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衍的唇贴在玉冰的耳边,“我就是黄鼠狼,专吃你这只鸡。”
玉冰瞬间脸红,一扭腰甩开他的手,提步跑开。
宁静的夜晚,远处有两个月白的身影翩然而行。公鸡的打鸣声伴着女子的欢笑声,悠悠的摇曳在无边无际的田野上,飘向空中。
“我方才还在想,是不是该将早膳收拾了,直接准备午膳。”兰姨看着刚起身的玉冰,笑道。
一句话说的玉冰羞愧不已,拿起筷子胡乱的扒着饭,“兰姨,吃完饭,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我都已经收拾好了。”王爷早上临走的时候就吩咐她收拾一下,今儿回府。其实王爷不知道,她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一切。拿起筷子,说道,“就等你起来了。”
玉冰低头吃饭,嘴角眉梢都是笑,抬眸却看到大姐的贴身侍女云葵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云葵扑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小姐,求求你,救救桓公子,求求你……”
“我大哥?”玉冰一惊,“我大哥怎么了?”
“桓公子被关入牢里……”云葵急道。
“牢里?”玉冰怔忪,手上一抖,筷子坠落在地,“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话。”
“今早,天还没亮,桓公子来……不知怎么回事儿,被王爷知道了。”云葵懊悔的说道,她不明白王爷是怎么知道桓公子来的,“桓公子就和王爷打了起来,王爷的武功不及桓公子,被桓公子一剑刺在了胸口上……”
“什么?”玉冰震惊而起,“那……你家王爷……”
“伤口不深,王爷没事。”云葵急忙说道,“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皇上的耳里了……”
幸好没事,玉冰看了一眼云葵,缓缓坐下。传到皇上的耳里,应该是高循的意思。高循知道了大哥和大姐的事,定是除之而后快。更何况高循与高衍本就不和,就是这次联手对付胡庸也是迫于无奈。太祖皇帝将高循的封地选在平州,也在定州之北,高循难道也有野心?如果……如果高循有谋反之心,借此除掉大哥,算不算是对高衍的有力一击。
大哥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浪荡子,洒脱不羁,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沉稳的人,做事定有分寸,不会不顾后果,怎么会将高循刺伤呢,玉冰复又看向云葵,“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三小姐?”云葵再次跪下,泪流满面,“小姐她……小姐她……这些年……太苦了……”
“高循打她?”那日,见高循救大姐,当时还在责怪自己,不该怀疑高循。
云葵点点头,“从小姐进门,王爷就没给过好脸色。这些年,王爷打骂小姐是常事,时常羞辱小姐,只要王爷不高心,就拿小姐出气,小姐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这个混蛋!”难怪,大哥要她去看看大姐,还要带上闾丘策,“兰姨,收拾一下,现在就回去。”
“云葵,你也回去,大姐身边不能没人。”
玉冰望着云葵离去的背影,大姐怎么会让云葵来找自己,难道知道她与大哥之间的事了么?
还未到王府,就看见逐夕站在门口。
“王妃知道了?”逐夕看到玉冰一脸的忧愁,已然猜出。
玉冰点点头,向内院走去,逐夕趋步跟上。
“更衣,进宫。”
逐夕打开衣柜,朝服刚取出,就听到玉冰的声音传来,“算了。”
“这个时间早该下朝了,王爷还没回来,看来也是在为大哥的事情在向皇上求情,皇上连高衍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给我面子。”倘若给了她的面子,世人会怎么看皇上和她的关系,“还是先去看看大哥吧,你跟我一起去。”
“要不要等王爷回来?”逐夕犹豫的看了一眼玉冰。
“不用了”玉冰明白逐夕的担忧,微微一笑,“我和大哥的事情,王爷早就知道。”
逐夕会意,随着王妃出了王府。
牢房阴暗潮湿,带着长年累月的腐朽味和霉臭味,每走一步,玉冰只觉胃里有翻江倒海的难受。
示意逐夕打点狱卒,只身一人进了桓少枫的牢间。
桓少枫一看是玉冰,笑了,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见桓少枫笑,玉冰不得不佩服,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这鬼地方谁会愿意来!要不是大姐派云葵告诉我,说你出事了,我才不会来呢”
“你来高衍不知道吧?”桓少枫打趣道。
“他不知道。”玉冰无所谓的笑笑,“不过他知道昨天有人用小草刮我的鼻子。”
“我知道,我是故意让他看到的。”桓少枫笑的更无所谓,“不然,他什么时候才肯现身,像个登徒子似的,总在夜里出现,我这也是帮他。”
“谢谢你!”听到桓少枫的这番言论,玉冰是哭笑不得,原来他都知道,戏谑的看着桓少枫,“你说大姐为什么让云葵来找我?她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哦,一次聊天,她问我,我的伤是怎么好的,我告诉她,是你救了我。”桓少枫坦白的说道。
“聊天?你怎么会有机会与大姐聊天?”玉冰一惊,看着桓少枫不解的问道,“难不成,你真的夜里……”
桓少枫敛去笑意,一脸的沉郁,压抑着方寸大的牢间也沉寂起来,“你还记得胡庸逼宫那日,高循趁机救下月玢的事么?”
