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见皇上没用多少,所以臣妾就熬点汤送过来。”接过幻儿手中的托盘,放在御案上,转身看到玉冰跪在地上,“姐姐何时来的,怎地一直跪着?”
“你来的正好。”高寅说道,“她在向朕请旨,命景文王休妃。景文王是先帝赐婚,这如何休的?”
段淇抿抿唇,她没想到玉冰如此胆大,看向高寅说道,“姐姐是鲁莽了,只是月玢姐姐确实让人心疼……”方说一句,眼泪就落了下来,“倘若长此下去,只怕活不过两年,今儿,太医和闾丘大夫都说……这孩子怕是保不住……”
“皇后的意思,也是赞成休妃?”高寅看向段淇。
“妾身只是想到月玢姐姐,一时心中难受,才有方才的言语,并无他意。皇上英明,心中自有定论。”段淇拭去眼泪,俯身,“妾身先回了。”
高寅点点,目送段淇离去,转眸望向地上的玉冰,“不是朕不帮你,只是先帝赐婚,没有七去之过,如何下旨?”
“皇上的意思,只要有七去之过,便可下旨?”玉冰锲而不舍的问道。
高寅无奈点头,看向玉冰,见玉冰看向四周,会意的让严公公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说吧。”
“基儿是臣妾大哥的孩子。”玉冰淡淡的说道,“这属不属七去之过?”
高寅震惊不已,看看玉冰,复又看向高衍。
高衍也是一脸的惊愕,他着实没有想到基儿会是桓少枫的孩子。
“此事当真?”高寅问道。
“当真。”玉冰回道,“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命他二人前来,一验便知。”
高寅叹道,“你如此说,应不会有假,朕信你。只是八皇叔的颜面……”
“休妃虽有失景文王的颜面,但是却能救下姐姐一命。”玉冰说道,“再说,姐姐本是罪臣之女,休了反而能显得景文王大义。”
玉冰见高寅唤孙公公取来玉玺,落在圣旨上后,一颗心总算落地。
见严公公接过圣旨,玉冰转眸看向高衍。
圣旨一旦颁下,大姐就成了弃妇。出了景文王府的门,大姐能去哪里?常山王府似乎成了唯一的去处。
见高衍合目点头,玉冰感激一笑。
“等一下。”高衍见玉冰正要随严公公离去,叫住二人,复又面对皇上俯身行礼,“景文王脾气暴躁,此番颁下的又是休妃圣旨,微臣担心……微臣还是同玉冰一道前去吧……”
“不用,朕还有许多事需同皇叔商议。”高寅转眸看向二人,“严武,你带上些侍卫,陪常山王妃走一趟。”
玉冰感激的看了一眼高寅,他没有称她为皇婶,只是称她为王妃。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景文王嫡妃胡氏,不谨遵贞顺,未恪守妇道,多有过失,甚属不妇,合七去之条,令其逐回本宗,钦此。”严公公尖细的声音回荡在景文王府的大厅之里。
高循瘫坐在地上,颤颤的接过圣旨,目光噬血的看着玉冰。
玉冰狠狠的瞪向他,奋力甩袖,向内院走去。
寝室里,月玢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见玉冰前来,唇角勾出笑意,“怎么又来了?”
“大姐。”玉冰强忍着泪水,“我接你回家。”
月玢微愣,随即点点头,留下两行清泪。
“云葵,你去烧点水,帮大小姐洗漱一下。”玉冰吩咐道。
云葵点点头,抬眸看了看月玢,片刻之后,才抬步离去。
“大姐,我让逐夕帮你收拾一下。”玉冰望着月玢问道,“你看要带上哪些东西。”
“我这身形,你的衣服我没法穿,箱子里有几套衣服帮我带上就行了。”月玢淡淡的说道,环顾四周,“其他的,都不用带。”
玉冰理解月玢的意思,看向逐夕,示意逐夕收拾衣服。
逐夕领会,打开箱子收拾衣服,却在片刻之后,悄无声息的关上箱子,来到玉冰身边,俯身低语。
玉冰惊恐的看向逐夕,复又看向月玢。
“玉冰,怎么了?”月玢看着玉冰一脸的震惊,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玉冰沉思片刻道,“大姐,要不这箱子里的衣服都带着吧,月子里,也没法给你做衣服。”
月玢想想,点头道,“好,一切听你的。”
“逐夕,请严公公进来。”玉冰暗暗吸口气,平定思绪,撩开珠帘,走到外间。
严公公一脸笑意的向玉冰行礼,他是宫里的老人,也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从方才皇上一声一个常山王妃时,便能猜出皇上七八分的心思,对于玉冰自然也是十二分的客气,“娘娘何事要吩咐老奴?”
