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对不起啊！我把手机忘在车里了，刚才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苏凉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没有提到沈南辰，她生怕张晓闲得无聊拿她八卦，这让张晓很自责，严厉地把自己批评了一番。然后苏凉又纠结着晚上请沈南辰吃饭，要不要叫上张晓一起……
沈大律师的这顿晚餐，苏凉算是彻底欠下了，因为他们刚开车回到市区，苏凉就接到易泽打过来的电话。易泽说，他答应跟她离婚，但是他想在离婚之前单独见她一面，因为离婚协议上的一些条款，他觉得有待商磋……
苏凉立即答应，因为她已经等不及了，不想跟他、也不想跟他家有任何牵扯。
青橙咖啡屋。
苏凉和易泽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几乎每个周末，易泽都会带她来这里用餐，因为这里有她喜欢喝的纯正意式黑咖啡，也有她喜欢吃的提拉米苏……
那时候，他们的事业才起步，每个月还有三千多块的房贷要还，对于这种小资消费，苏凉觉得很奢侈，可是他说，只要她喜欢，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物是人非。
苏凉安静地坐着，双手捧着温热的咖啡杯，香气四溢，她刚要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俊逸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意缓缓漫过。
他说，女人晚上最好不要喝咖啡，对身不好……
“苏苏，我们两个非要离婚不可吗？难道就想不出其他解决的办法吗？”
易泽紧紧皱眉，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他已经想得很明白，如果她真的一意孤行要跟他离婚，那么属于他的钱，她一分也不别想得到，那都是他这几年辛辛苦苦挣来的。
苏凉没有喝咖啡，只是闻了闻，然后轻轻地放回原处。
抬眸，她认真地看着那一张熟悉的脸庞，突然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嗯，非离不可。”苏凉说，神色淡漠。
易泽突然讥诮地笑了笑，怪异地望向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苏凉，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姓沈的律师了？所以你现在才这么着急离婚，对不对？”
苏凉一愣，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心里莫名地难过，这就是她死心塌地喜欢了七年的男人么？果然，这几年她一直过着瞎子般的生活。
敛了敛心神，她的声音透着嘲讽：“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
苏凉觉得很累，如今，连跟他说话都是一种费心费力的事情。
“苏苏……”易泽皱眉。
“别这么叫我，我会觉得挺恶心的。”苏凉冷漠地呛声。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就拜托你赶紧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我不想再被你妈误会成是我想赖着你不走。对了，你妈挺喜欢那位杨小姐的，出手也很大方，从今以后，你也用不着在老妈和媳妇之间为难了。”
“我应该恭喜你，不是么？”
易泽想说什么，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准备在上面签字吧！”在易泽诧异的目光中，苏凉从容不迫地拿出三份离婚协议书，然后递到他面前，“我的名字已经签上去了，只差你！”
易泽微微低头，一双深邃的眸晦暗不清，他将手覆盖在离婚协议书的一角，五指骨节分明。
良久，他忽然嘲讽地笑了笑，说道：“苏苏，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我买的，前年新换的路虎写在我妈名下。”
“至于仅有的一些现金，除了日常开销之外，其他的全都用作了公司的流动资金。想来，你应该不知道，这一年来多来，公司已经入不敷出，还跟银行欠了一百多万，不如你帮我分担一些债务？”
“苏苏，离婚是你一厢情愿提出来的，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愿意。不就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吗？你看现在这个社会，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会傻乎乎地守着家里的黄脸婆，但是这些都是逢场作戏，没几个人会愿意跟老婆离婚。”
“苏苏，你再好好想一想，女人离婚之后，想要再嫁一个条件好的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强压下心里的愤怒，苏凉望着他，冷冷地笑了，胸口某处柔软的地方，就像是被狠狠地扎下一把锋利的匕首，抽搐般的疼痛。
她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些年所有的坚持和付出都是一个笑话，而且还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易泽，只要你答应离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从咖啡屋走出来，苏凉整个人几乎虚脱，她努力挺直了背脊。阳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般，却依旧努力地微笑着，嘴角的那一抹梨涡盛满了阳光。
苏凉给张晓打了个电话，让她现在就过来接她。