“记得。”玉冰点点头。
“他救下月玢的时候,我看到了月玢手臂上的伤。”桓少枫声音低沉,目光黯然,“我实在不放心,是夜,我就去找她,我才知道她过的很不好,她的身上都是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当时我就想宰了高循那个混蛋。”桓少枫愤怒的一拳击在墙上。
玉冰一惊,心疼的看着桓少枫的手。
“我想带月玢走,可是她不同意。我知道她不是为自己,她是为我着想。”桓少枫深深的叹一口气,颓败的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远走高飞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玉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当年远嫁时,大哥要带她走,不就已经知道远走高飞是不可能的事了么?一个男人,特别像大哥这么稳重的男人,明知道这件事不该做,还要为大姐去做,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后来,我就常常在夜里去看她,看她有没有好点,伤口有没有愈合,睡的是不是安稳,有没有梦呓,是不是常醒……”桓少枫一想到月玢蜷缩颤抖的身体,就心疼不已,“其实,今日一早我是去辞别的,我本不想再去,可是我实在……但是我没想到,她的臂上又添新伤……”
桓少枫又是一拳打在墙上,“我要去找高循理论,没想到高循过来了,我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就说要带月玢走……就这样,我们打了起来。”
玉冰听的心惊胆战,景文王府内虽不是高手如云,可也不是随便出入的地方,大哥每次去怕都是冒着性命之险;大姐呢,是不是每个夜晚都在等大哥的出现……方才云葵说大姐全身是伤,以为云葵是大姐的丫头,言语之间难免夸大;可是大哥也这么说,那大姐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放心,我会去看大姐的,我不会让大姐有事。”玉冰坚定的说道。
桓少枫随意的就地一坐,靠在墙上,任由手上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滴,“那块鲛绡丝帕……在高循手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他手里。”一股烦躁的怒火涌上,握紧的拳头关节作响,猛地向后又是一拳。
玉冰一惊,良久之后才恢复神色,用丝帕替桓少枫包扎伤口,“你放心,高衍在向皇上求情,你不会有事的。”
“玉冰。”桓少枫握住玉冰的手,“我怎样都无所谓,你一定要护好月玢,还有基儿——他是我和月玢的孩子。”
“基儿?”玉冰倒吸一口气,怔怔的盯着桓少枫,“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她远嫁的路上。”桓少枫坦率道,“在救你之前,我去找过她,那天晚上,我们……”
难怪云葵说,自大姐进门,高循就没给过大姐好脸色;难怪高循会打骂大姐,时常羞辱她。爱之深恨之切,当年赐婚时,高循主动求娶大姐,看来花间亭里,高循就已经注意到大姐……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在洞房之夜发现对方不贞,心中另有所属,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你害了大姐……”玉冰心酸,眼泪纷纷而落,她知道不该责怪大哥,可是……
“是我害了她,是我……”桓少枫双手奋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都怨我,都怨我。”
看着他手上的血映出丝帕,一片猩红,玉冰心中又是不忍,转身走到门口,“我一定会想办法,一定……”抬步离去。
马车里,玉冰沉默不语,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足,害怕油然而生。
“娘娘,要去景文王府么?”逐夕问道。
“今日就算了。”玉冰淡淡的回道,“我不想看到高循,明日一早过去吧。”
逐夕掀开横帘,让车夫直接回府,却看到元少棕骑马迎面而来,“停下。”
见二哥过来,玉冰下了马车,“二哥要去哪里?”
“我想去牢里看看大哥。”元少棕一脸忧虑。
“我刚去过,他还好。”玉冰说道,“高衍呢?还在宫里么?皇上怎么说了?”
“王爷还在宫里。”元少棕说道,“皇上只说,若是放了大哥,没法向高循交代。”
“桓公子救驾有功,难道就不能将功补过?”逐夕问道。
“长广王也是此意,只是皇上也没同意。”元少棕叹息道。
“为什么?”逐夕不解,“即便不同意,也不该关在牢里。”
“其实也不是皇上不同意,而是景文王不同意……”元少棕话说一半,就被玉冰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