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的年纪是相仿,四十有余,五十出。但是他们真正的年龄,外人或许根本是看不出来。也许是因为他们保养得好的缘故,富态的同时,又是文质彬彬,儒雅兼并。气质之高,这就是有钱人的身份代表,不需要穿金戴银作为装饰,他们在如山如海的人潮中,也是能保持着他们本身特有的那一份优雅,如是鹤立鸡群般。
“上官兄!不知道刚才宋某的建议如何?”宋默然阴狠一笑,可他的面色神态,却是保持着非常的绅士。
上官鹰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然后,他是重重的吐出,他面色是拧了起来,仿佛,他是在做着一个重要的决定。半晌,但见他唇角扯动道:“然兄!你可是知道,老虎的胡须是触摸不了的。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是会玩火上身,不知道这一点,然兄是否会顾虑过?”
“哈哈!上官鹰……你所说的话确实是不错,虽然老虎的胡须我们是触摸不得,但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即使杜天勇那老匹夫是一头猛虎,他也有着他的软肋存在。在杜家,不是有个废材么?”宋默然的眸光,尽是一片金光闪闪,他的语调,是提高了之前的几分贝,可见,他的话是胸有成竹。
上官鹰的面态随之是淡淡一变,赶紧是压低了声音:“你是说,杜天勇的那个私生子杜若非?”
宋默然浅浅一笑,他抿了一小口茶水,然后他是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上官兄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透。嘿嘿!杜天勇我们是暂时不招惹,而他的那个私生子嘛……据说,他在杜家很是不待见,传闻脓包一个,一无是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给杜天勇一个教训,借人之手,狠狠的掴他一记耳光,以是解我们被他镇压之气,不知道上官兄认为如何?”
“你的主意是不错!虽然杜若非那废材在杜家是不受他们待见,但是毕竟他也是杜家的一份子,打狗也须得看主人。嗯!此计甚妙!是间接佛了杜天勇的面子,给他个教训。不知然兄下一步棋招如何下呢?”
“嘿嘿!不急!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据我的手下人探报,杜天勇今天正在为着他的大儿子筹备着庆祝归国的宴会呢!而他的那个废材正好……上官兄,你把耳朵伸过来……”
“哈哈!好呀!高!实在是高!”
他们两人的笑语,高亢的极度兴奋中,在室内飘扬的张牙舞爪。仿佛,他们彼此酝酿的计划,瓜熟蒂落的铺张展开。
窗外的阳光很是刺眼,亦是毒辣,把大地的万物炙烤得奄奄一息。
医院的病床上,安详的卧躺着一白发如雪的男子。此男子的年岁,是五十出余,可是他一头白霜的银发,叫人望之一眼,非常的刺眼。他轮廓分明,面色是灰暗,许是病态的缘故,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可以说是萎靡不振。
一触白色的眉毛,微微的紧紧相连,那怕是用手佛去,也是佛不开他的满面愁容。他一双无光的瞳目,失了往日的色彩,黯淡如夜。他的生命,如同是秋天中飘飘欲坠的叶子,随时都是有可能调零。
在他的旁边,是和她年纪相邻的女子,此女子也是如男子般,同是眉目不展。不过,女子温柔的看着床上的男子,在她的眸光中,乃是深深的依恋,怜爱。这可是她的夫,她的男人,她的天,她能不依恋么?她能不对他怜爱?
可是如今,一旦想到自己的天空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她的心,如似刀绞般的刺痛,痛煞五脏六腑,肝肠寸断。想当年,得知女儿去世的噩耗,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难道又是掘土重来了么?
上天是不公平的,似乎把人世间所有的灾难全部都是降临在这个在风雨飘零的小家中,多灾多难,不仅是夺走了女儿的生命,既然是连亲外甥都是见不上一面。这种煎熬,这种痛苦,这世间,又能够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哀大莫过于心死。
可是,上天又是公平的,给了她一个完整的男人,一份完整的爱。他们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即使是在最悲痛,最悲伤,最绝望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将对方抛弃,而是相互彼此的紧紧的牵住了双手,一路走的是跌跌撞撞,哪怕是跌倒了,在爬起来,在继续的昂首挺胸往前踏步。生命始在运动,他们是做到了,可是,如今面对死亡呢?他们又该是如何抉择?放弃么?他们是不甘心!坚持吗?他们的心,早就已经是千苍百孔,失去了往日的勇气。
马小凤一旦想到这,她的心不由得一紧,拽着病床上的吴铁生,其手中的力度,是紧了又紧。
“阿凤!别在为我的身体担心了!我身体的状况,我是最清楚不过,每日渐下。我现在所担心的是,万一我走了,撇下你一个人孤零的生活,即使……我死后,也是难以瞑目。”吴铁生那干烈的唇艰难的在抖颤着道,他是不甘心啊!
