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真的比她重要么?玉冰心中微酸,真不该扯上这个话题,每次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转眸看向高衍,笑意甚浓,忽的明白高衍在逗她,拿起貂裘遮着自己的脸,“别理我。”
高衍只道玉冰真的生气,捉弄之心瞬间敛去,低语道,“生气了?别生气,我道歉还不行么?”
“我就知道,在你心中,我没有孩子重要。”玉冰也不露出脸,只是言语中略有湿意,微微悲凉。
高衍一听,想到方才的玩笑当真伤了她的心,竟有些焦急,“冰儿,别傻了,你和孩子在我心中一样重要。”
“当真?”
“自然是真的。”高衍言语急切,却也温柔。
“若一定要分出轻重呢?”玉冰不依不饶。
“这如何分?”高衍愈加急切,正要再说,却听貂裘下传来笑声,这才知道玉冰在骗他,伸手扯下貂裘,见玉冰正抚胸大笑,满目得意。
“英明神武,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高衍,竟然也有焦急的时候。”玉冰笑个不停。
高衍为她掖好貂裘,扶额叹笑。
知道他的焦急是因为她,心中感动,只是实在好笑,想忍却忍不住,却不想笑的太急,竟咳嗽起来。
高衍逐令陆令萱去倒水来,喂玉冰喝下。
陆令萱目中再无之前狠戾之气,玉冰看在眼里,心中微宽。陆令萱在浣衣局只待了一个月,她便让她出了浣衣局,没想到陆令萱自己跑来要求服侍她,宁做宫娥,不再为嫔。
陆令萱是家中嫡出长女,父亲又官居三品,进了宫,再不济也会入婕妤之列。
高衍不同意,认为此女心气太高,不会甘为人下,她原本也不愿意,听高衍这么说,她反而来了兴趣。在她的身边,见着高衍的机会确实很多,若是她真想通过此种方法接触高衍,她就太小看高衍了。
陆令萱确实容貌惊艳,可当年安州王府里的女子那一个不是倾国倾城。
“陆令萱可美?”玉冰看着陆令萱远去的背影,问道。
“美。”高衍淡淡的神色。
玉冰凝视高衍,流波微转,“我现在有孕在身,只怕好一段时间不能再服侍你,不如让这丫头服侍你,可好?”
“不好。”高衍想也不想的说道,斜睨着玉冰叹道,“别总是挖个坑让我跳,我若跳进去,你又不高兴。”
玉冰努努嘴,都被他看穿了。
过了正月,柳条抽出嫩芽,长乐宫里一派绿意盎然。
迎蓝和兰姨正在做小肚兜,逐夕不会女红,只是坐在一旁学。
“这才三个月。”玉冰不解的看着她们忙活着,“现在就做孩子的衣服,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兰姨笑道,“孩子长的快,现在不多做些,等生下来就来不及了。”
玉冰不知道兰姨说的孩子长的快是有多快,也坐下来,拿起针线,转眸看着逐夕手拿着针不知如何下手,扑哧笑道,“你的手拿剑还行,拿针就算了。”
逐夕索性放下针线,神色清淡的看着玉冰手中的活,玉冰笑道,“你的性子一点也没变,也就二哥受得了你。”
迎蓝嘻嘻一笑,“娘娘错了,逐夕在元将军面前可温柔了,我们都没见过,那日……”
迎蓝话说了一半,见逐夕一道冷光射来,顿时不语,伸了伸舌头,跑到了玉冰身边。
逐夕唇边勾出淡淡的笑意,转身欲与梅溪去准备午膳。
梅溪打趣道,“您现在是将军夫人,这些粗活还是我来吧。”
迎蓝笑道,“你若是嫁给冷将军,不也是将军夫人么?”
梅溪脸色一顿,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逐夕看了迎蓝一眼,迎蓝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娘娘,冷冽为何不愿意娶梅溪,梅溪不好么?”
玉冰看着手中的丝线,“梅溪很好,只是冷冽不喜欢而已。你看这色彩斑斓的线,都不错,只是有些人喜欢红色,有些人喜欢黄色。”
“会不会冷冽有中意的人了?”迎蓝望向大家,似乎想让大家猜猜意中人是谁?
兰姨和逐夕不约而同的摇摇头,玉冰轻叹一声,“或许吧,我也很想将梅溪许配给他。”
正说着,高衍领元少棕、孟达还有冷冽走了进来,众人忙俯身行礼,玉冰倒是安然的坐在原处,头也不抬。
高衍走过去,看着她手中的绣线,笑道,“你打算将梅溪许配给谁?”
