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悔改,罪过罪过。”如镜拂弹动食指,一道闪电劈到我的手上,我顿觉得手臂无力,右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梦恋如雪的纤纤玉指滑过我的手隙。飘然离去。
“忘忧,多保重……”梦恋消逝不见,留下最后的颤音,在我耳边萦绕不去。
“梦恋……”我声嘶力竭,仰天长啸,“爱神,你这个心狠手辣的老古董,还有你,如镜拂,你个庸拂,老顽固,把梦恋还给我。”我怒吼道。
“忘忧,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天界没有完美的爱情,你太倔强,放下执着,就是海阔天空。”如镜拂摇摇头道。
“去你的大道理,我只要我的梦恋,我跟你们拼了。”我大声呐喊,迎身冲上去。
“孽缘,罪过,罪过,简直不可理喻。”如镜拂微微皱眉,岿然不动,我难以前进,被弹飞到一边,摔的遍体鳞伤。
“忘忧,别做无畏的挣扎,你切等天地发落。”爱神面目可憎,拂袖而去,众兵将与如镜拂瞬间消失。
“梦恋,梦恋……”我捂着胸口,伸出手,欲哭无泪。
初中毕业的那个漫长的暑假,我开始进入这样的梦境,每一夜,我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梦恋满脸泪痕,伤心欲绝的样子似真似幻,我只感到一阵阵的心痛。夜凉初透,月色如水。我每每来到床头,临窗而思。窗台上静默的花草沾染了露水,这是我亲手栽植的属于我的风景。多少年来,我一直保持着浇养花草的习惯。胸前的项链幽幽发光,提示着梦恋的存在。而我用小瓷杯或玻璃杯给花草浇水的时候,就又想到花仙子。我一直困惑自己的梦境与遭遇。梦境真切深刻的不容置疑。而我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也许,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个弃儿。
我从何而来?我,又是谁呢?
我将梦境讲述给董叔叔听,叔叔听的聚精会神,然后,他耸耸肩,皱皱眉说,这样的梦,太完美了,你所谓的爱情也太唯美,人间仙境,天界神话,我也不太清楚,梦柯,你要清楚,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都是很无奈的,很多事情都隐藏着悲伤,我们活在情感与思想的阴影之中,无法自拔,又或者,你做这样的梦,只是你们年轻人的一种幻想罢了,或是一种断想,一种希冀,一种理想美吧,叔叔也盼望有梦中那样的日子,可是,所发生的事你已经看到了。
我终于过完了暑假,安安静静的去上高中,叔叔说,梦柯,这将是你人生中最最重要的日子。
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是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力量在冥冥之中召唤着我什么,是发自内心,又好像是来自天际。
开学的第一天,我再次见到了朱老丐。
朱老丐依然穿着道袍,在树荫下,摆着一个小桌,桌上插着一副旗,上面写道:算命。
算命是两个大字,下面有如许的小字:“如果你觉得生命奥妙而茫然,当你觉得你的生命捉摸不透,你问了自己为什么,却得不到答案,请你来找朱老丐,可略知一二。”
树荫下朱老丐坦然而从容,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然而他下身穿着中短裤,光着脚丫,看起来大煞风景,很不相衬。因此人们见了只是笑,也不去算命,朱老丐瞒不在乎,凝神静思,仿佛在等待什么。
“朱老丐,你还记得我吗?”我问。
“恩,好啊,总算等到你了。”朱老丐神秘的一笑用左手摸摸山羊胡须。
“你知道我会老吗?”我问。
“我说过,我们有缘就会再见。呵呵。”朱老丐拈须一笑。
“你真会算命吗?”我问。
“不是会算命,我只不过是个清醒的 人。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你们的路,我都看得到。”
“那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朱老丐突然变得很严肃,若有所思的说,你,你应该是在想你的梦。朱老丐把脸凑到我的眼前,我迎向他的目光,他的瞳孔深邃,似乎包含了整个时空,有一种奇异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我望着他的眼睛,顿时思想全无,头脑空白空洞。
我痴呆了好久,只到朱老丐嘿嘿的笑两声,用光着的脚丫踢了踢我的小腿肚。
我回过神,初秋的温度依然让人觉得燥热温痒。朱老丐坐在高高的木凳椅上,抬起脚,在我眼前蹭了蹭发痒的膝盖,一种异味传来,我定睛看到他的光脚。
他的右脚底,伏贴着一个绿色的印记,模模糊糊的显示出一个久字。
我很奇怪,他的脚板竟然光净无尘。
“你可以为我解梦吗?”我问。
“年轻人,我不是周公。”他拍拍肚皮说。
“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做?”我问。
“你只要记住你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与众不同。梦自然可破。一切顺应自然,不可急求,结果就指日可待,只是个时间的问题。”他说。
“我不太相信你,你好像是故弄玄虚,只会讲大道理而已。”我说。
“你不相信么?”朱老丐说。
“那你说说看,在我遇到你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问。
“你是家里出了点问题,而这个家又不是你真正的家,因为你本没有家。”
“是啊?”
“你不是父母离异,而是亲人离婚,劳燕分飞,我说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吃惊了。
“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朱老丐不知道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鹅毛小扇,有点破旧,却泛着神秘的光泽。他微笑着摇摇扇子,很自信很自信,我突然觉得他身上有点诸葛亮的影子,可以神机妙算。
“你相信这个世界是无奈的吗?我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我说。
“任何事情都不是完美无暇的,好与坏,美与丑,都是相互依存相互矛盾的,你只是看到了这个世界里忧伤的东西,却忽视了其他的存在。请相信,人间自有它美好的事物,看看这阳光与天气吧,你想到了什么?”朱老丐说。
“哦,很灿烂。”我说
“很好,年轻人,我要走了,再见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我很乐意你来找我。”他收拾好小摊,转身离去。
“我怎么样才能找到你?”我问。
“我无处不在,却也难觅行踪,我想我们会有一天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