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侨被陆承沣牵进一家私家诊所,她一直垂着头,沮丧地想着刚才有些唐突的表白,觉得有些丢脸,更何况,她好像被“温和地”拒绝了。
一路闷不做声地,直到被牵着坐到医院诊间,有些熟悉的男声在耳边想起,“又见面了,乔小姐?”
她抬起头看了过去,对面的冯医生笑眯眯地,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只差背后缺一条尾巴摇晃了:“乔小姐,今天过来是?”他窃笑的目光顺着她的脸滑至某处,乔侨顺着他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被陆承沣牵住的手,不免窘了。
她有些闪烁地躲避着冯医生那意有所指的目光,悄悄用力收回手,可是无奈地,却不能挪动半分,那人的手似铁箍一般,她有些气闷,索性随他,道:“冯医生,你不是精神科的吗?”她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是门诊呢。
“相信我,乔小姐,我是全能的.......”。
还未等他说完,一边的陆承沣已直接打断了他:“你姐呢?”
还未标明自己是全能型选手的冯医生显然有些不高兴了,他半靠在桌上,撑起一肘,露出与他不相称的酸涩表情:“总找我姐干嘛?”在看到陆承沣微变的表情时,又补充道:“上次折腾的我姐回家就喊累,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这话成功地让房内本就不算温和的气氛变得更为诡异几分。
陆承沣看着乔侨倏地转过头来,那微微闪烁的月亮眼,正带着怀疑和探究,是明晃晃的控诉:果然啊,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被怀疑的某人,居然直接无视了她赤裸裸的鄙视,居然还颇为淡定,戏耍般逗猫似得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她跟我抱怨,自己弟弟整天游手好闲,不愿意接手医院,她还说......”
只听后面“蹬蹬蹬”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冯医生几乎是瞬间坐正挺腰,两手端放,十足的小学生上课的标准姿势。一眨眼,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拧住了冯医生的耳朵,中气十足:“还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给我带个女朋友回来!”
一拧一拉一转一松,一气呵成,足以可见操作之娴熟。
女人转过身来,瞅了瞅坐着的乔侨,又看了眼站着的陆承沣,眯了眯眼,还未等乔侨摆好表情微笑着看过去,女人又转过头去,嫌弃地将冯医生从座位上扯开,数落道:“赶紧给我查房去,别在我这边碍眼。”
乔侨看着冯医生耷拉着脑袋,不同于之前两次见面时的成熟风度,此时的他像个受训的孩子,一脸丧气,临走还不忘跟回头:“姐,那我等会再下来给你送宵夜。”
女人直接挥了挥手,不理他。乔侨看着冯医生有些落寞的转过身,肩膀微微下垂,走了出去。
似乎有些可怜啊。
“乔小姐吧,有什么不舒服?”女人的声音清朗温和,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剑拔弩张。
“没有啊”乔侨回过头,看了眼身侧的陆承沣,是他带这自己来医院的,其实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需要看医生的。
“帮她看下腰背”陆承沣又抚摸了下她的头顶,干燥的指腹沿着耳侧,将她的一缕落下的长发勾到耳后,他的手似有似无地在她耳边磨蹭片刻,引得她耳尖发烫。
这是赤裸裸的撩拨啊!!混蛋,不是拒绝了吗?乔侨内心一片翻涌,面上却克制的一片淡然平静。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跟着女冯医生进了隔间,在医生的指示下脱下上衣,趴在刚铺好的一次性床单上。
听到后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时,乔侨不由得转头看过去,女冯医生正在戴一次性手套,塑胶贴上皮肤的声音清脆胶着,她走了过来,笑了声,随口道:“你别误会,我是陆承沣的医生,我叫冯珍”
这是对方才弟弟的刻意胡说做出的解释,不然别人真的误会了,陆承沣那小子较真起来,自家弟弟可没便宜占。
这名字.....还真的是挺适合做医生的呢。
“趴好”。
冯珍走过去,看了眼乔侨背后,抬手触碰,有些惊讶:“淤青挺严重的啊”,塑胶手套触到皮肤带着微微的凉意,指尖微微用力,又从肩颈部分慢慢往下按。
“没有很严重吧?”从楼梯上滚下,又被绑了许久,可是乔侨昨晚洗过澡后自己看过,并不严重。
“软组织挫伤,怎么弄成这样?”冯珍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却有一种长辈似得关切。
“不小心从楼梯上摔的”。
手上动作一停,冯珍利索地摘下手套,将一旁的衣服递给乔侨,“注意休息,局部热敷”,看着乔侨没有障碍地穿好衣服后,转身又走了出去。
乔侨理好衣服,打开门帘。
诊间灯光敞亮,陆承沣依旧站着,垂头在跟冯珍说话,他面色沉静。她走近了些,听到冯医生平淡道:“***要注意姿势......”。
她刚要迈出的腿立刻窘迫似地不知如何走路了,却见陆承沣抬眼望过来,目光幽深灼灼,隐约带着一丝愧赧。
“过来”他的嗓音较平日更多了一些诱哄,可是一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乔侨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哪还敢过去,只匆匆跟冯医生打了声招呼,便忽略掉陆承沣追究似的目光,慌张地逃到外面去了。
医院内来往人很少,有些阴沉的冷清,消毒水的味道,忽浓忽淡,和记忆中的味道交错重叠,脑海深处的那些眼睛那些笑声又突兀地浮现回荡,如密网一样沉沉地落下,似要将她拖困住。乔侨拽紧了手,快步走出推开大门。
她深吸一口气,夜晚凉薄的冷冽空气像是一团流动的山雾,瞬间将那些阴晦的过往席卷一空飘散而走。她扶住大门把手站定片刻,慢慢走向拐角处的墙壁,紧贴着站直。
远处车辆的灯光掠过,有些刺目,她却定定看着那晃眼的白光,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