“给冷冽。”玉冰抬起头,才看见冷冽正站在门口,对着冷冽笑道,“你不要,是你没福气。”
高衍取出两封信递给玉冰,玉冰看向信,一封是大姐的,一封是忽兰的。
大姐去了塞外,见到了千年不倒的胡杨,玉冰心中羡慕还有淡淡的落寞,她曾多希望她与高衍能一起去。
玉冰拿着忽兰的信笑道,“忽兰的字得好好练练,好好的字被她写成这样。”
高衍看向信,“这已是她练了好久,莫国本属突厥,使用突厥文,后来突厥东西分裂,北突厥依汉制建莫国,才逐渐使用汉文。”
连枝苑内,众人围桌用膳。
玉冰看着众人,除了闾丘策,多了梅溪和冷冽外,依旧是当年安州清园里的模样。
紧紧的握住高衍的手,似乎握住他的手,就能握住现在的一切。
高衍反握玉冰,深深一笑。
二月春风送暖,坐在秋千里,玉冰一身懒意,自有身孕后,越来越嗜睡,再加上秋千晃荡,玉冰愈加想要睡觉。
陆令萱端来糕点,“娘娘,用点点心,或许就没那么想睡了。”
玉冰摇摇头,用了点心,只会更想睡觉。脚下一蹬,将秋千高高送出。
“娘娘不可。”陆令萱忧心道,匆忙放下糕点,欲要去拉回娘娘。
玉冰看了一眼陆令萱,让她勿要担心,忽然觉得身下一空,心中大惊,待要伸手去抓,却抓了空,身子倾斜,眼看就要掉下去,眼前闪过人影,将他稳稳抱住,落在地上。
靠在来人的怀里,依旧惊魂难定,手不停的拍着胸口。
“皇后还好么?”
听到声音,玉冰一惊,原以为是高衍,转身望去,却是高偡,“原来是老九,谢谢你。”
“可觉得哪里不适?”高偡扶着玉冰,柔声道。
高偡的低声细语,让玉冰微滞,却看到对面月瑶一身朝服的走来,语带薄怒,“妹妹怎么如此不小心,幸亏王爷会武,方才若是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玉冰移步,不着痕迹的离开高偡扶着她的双手,走到秋千旁,看着月瑶淡淡一笑,“我很好,只是奇怪这绳子怎么就断了,前几日与二姐坐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是么?”高偡淡淡蹙眉,走向前去,捡起地上的绳子,“应该是年久失修所致。”
“下人怎地如此粗心,伤了龙嗣可怎么好?妹妹身为皇后,该好好惩治一下,切不可太随了他们。”月瑶扶过玉冰坐下,转身对高偡道,“王爷,皇上还在揽月亭等你呢。”
高偡看向玉冰的目光一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俯身行礼离去。
高偡炽热的目光,她怎么会感受不到,转眸望向月瑶,见月瑶双眸清亮月明月,心中安稳许多,她真怕月瑶会乱想。
“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月瑶担心道。
“没事。”玉冰笑道,“你陪我走走就好。”
月瑶扶起玉冰,两人缓缓而行,穿过碎石小路,绿树夹道,踏上回廊,穿过回廊,便是萋萋芳草,嫩嫩绿叶。
“有了身孕,更该走动走动。”月瑶看着远处,“前面是九曲桥,尽处便是湖心亭,不如去湖心亭坐坐。”
玉冰点头称好,与月瑶一起穿过九曲十八弯,向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中,微风拂过湖面,阵阵冷意。
“这里风大。”月瑶转眸看向陆令萱,“去给皇后取件披风来。”
陆令萱看了一眼玉冰,复又看了一眼月瑶,转身离去。
月瑶看着湖中的鱼儿,游的欢畅,不停扔下鱼食,逗着鱼儿。
“怎么没将纬儿带来?”玉冰扶着雕栏,望向湖水。
“被老师罚了,自个儿生闷气呢,待在书房里不肯出来。”月瑶笑道。
远处,沿湖而植的杏树上已抽出花蕊,含苞欲放。
月瑶看着湖水微漾,似要看清水中的鱼儿,身子越俯越低。
“姐姐小心了。”玉冰看她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阑干,不禁为她担心。
“没事,你看,那尾红色的鱼总是跟着那尾青色的鱼游。”月瑶手握阑干,“看这些鱼,总觉得很熟悉,跟以前府里兰苑池塘里的鱼好像一摸一样。”
玉冰不由得一笑,这天下凡是同种类的鱼不都是一样么,能有什么不同,本想说她几句,却见她手下一滑,整个人掉进了湖中,惊呼道,“二姐……二姐……”
“玉冰,找人救我。”月瑶挣扎着,口中喝了好些水。
玉冰转身叫人,“来人……来人……”却看不到一个下人。
湖中,月瑶扑腾着手臂,宽大的袍袖被湖水沉沉压着,玉冰知道,姐妹三人中,就属月瑶水性不好,一时慌了心神,方寸大乱,眼泪急出,“二姐……二姐……”
湖水带着月瑶的身子渐渐下沉,月瑶的声音渐渐低落,“快……叫人……救我……”
见湖水渐渐没过月瑶的胸口、脖颈,渐渐吞噬了她的脸,玉冰再也顾不得自己,退下外袍,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湖水冰凉彻骨,玉冰只觉通体的寒冷,强压下寒意,向月瑶游去。
伸手抓住月瑶,想要带她游向岸边,却发现她是如此沉,想到月瑶已经昏迷,衣服又是如此繁复,奋力的将月瑶的外袍褪去。
欲要带月瑶游向岸边时,忽觉小腿抽搐,一阵疼痛,玉冰暗自震惊,小腿抽筋了,如何才能游向岸边。
方动一下,疼痛无比,下体一阵温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身体,玉冰的心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双眸渐渐晕眩,呆呆的看着岸边,喃喃低语,“高衍……高衍……”
感觉有人将她救起,在他耳边惊喊,“娘娘……娘娘……”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