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是我！”
一个熟悉而略微沙哑的声音，那么远，又那么近。
张晓只觉得自己快透不出气来了，仿佛下一刻的时候胸腔就要爆炸似的。
“曾司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终究，她还是拼力地喊了出来，嗓音里莫名地透着一丝哭腔。张晓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心里所有的委屈都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可是，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他跟她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也不可能回去。
不管张晓如何挣扎，他都不打算松手，只是那样的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下一刻的时候，她就会立刻消失在他的眼前。
良久，她总算是一动也不动了，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她。
“放开我！”
张晓又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起伏。
曾司城猛然一怔，他宁愿看到她用力地揍她，宁愿听到她骂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冷漠的态度。
终究，他还是松了手，前提是他把她抱进了副驾驶的位子。他说：“晓晓，别这样！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会儿话。”
张晓没有拒绝他。
想着她在宴会上肯定吃不饱，曾司城又自作主张带她去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
张晓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就连餐桌上的桌布都还是以前蓝白相间的花样，不由得勾起潋滟的红唇，几分嘲讽。不过，既然他请她吃饭，她没有跟自己的胃过不去的道理，翻开菜单，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然后就把菜单放在了一旁。
见她没有拒绝自己，曾司城一颗紧张的心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他还真怕她什么都不吃。
等待上菜的时间是漫长的，尽管只有那么十来分钟，可是，这对张晓来说，比这难熬的三年还要漫长。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曾司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而且没有任何的避讳。
张晓在心里微微叹气，这样沉默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先开口：“既然你也是从那一家会所出来的，那就应该听到了我跟你母亲之间的谈话了吧！”
张晓猜的一点都没有错，从她挽着佟烨华的手臂走进大厅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盯着她，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吃东西，他也在不远处观察她，后来，他的母亲单独去找她谈话，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再后来，她离开会所……
偏偏，她离开的那一刻，他正好有事情走不开，等他拜托那些人，再想找她的时候，他的视野里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为了不让佟烨华也发现她离开了，他只好不动声色地四处找她，谁知道，会所周围都被他找遍了，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他心想着，她或许是提前离开了，因为母亲的那一番话。
其实，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却没有想到被他蒙对了。
“晓晓，对不起，当年我妈做的事情……”
曾司城想说什么，却被张晓漫漫不经心地打断了，“曾先生，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起，也请你转告你的母亲，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曾司城又沉默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侍应生陆陆续续地把菜端上来，然后礼貌地说了一句：“请两位慢用！”
张晓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刀叉熟练地给自己切着牛排，小口小口地咀嚼着，压根不去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她进食的姿势很优雅，半低头的时候，微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所有的情绪。曾司城还记得很多年前，他第一次带张晓来吃西餐的情景，那时候的她都分不清该用哪只手拿叉子，哪只手拿刀子，即使刀叉拿对了，每次切牛排的时候也很费力气。
张晓抬头，目光从面前男人的脸上掠过，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挑，刻意忽略了他异样的目光，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嗯，我不是很饿，你吃吧！”
曾司城淡然一笑，依旧没有拿起餐桌上的刀叉，倒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张晓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低着头，很认真地进餐，只是，偶尔用眼梢的余光打量他一下。
三年多的时间，与她而言，漫长得就好像是有半个世纪那么久远，她的心性变了很多，就连佟烨华也这么说，而他，岁月在他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以然让她有一种依赖的感觉。
曾司城没有接电话，而是直接挂断了，只可惜，没过几分钟，他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抱歉！我接个电话！”
说着，他起身离开了，站在离张晓几米之遥的地方，背对着她。
张晓放下刀叉，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够看到他的侧脸，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脸部轮廓有些模糊，不过，她还是能看的真切，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有几分不耐烦，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电话。
很快，曾司城挂了线，然后朝她走过来，朝着她微微而笑，一如很多年前，他也是这么对她微笑的。张晓一直都觉得，很多年前的那一个午后，她肯定就是被他的笑容迷住的，要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喜欢他这么多年。
“我妈打过来的。”
曾司城状似不经意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在张晓略微错愕的目光下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习惯性地放在了张晓的餐盘里。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不太妥当的动作的时候，朝她歉意地笑了笑，苦涩地说道：“抱歉！我忘记了……”
他忘记了？忘记什么了？
即使他没有明说，张晓的心里也很清楚，他忘记了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在他的眼里，她是佟烨华的女朋友。以前跟他一起吃西餐的时候，他总会把切好的牛排给她，这还是鉴于她最初闹出来的笑话。
“没关系。”
张晓莞尔，并没有在意。
就在曾司城以为她会吃那一小块牛排的时候，她却用叉子把它从餐盘里弄了出来，就好像它是什么碰不得垃圾。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离开这一家西餐厅。
夜风微凉，张晓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朝他笑了笑说道：“曾先生，谢谢你的晚餐，就不麻烦你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那，好吧！到家之后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
曾司城没有强迫她，因为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天知道他多么想将她占为己有。可是，在张晓的眼里，他跟陌生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他走到路边，帮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绅士地帮她拉开车门，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上车。一直到那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曾司城这才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角落里，灯光格外的昏暗，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酒精味儿和烟草的味道，还混杂了一股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曾司城安静地坐在那里，无聊地喝着闷酒，与周围热闹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也不时有美女过去搭讪，全都被他阴沉的脸色挡了下来，没有谁会这么没眼力见去触人家的霉头。
出租车到楼下，张晓付了钱刚下车，立刻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杵在一辆越野的旁边。
佟烨华？这么晚了他不回家，跑到她家楼下来做什么？
张晓似乎已经忘记了，她离开会所的时候，并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而她的手机在她前脚迈出会所，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佟烨华剑眉一挑，显然是有些不悦，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张晓啊！你这是本来就健忘呢？还是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呃，张晓顿时愣了愣，似是想起什么，脸色顿时变了变，满满的都是歉意的模样。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讨好地说道：“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走的时候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来着，可是，我看到你挺忙的，就没好意思打扰你，谁知道，后来手机又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的理由倒是挺多的！”
佟烨华漫不经心说道，语气里分明透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儿。
张晓干笑一声，她立刻在心里做自我检讨，人家好歹是她的老板，是她的衣服父母，她怎么可以如此不上心呢？
“佟总，是真的，我真没骗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喜欢那种环境，而且您那时候是真的很忙很忙，我真不忍心走过去打扰您。其实，我也挺遭罪的，那种地方很难打到出租车，我都光着脚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说着，张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说的全都是真话，只不过后来遇上了曾司城，他好心载了她一程，然后又带她去吃了一顿饭。
看着佟烨华冷着脸的样子，张晓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
“好吧！我诚心诚意地跟您道歉。”
“张晓，你那里诚心诚意了？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到你的诚心和诚意呢？”
佟烨华依旧不买账，这让张晓多少有些烦躁，就连说话的语气也立刻变了个味儿，“我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相信啊？得，不相信拉到，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说完，也不去看佟烨华的反应，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