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景灯光齐明。一张长条桌前,肩挨着肩依序坐着音乐、悲剧、爱情、道德经、妈妈、树和死亡。他们全都带着假面具。音乐的面具是一只大菜虫,悲剧的面具是一只大桃子,爱情是一张丑村妞儿,道德经戴着一朵浪花,妈妈戴着细长的仕女面,树戴着一只丹顶鹤,死亡戴着美女面。
道德经:(拍拍桌子)上菜上菜,怎么还不上菜!
爱情:我也饿了,饿得直想笑。(站起来)
她与音乐、悲剧一同“咯咯咯”笑起来。
爱情:(止住笑)请别介意,我没在嘲笑你们。
妈妈:那可难讲。趁着戴着假面,谁都认不出谁,失意者就会把对世界的仇恨变态地发泄出来。而得意者呐,那些使其得意的卑鄙手段也会不知不觉露出来。
死亡:(指着爱情)坐下,你这个娼妓,站着干什么,要高我们一等么?
众人:坐下!坐下!丑婆娘!
爱情只好坐下,但偷偷掐了身旁的悲剧一把。悲剧疼得立即跳起来,“唉呀呀”地大叫着。
树:安静!叫什么叫,鬼哭狼嚎的,让上帝听见,又要发洪水啦。依我看,再有那个时刻,没有一个人配作诺亚!
道德经:我。我配!
树:你?一副浪催的老色鬼样子,还配作诺亚?
道德经:(哈哈大笑)这你可就是有眼无珠喽。我,就是诺亚转世。没想到吧?
妈妈:我在监狱中见过你,你是一个专管女犯的看守。到了夜里,你就打开女犯的牢门,溜进去……
音乐:这么说,你坐过牢?
妈妈:胡说!你这个卖弄风骚的男人,皮条客,鸡奸犯,窥淫狂!
悲剧:(敲敲桌子)安静安静!在美酒佳肴端上之前,与其饿得这样互相谩骂,不如讨论一个大家共同感兴趣的人间问题。
爱情:那就讨论晚宴上为什么人人都必须坐着。
树:不,我们的讨论必须立足于崇高的全人类的立场,杜绝个人恩怨。我提议,议题定为“未来的人类将实现无性繁殖”。
爱情:你一定患了讨厌的厌女症,否则便是阳痿患者。哼,无性繁殖,见鬼去吧!我推荐你去大街上看看,每一棵电线杆和树干上都贴着“男性福音”,或者“祖传秘方,专治阳痿”。(站起)现在的世界,男人女性化,女人男性化,春天只有一小时,夏天却漫长无边……
死亡:坐下,再不坐下我就退席!
爱情:我偏要站着,偏要高你一头。你走!我才不相信什么人会放弃这顿美餐。
死亡:(离开条桌)好,我走,我宁愿用饥饿来证明,人的骨气和意志,有时会战胜本能!(快步下场)
爱情:好,贱货,准是去街上抛眉弄眼儿、勾引男人。不然,就是去与情夫幽会。一看他的屁股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同男人寻欢作乐的机会。
树:你嘛,长得太丑,也许是徒怀云雨巫山之心,空有迷倒男人之志。哈哈!
爱情:(开始哭泣)等我露出真面目,你们可不要后悔!
树: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假面目已在渐渐变成为真面目。即便换上一张娇妍的脸孔,也不过是一个面具。也许有人会上你的当。那是傻瓜。更多的人,连瞧都不会瞧你。
爱情:难道你们想逼迫我摘下面具么?
道德经:别介,我相信你的美貌,不过时光流逝,谁还会红颜不老么?
爱情:这,这……
音乐:除非你有一种诀窍。
树:什么诀窍?
妈妈:我也想知道。
悲剧:我替这个小罪犯来说。那就是认识爱情!
爱情:(一惊)我?
悲剧:对,你去寻找爱情,爱会让你迅速老去!
音乐:(站起,争辩)不,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说的是,爱情会使你内心的容颜永远美丽。
爱情:(高兴地与悲剧交换位置,挨着音乐)太好了,没想到在巨国的赌场餐厅中还能找到知音,我告诉你,小罪犯,我就是爱情本身!
音乐:(吓得从桌上滚翻过去,落到前台)什么,你就是爱情?你好可怕呀,来人,救命啊!(昏倒)
妈妈与道德经起身绕过桌子,将音乐抬下场去。
仅余的悲剧和树将爱情夹在中间,紧紧相挨着端坐到条桌正中的位置,仍面对观众。
悲剧:好,人愈少愈好,这个世界上,人愈少愈好!哈哈,好吃的东西只有人我们三人分享啦。同胞们,从现在起,我们要团结得像一个人。(冲侧台)伙计,上菜,上菜,怎么还不上菜!
树开始多情地抚摸爱情。爱情娇羞地避开。树再次捉住她的手,搓弄着。
树:无论爱情的本质是欲望还是感情,只要一提到这个字眼儿,我就会心旌摇颤。爱情,啊,爱情,无论经历了多少风雨,无论走过多么坎坷艰辛的道路,我都永远是你的奴仆,在你的窗外守候,在你的梦唇边徘徊。啊,爱,爱情,无论人们怎样把你掀倒在床褥上,用怎样下流的动作对待你,你都永远处子一样纯洁。
爱情:我来告诉你们吧,爱情呀,我同她有过很多交往。她脾气很坏,有时疯疯颠颠,有时像条挑皮的泥鳅鱼,也有的时候像一个大花蝴蝶,翩翩跹跹……
她站起来,抖抖肩膀,前后左右作飞翔之状。
树和悲剧协力将她拉坐到椅子上。
树:小乖乖,在没有美女的地方,你最漂亮。
悲剧:在没有流水的地方,你是美人鱼。
爱情给他们每人一个耳光。
树侧向一边开始哭。悲剧侧向另一面开始笑。爱情将他们搂到一起,让两颗头猛烈地撞在一起,发出“咚”的一响。二人痛苦地大叫一声。灯渐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