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侨看着外头渐渐落下的晕日,有些不安起来,原来陆承沣早就到了公司,看来今晚是逃不掉的了。
她撑着下巴,木然地看着窗外飘着的浮云,思绪也随之飘远。
最近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电影倒带一样一帧一帧从她眼前停留住又缓缓掠过。他喂她的情形,他一本正经地有点无赖的跟她咬文嚼字,她说的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她面对他的美色时留下的鼻血,她在车上喂他,这些让人无法忽视的小事,都像是缥缈升腾的烟气,一点一点缓缓的,慢慢的侵蚀进她的内心。
她微微有些怔忪,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改变了。
“乔侨”肖舒舒用笔敲了敲她的电脑,见她还在发呆,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反应。
正当她想提声时,张君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熟悉的一把嗓音:“晚上去你家吃饭,下班跟我走。”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脸不甘愿的肖舒舒暗暗骂道:“吃吃吃,把你吃成个大胖子。”她愤愤地嘀咕,大哥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跟他称兄道弟,父母也是喜欢极了她这个八杆子打不到的表哥,动不动叫人来家里吃饭,害得她每次都颇为煎熬地坐他的车。一想到自家大哥去部队以后,他应该不会再去她家里蹭吃蹭喝,她方才还一落千丈的心情立刻欢腾雀跃起来。
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各怀心事,一个满怀期待,一个满腹忧愁。
下班时,肖舒舒收拾完东西,颇为乖巧地等着张君易同她一起下楼,办公室内众人也在知晓两人的表兄妹身份以后,见怪不怪。
天色愈发昏暗,风呼啦啦地吹着,月光幽幽地泛着冷光。
乔侨看着略显空荡的办公室,又低头看了眼时间,有点焦虑起来。她现在是走还是不走?她已将明日的工作都做了大半,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有些郁闷地起身,歪着头看了眼不远处亮着的灯,陆承沣还在办公室啊,这人是工作狂吗?
休息区也是静悄悄的。
她捧着水杯,喝下一口后,上前几步停在那面大大的玻璃镜前,里面是陆承沣的办公室。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印着她倒影的镜子,镜子上白亮亮的,折射出一片冷冽的白光。她咬着唇,盯着那面镜子纠结了一会,“到底要不要去敲他的办公室呢?”
“哎,乔侨,还没走呢”同事经过她身侧,笑着打招呼。
“啊,马上就走了”她下定决心,先回家再说。
“恩,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乔侨笑盈盈的看着同事走出大门,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像是教训似的,手指点点顿顿:“让你等,饿了活该”。教训完以后,小脸一皱,做了个极丑的鬼脸后,却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起来,默默嘀咕一声“真是要发神经了”。
镜子那头的chris,无意中抬头,看到镜子前表情“奇特”的乔侨,暗呼一声,转头悄悄瞥一眼一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时间的自家boss,呵,这一看真是惊了她的小心脏:boss正眼角含笑,唇形弯着,极为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镜子,那温柔深情的模样真是前所未见。
她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boss正盯着电脑,神情专注。
不会吧,难道是....看错了?
乔侨慢慢踱回位置,有气无力地慢慢收拾桌子,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果然啊,对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并不放在心上,想到这里,一点点酸涩不可抑制的从心底的慢慢上涌。
她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的意境中,一声提示音在寂静的办公室如平地炸雷:“到办公室找我”,她点开手机,静了一瞬。
她挎着包,慢慢向前,背后是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空谷中一样,踏下的每一声脚步声清晰可闻,让她的心脏跟着猛跳一下。
这短短的几步,却是那么长那么远,她心跳加速,有些胆怯了。
门后就是那人,她眼前浮现是他温和璀璨像星空一样的眼,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淡淡唇角,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有力,他喂她喝粥的场景就这样突如其来袭击入她的脑中。她突然觉得又有些热了,她抬手用手背测了下脸颊,果然又发烫了。
她心慌一样摸上自己的鼻子,默默祈祷:“这次可千万要出息一些,千万不能再流鼻血了”。她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面前的门就在她默默嘀咕时,咔擦一声打开了,她睁开眼,门后的那双眼一如既往的温和含笑,默默地注视着她,他的视线赤裸裸的从她的脸慢慢地下移,在她胸口位置停住。
她随着他的视线低头,她的双手合十,对着他,像极了乞求的样子。
他的西服有了些褶皱,领口却还是干净无比,他擎着笑,笑容干净纯粹,露出的牙齿白瓷一般,好看的下巴弧线像一弯山棱,她傻傻地盯着他,似乎好久没有看到他了呢。
他看向她的眼,里面倒映的只有他。陆承沣心情大好,他伸手牵过她的手将她带入房间,她只有些错愕地盯住他的手,修劲有力,就这样握住她的手,干燥的温热的。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那只手又适时松开。
像是意识还在反应,身体却迟钝了一般,乔侨居然忘记了动作,甚至连一点点脸红的机会也来不及有,她浑浑噩噩地看了眼他的办公室,还有办公室内的另外一个人——chris。
Chris笑着看她,正收拾东西,她离开时的眼神暧昧无比,乔侨极力想对她做出不要误会的眼神,可是,她自己都有些迷惑了,她竟不敢理直气壮地去否认了。
“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他从电脑前抬头看她一眼,立马又低下头。他工作的模样是她没有见过的,脊背挺直,神情肃穆,他指尖的速度极快,几乎看不到停顿。
她拽了拽包,转身去看办公室的布局。这一看不要紧,这整整一面透明玻璃是怎么回事?走廊和休息室就这样......一览无遗?
乔侨开始迅速回忆,自己有没有在这面镜子前做过什么蠢事?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空空荡荡的休息室,以及走过的chris,真是......好清楚啊......
背后传来电脑合上的声响,她转过头,陆承沣正微弯着腰,将文件放入抽屉。他抬眼看她,见她表情有些怪异,并不十分惊讶。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姿慢慢靠近她,在她身前几步远停下,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眼中含笑:“看到了”。
她转过头看一眼那面透明玻璃,表情抑郁,点点头,小声回答“嗯”。
“走吧”。他拨了拨手上搭着的黑色大衣,看她一眼,转身。
他一定是故意的,乔侨看着他的修长背影腹诽。
陆承沣停下脚步,忽的转身,对上她幽怨的眼神,他轻笑一声,上前一步,俯身而下在她耳侧:“其实,挺可爱的”。他微微侧过脸看她,她小小的耳垂瞬间绯红,颈项处一片腻白,他收回视线,重又挺直了身,垂头看她。
乔侨低头看着他的锃亮的鞋尖,眼神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难道要跟他说谢谢吗?
在她还在默默嘀咕时,手已被紧紧握住,那双手温热有力,握住她的手时,微微用力,手部骨骼线条肌肉纹理毕现。她被他牵着往前,她微微仰头,他身量很高,甚至看着有些瘦削,可是却永远是身姿最为笔挺的,他的脸部线条柔和,却不柔弱,高低起伏间,飞扬的浓眉和微抿的唇,处处充斥着男性的克制。
她就这样被陆承沣拖着手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他才若无其事地放开她的手,一脸坦然。
她摸了摸手,手心居然有些微湿了。要知道,从小到大她的手基本是不出汗的。他是不是其实也是紧张的,紧张到手心出汗?她有些疑惑地去看陆承沣,想要验证心中的这个诡异想法。
车内,他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运筹帷幄的模样,丝毫没有一丝紧张凌乱,仿佛刚才牵她手的另有其人。
乔侨低头看有些汗湿的手,果然是自己想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