安静地站在树荫下，从枝叶的缝隙间过滤下来的光晕，落在她的发梢，落在她的肩头，也落在她出神的睫毛间……她记得那么清楚，易泽笑着说，既然你什么都不要，那就好办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可以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你瞧！答应得多么爽快！他等的不就是她说，她什么都不要么？
半个小时之后，她坐在了张晓的车里。
“苏苏，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别总是沉默着，跟我说说啊！”
张晓一眼就看出苏凉的异样，不由得担心。
好一会儿，苏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莞尔一笑，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有没什么大不了，我应该庆幸才对，如果再过几年才发现，我还真会担心自己应付不过来。”
张晓冷不丁皱眉，她听得懵懵懂懂的，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易泽出轨吗？”
“晓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跟我离婚吗？”苏凉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张晓问，一脸好奇。
苏凉浅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跟他说，只要他肯离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呃，张晓顿时愣住了，一双丽眸瞪得大大的，就像是不认识她一样，“苏苏，你没发烧吧？是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该净身出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我知道。”苏凉淡淡应道。
看着她平静如止水般的神色，张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愤道：“苏苏，你这么做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要是我的话……”忽又想起什么，“那个沈南辰呢？他不是挺厉害的吗？有他在，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替你争取更多的利益。”
苏凉微不可见地挑眉，柔声道：“晓晓，我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张晓说，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过，永远都无法体会其中的绝望。
张晓愣了愣，只得不情愿地停止说教，索性将车停靠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笑吟吟地瞅着她，“苏苏，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我呀！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开始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生活。”苏凉说，唇角扬起极浅的笑容，既然已经不回去了，那么她就努力活得更精彩一些。
“对了，前两天让你帮我看房，有没有消息？”
张晓微微叹气，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说道：“上午已经有中介给我打过电话了，靠近你上班的幼儿园有两套单身公寓，但是租金有点高，不过以目前持续上涨的房价看，也算是合理。”
她想了想，又说道：“苏苏，不如你就住我那好了，反正有空的房间。”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你家老曾要是知道我跟你住在一起，非用眼神杀了我不可。”苏凉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会！他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张晓眯着眸子笑。
“晓晓。”苏凉突然郑重其事地喊了她一声，神色有几分纠结，“你打算一直跟他这样走下去吗？即使他给不了你婚姻，你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
张晓顿时愣了愣，眼角一闪而逝的痛楚，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若夏花，“我也不知道，过一天是一天吧！至少我现在不会后悔跟他在一起。”
“有一天你会老，容颜不再，你要怎么办？”苏凉问。
“苏苏，我爱他，这样就够了，即使不能嫁给他，我也愿意这样安静地陪着他。”
这是张晓的爱情观，只争朝夕，不谈永远。
回到住处睡了一觉，等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黑暗铺天盖地朝这座城市涌过来。
街角的路灯亮起，霓虹开始闪烁，夜晚的降临让这座城市充斥着繁华与奢靡。
“苏苏，刚才张璐阳打电话过来，让我们现在就去迷色，听他的语气，很神秘的样子。”张晓倚在门框处，红唇微微抿起。
“去那里做什么？”苏凉皱眉，她不太喜欢那种喧嚣的地方。
似是想起什么，张晓嫣然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苏苏，你不是想重新来过吗？那么就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崭新的生活。”
沈南辰刚下班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呢！问声而来的小圆子立刻就撒欢地朝他跑过去，双手搂住他的颈脖，神秘兮兮地说道：“爸爸，今天苏老又假没去学校，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前她都从来没请过假的……”