“公公严重了,谁不知道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后娘娘对您也是十分的信任。”玉冰笑道,“本宫怎敢吩咐您。”
云葵端着水进了内间,“逐夕,云葵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你去帮帮她。”
见逐夕进去,玉冰转身对严公公说道,“公公也看见了,今儿就带了一个丫头,这箱子我们实在没办法抬动,还请公公帮帮忙。”
“这事好办。”严公公点头一笑,转身向外喊道,“来人。”
两个小太监俯身进来,“公公,有何吩咐。”
严公公指着一旁的箱子说,“将这箱子搬出去,待会儿送到常山王府。”
看着小太监迅速的搬起箱子走出房间,玉冰双眉蹙起,看向逐夕,抬步走出房间。
逐夕也跟着出了房间,看到玉冰递来的眼神,俯身信手捡起石子,暗暗发力,正要弹出石子之际,却被玉冰猛地按住。逐夕微愣,抬眸却看到景文王带人前来。
“八弟前来,可是担心本宫会带走不该带走的东西。”玉冰淡淡扫向高循,不等高循回答,径直说道,“八弟若真这么想,那就太看不起大姐,也更小瞧了本宫,大姐说了,只带上这箱子衣服,其余的她一概不要,包括当年的嫁妆。”
那些嫁妆是大姐的恨,她怎么会要呢?
“本王来瞧瞧,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没走。”高循冷厉的目光看向玉冰。
“收拾完了,自然会走。”玉冰微愕,“这箱子……不知道王爷要不要亲自查看一番。”
高循恨恨的盯着箱子,厉声道,“滚,都给本王滚。”
“既然王爷不看,就劳烦两位公公送到本宫府中,逐夕,你去带路。”
高循盯着箱子,不再说话。玉冰疑虑,难道他不知道箱子的东西么?既然他不知道,就该让他知道,也让众人知道。
“等一下。”玉冰扬起秀眉,“大姐一直珍藏的那块绣着兰花的鲛绡丝帕可放进去了?”
逐夕抬眸看向玉冰,正思虑着该如何回答,却见高循一个箭步的冲到箱子前。
“鲛绡丝帕……又是鲛绡丝帕……”高循愤怒的望着箱子,“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块鲛绡丝帕?”
说完,飞出一脚踢向箱子,箱子翻转而落,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众人惊讶的看着景文王,复又看向地上的衣物,更是震惊,渐渐的生出恐惧。
绫罗绸缎,花重蝶衣下,一件明黄的外袍映入众人的眼中,袍上金线绣出龙飞九天。
玉冰的目光从地上的龙袍扫向高循,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激。
严公公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龙袍,“敢问八王爷,这是何物?”
高循吃惊的看着龙袍,手心顿时渗出冷汗,目光愤恨的看向玉冰,复又看向严公公,“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一定是!”
严公公看向玉冰,“敢问常山王妃,可看过箱子里的衣物?”
“这箱子一直是锁着的,本宫如何看的?”玉冰淡道,“本宫来时,只带了逐夕一个侍女前来,公公您也是知道的。”
严公公点点头,他知道常山王妃的话是在提醒他,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侍女,什么都没带,根本不可能栽赃嫁祸,“八王爷还有何话可说?”
“本王已经说过,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高循一脸阴鸷的看着众人。
“私藏龙袍是谋逆的大罪,老奴是一个奴才,虽不得干涉朝政,但老奴既已遇到此事,就不得不向圣上禀明,兹事体大,还请王爷同老奴一道进宫。”严公公恭敬道。
“本王再说一遍,本王绝没有私藏圣物。”高循震怒。
“八王爷既然这么说,就更要随老奴进宫,自个儿当面同皇上说清楚才是。”严公公冷言,俯身之际,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态。
“本王若不去呢?”高衍盯着严公公。
“那就得罪了。”严公公手一扬,两名侍卫领命走向高循。
“谁敢!”高循没有开口,高循身后的人倒是先开了口。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动。”高循冷怒,盛怒的目光看的两名侍卫止住了脚步,“本王不仅不会进宫,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谁也别想离开。”
严公公惊怒的看向高循,“八王爷还想灭口不成?”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高循冷道,“但此事蹊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本王不得不请各位暂留片刻。”
高循一个手势,王府里的亲兵瞬间将院子围住,与侍卫兵戈相向。
玉冰望了望逐夕,秀眉紧蹙,当逐夕告知她翻到龙袍时,她甚是震惊。原以为是大姐的意思,但大姐同意将箱子带走时,可见大姐并不知道箱子里藏有圣物。
她恨高循,恨他如此对待大姐,当知道箱子里藏有龙袍时,她就想到借助此事为大姐雪恨。只是若是她告诉严公公箱中藏有龙袍,严公公肯定怀疑她的用心。于是她请严公公帮忙抬箱子。院中,她本想让逐夕案中用石子击中小太监的腿,箱子就会翻到,上面的锁本就是虚挂的……只是没想到高循会过来。
她原以为高循知道,会留下箱子,可是高循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高循并不知道箱里藏有圣物。她只好将计就计激怒高循,将箱子踢翻,却未曾料到此举也激起了高循的妒恨……现在如何收拾。
还有,这龙袍到底是谁放的?暗潮涌动的四周好像是一个阴谋的漩涡……
玉冰正思虑着,外面的一道尖细的声音传进内院。
“皇上驾到。”
众人一惊,看向门口。
严公公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率先跪下,“恭迎皇上。”
严公公的声音穿过院墙,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