闻言,马小凤一度落泪,她轻轻的摇头:“不!铁生!你会没事的!难道你舍得离我而去吗?还有若非,那个可怜的孩子,他甚至是不知道,他还有着我们姥爷姥姥的存在。雨柔的死……她真的是不值,我想,雨柔是死不瞑目的……”
“阿凤!别在说了!过去的事情,那就让它过去吧!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现在提起来,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心中有恨,恨不得把那杜天勇剁成七卸八块来拿去喂狗?可是我能么?不能呀!虽然他对雨柔做出了那畜生都不如的事,但是,他毕竟是若非的亲生父亲,我又是能奈他何?”吴铁生是语气悲呛,黯淡无光的瞳眸,既然是燃起了一抹熊熊的烈火来。
从吴铁生的举动上看,他对于杜天勇的恨,是如滔滔巨浪的汹涌。换做是任何人,都是如此。女儿的无端遭遇蹂鞫,枉死。这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是白发送黑发人。亲生外甥在有生之年不能相见,这一切系列的打击,足是可以让一个为人父彻底的崩溃。可是,吴铁生他是挺过来了。
他是知道,他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他虽然是失去了唯一的爱女,可是,他尚有娇妻,他若是倒下了,那么,他的妻,随之也是会跟着他而去。悲伤,总是会有过去的一天,阳光总是会在风雨之后。
这一路的风雨走来,他的真的是很累!累得他是四肢抽搐,可是他依然是在坚挺着,为着某一天的阳光明媚,为着他的妻,一个在万家灯火飘零的小家,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咬紧了牙关,昂挺着胸膛,一步脚印,一行血泪。
如今呢?他身体是完全的透支,身心具备,或许,该是选择放弃的时候了。吴铁生的眼角,顿时是滑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铁生!”
“阿凤!”
吴铁生与马小凤是紧紧的相拥悲泣,他们十指相连,紧紧的扣在了一起。这一辈子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此时时刻,化为片片的柔情,在两人的悲呛中,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仇恨的,疾速的融化为一体。化作千行泪,挥洒的淋淋尽致。
当杜若非轻手轻脚的推开病房门得一刹那,立即是被他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两位年过半旬的人儿,女子是趴在男子的怀抱中,眶眸中的泪水,湿了她脸面一片。可在她满眸眶的泪雾中,尽是一片的幸福;男子空出的右手,是轻轻的抚慰在女子的脊背上,温柔的动作,轻柔的呵护,就像是一个母亲,对着自家摇篮中的幼儿,抚摸的百度爱怜。
这个场面,很是温馨!杜若非不由得是浑身一颤!一种失去很久的东西,蓦然在他的心中死然复生,如是春天的豆芽,被一场春雨滋润后,腾的是破土冲天而冒出,着壮的在成长。
这就是我的亲姥爷?亲姥姥么?此刻,杜若非的心,是在剧烈的颤抖!姥爷!姥姥,那是多么亲切的一个词啊!好像是沐浴春风的感觉,心阔神怡的浑身气爽。
由于杜若非推开门的声音是惊动了正在沉浸在悲痛中的吴铁生他们夫妻二人,蓦然在门口是冒出了一个年轻的少年来,着实是把他们二人吓了一惊!随即,依旧是依偎在吴铁生怀抱中的马小凤,是囧然的发出了“嘤咛”的一声,赶紧是抽身离开了吴铁生的怀。
接下来,马小凤的目光接触到门口那个少年时,她的眼睛,既然是死死的盯在了杜若非的那一张脸蛋上,下一秒,她再也是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做梦亦是想不到,此刻,梦想是成真了。
马小凤的巨大反差反应,躺在她身后的吴铁生是瞧出了端倪,他不由得撇一抹目光探去。只需一眼,吴铁生是狠狠的抽了一口气。是他!那可是他们日念,夜想的亲外甥啊!真的是苍天有眼!天佑可怜人呐!
看着他们炽烈的眼神,焕发的神采奕奕。杜若非完全的确定,跟前这面善的两人,一定是自己的亲姥爷!亲姥姥!
“姥爷!姥姥!外甥不孝!到了现在才来看望您们二老!我……外甥给你们磕头了……”
“咚”的一声,杜若非是双膝盖跪地叩首,又是“咚-咚-咚”的三生脆响。在此寂静的病房中,是刺耳的响亮。
“好!好!好!雨柔她……她生了个好儿子!她是可以瞑目了……”吴铁生顿时是老泪纵横,他挣扎着,欲要从病床上站起。
许是他躺在病床上太久的缘故,吴铁生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倾斜的一倒,眼看就要重重的摔下。
“外公!小心!”杜若非忽然是腾地一跃,他的身形如是鬼魅般的璇到了吴铁生的身旁,探手一把,继而是阻止了吴铁生重量倾倒去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