小圆子不停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沈南辰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小圆子，你就这么喜欢你们苏老师吗？”
“嗯，喜欢。”小屁孩毫不犹豫地点头。
“比喜欢爸爸还喜欢吗？”沈南辰又问。
呃，小圆子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地瞅着他，“爸爸，你吃醋了吗？”
“吃醋？”沈南辰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捏了捏小圆子的脸蛋儿，“你倒是说说，爸爸为什么要吃醋？”
“原因很简单啊！要是跟你说我更喜欢苏老师，你肯定会不高兴，可是我又不想撒谎……”小圆子低头抿着唇，一脸为难的样子，又偷偷地瞅了一眼沈南辰，试探性地问道：“爸爸，你以后要是给我找妈妈的话，一定要找苏老师那样的，可以吗？”
沈南辰亲昵地揉了揉小圆子的短发，笑眯眯地说道：“没问题，爸爸答应你。”
“真的吗？”
“嗯，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爸爸，你前几天才放我鸽子，你还说没骗过我？”小圆子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呃，沈南辰顿时有些尴尬，他在小圆子面前的信誉度好像太差了一点。连忙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脸认真地说道：“小圆子，这一次爸爸肯定不会骗你，你不是不喜欢周阿姨吗？你看，爸爸立刻就拒绝了她。”
小圆子低头撇撇嘴，没好气地在心里腹诽：分明就是你自己不喜欢……
“那好吧！我相信你一回。”
迷色，海城最热闹的夜场之一，这个时间的大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一眼望不到边。
苏凉优雅地从张晓的车里走出来，一件大红色的风衣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连衣短裙，黑色丝裹了一双勾人心魄的玉腿，跟风衣同色的细跟高跟鞋……
“苏苏，从今以后你就应该这样，女人嘛！要么变成黄脸婆被丈夫嫌弃，要么变成小妖精迷惑所有的男人，稍微聪明一点的，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这是张晓看到苏凉惊的模样后，很感慨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平日里，苏凉的穿着都是中规中矩的，即使化妆，那也是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裸妆。第一次打扮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苏凉始终觉得有些别扭，很不习惯。
“抬头！挺胸！收腹！”张晓媚眼如丝般，“苏苏，今晚上他们注定会被你惊艳的。”
迷色的贵宾包厢，但凡能够在这里包房的人，在偌大的杭城都具备一定的实力，要么有钱，要么有势，比如：把她们邀请来这里的的张璐阳，是典型的官二代，近几年在商场上，他也算是那种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刚走到门口，立刻听到从包厢里传出高昂的歌声。
推门走进去，如张晓所料的那样，苏凉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惊艳，嫉妒，惊讶，羡慕……
“晓晓，你快告诉我！这真的是跟你一起来的古董小姐苏凉吗？”张璐阳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之色。
在座的这些人，谁不知道苏凉在穿着方面向来保守，平时穿的裙子也都是过膝盖的，在大学的时候，张璐阳还恶作剧般地给她起了一个有趣的外号，叫古董小姐。
张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当然是苏苏，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带别人来？”
张璐阳嘿嘿一笑，扯了扯张晓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朝沙发的角落看去。
张晓顿时会意，一眼望过去，嘴角忍不住一抽，陆斯年？这货竟然舍得回国了？
“苏苏，没想到你会来！不过，就算是你不来，我们陆画家也要亲自开车去接你。”
“苏苏，你跟晓晓都迟到了，按照规矩，一定得罚酒三大杯。”
“就是！就是！”
有人站起来笑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今晚上的正主儿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深邃的目光从苏凉身上划过，眸色晦暗不明。在陆斯年的记忆里，苏凉是一个矛盾综合体的女生，骄傲，却又让人欢喜，脆弱，却又坚强得令人心疼，时光的打磨，似乎并没有让她改变什么。
“好了，你们别闹了，苏凉什么酒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陆斯年慵懒地开口。
他的这句话，又引来众人一阵哄笑，不过很快都变得安分起来。
从进到这个包厢，苏凉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陆斯年，也瞬间明白张璐阳非要让张晓找她一起来的原因。
她什么也没说，只朝他感激地笑了笑，笑容清浅，然后跟着张晓在人群里坐下来。
性子爽朗的张晓，很快融入热闹的气氛中，拿起酒瓶子跟几个男生拼酒。或许是因为陆斯年的一句话，张璐阳还是比较照顾她，递给她一瓶饮料，其实，她的酒量已经好很多了，毕业后跟着易泽一起创业，她不得不锻炼自己的酒量，尽管依旧比不上张晓，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容易醉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