陆与法国拿破仑的战争多年,麦迪逊认为是个良机,便以大西洋上美国船只、货物和人员受到损失为借口,要求国会对英宣战。这位总统与朝野那些主战派一样,以美国的尊严和经济独立受到威胁为由,实际上眼睛直盯英国人控制的加拿大,把它当作一块可以重新切割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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