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廷一品。
佟怜裳已经回来,靳东还不知所踪。
晚餐时间,佣人上楼叫她,她一下午打了好几通电话,联系不上他。
酒店闹洞房结束后,靳东就把她送回家了,然后以朋友间约玩的借口自己单独离开了,佟怜裳等了一下午,心里又慌,本能的不希望靳东晚上在外面玩,没拨通他的电话,开始心情不定,焦躁不安。
佣人赶走了好几个,下了楼,到已经坐上了大家长的餐桌旁汇报:“老太爷老太太,大少奶奶找不到大少爷,在房里哭。”
靳百年与夏雪相视一眼,表情俱都低霾,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吃吧。”靳百年适当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老太太撑起身体,从桌边走开:“也不能不管她呀,我去看看吧。”
“妈。”夏雪跟着回头。
老太太挥挥手:“你们吃,你们吃。”
老太太暂时先去了一趟自己的房间,给靳东打电话,等接通的时间里,她独独叹着气,他是不该一夜不归,可也不能夸张的要去限制他白天的人际交往吧?佟怜裳到底要怎么样?把靳东拴在自己身边,一分一秒都不离开才能安心吗?
老太太觉得问题太棘手,如果她看自己老公到这种份上,以后真的有的吵了。
那端接了,人声嘈杂,老太太问靳东:“小东东,你在哪?”
靳东据实以报:“在饭店吃饭,跟秀阳几个。”
大孙儿和朋友一起玩玩怎么了?她是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佟怜裳都接受不了?从怀孕他就愿意娶她这件事也不难看出,靳东不是不负责任的人,结了婚,该守的限度他自然遵守,不会做出伤害家人伤害她的事情。
“小东东啊,什么时候回家呀?早点回来吧,裳裳不高兴了,饭也没吃。”
靳东口气不变:“奶奶,我和她说了,晚上和朋友吃完饭再回家,怎么了?”
“唉,没怎么,反正你早点回来就是啦,别冷落了你媳妇,好不好?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总有点情绪的,你得多照顾一下,嗯?”
靳东很听话的应了奶奶:“我知道了奶奶。”
“好,早点回来。”
老太太挂了电话,在房里叹口气,不想动,直接打到厨房,叫徐妈准备一份晚餐,待会儿她送上去给佟怜裳。
“在想什么?”
“发泄好了没有?”
他笑了笑,“怎么可能,我是怕你吃不消,没敢太激烈。”
还不激烈?差点儿她就晕过去了。
“说,老公棒不棒?”
男人的自尊心哦,唉,真可怕。
“快说,老公棒不棒?”
斩月贴到他耳畔,才小声回答:“棒。”
“好啦,你别任性了。”
瞧她时间超过他能忍受的程度还没回来,靳湛柏喊了起来:“老婆?”
斩月立即回应:“嗯,马上就来。”
等了一多分钟,她跑回来,靳湛柏给她掀开被子,她又重新钻回他的怀抱。
他用食指卷着她一缕长发,好奇的问斩月:“老婆,你用什么洗发水?”
斩月转了转眼珠,在她胸膛里躺着:“嗯……跟你一样呀。”
“不一样,我的没你的香。”
她变得好奇:“男人要那么香干什么?”
“我去做饭,你再睡一会吧。”
他搂着她的小腹将她拖回来:“别忙了,今天累狠了吧?”
斩月意味深长的笑着点点头,他刮刮她的小鼻头,说:“我打电话,叫外卖。”
斩月没有拒绝,其实她现在真的很累,一点儿都不想动。
他在翻找号码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非常严肃的用食指指着斩月,说:“对了,不准吃避孕药,听到没有?”
斩月不置可否,笑着问他:“想要孩子?”
靳湛柏露出不耐烦却很幸福的表情:“早点生,省的我妈天天念。”
斩月笑盈盈的,心里却自有打算,她现在事业刚起步,不可能在这个阶段去怀孕生产,只是这一切得瞒着他进行,给这人知道了,又是一顿吵。
送餐的人还没来,楼下大门却传来剧烈的敲打声,还有听不清楚的叫门声,因为房里没开灯,两人都有点犯糊涂。
靳湛柏看了看手机,晚上九点,这个点不应该有人来的,送餐员也没这么快脚程。
他叫斩月躺着,自己套了背心和睡裤下床,径直穿过二楼过堂,进到对面的书房中。
书房的窗户是正对楼下栅栏的,所以可以听见是谁在喊叫,他打开窗,入耳就是一声:“琪琪,你开门……”
他的眉特别烦躁的皱了起来,是靳东。
书桌的椅子上搭着他一件黑色毛线开衫,他提起来,套在身上,神情不悦的穿过过堂,再次拧开自己卧房的房门。
斩月正带着笑容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脸望着他:“谁呀?”
靳湛柏淡漠的敷衍道:“送餐的,你别下来。”
斩月“嗯”了一声,看着他面容严肃的把房门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在楼梯上消失。
“开个门都这么严肃,哼。”
斩月抱怨着这男人的怪脾气,没想太多,爬起来靠着床头,从床头柜上够着遥控板,看起晚间剧场的电视剧来。
靳湛柏走到一楼,人还站在楼梯台阶上,玄关外那扇门后的声音却是要叫人脑袋震裂似的,异常尖锐,靳东拍打大门的时候,靳湛柏怒极恨极,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
“琪琪……琪琪……开门!你开门!”
防盗门陡然打开,让两个已成宿敌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靳东因为喝了酒,眼睛红似红宝石一般,噙着绝望的眼泪,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是他的婚礼,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他宿醉于俱乐部,在姜南爵和龙秀阳的陪伴下,大哭痛哭了一场。
靳东站的跌跌撞撞,带着虚浮的笑意,冷看着自己的小叔,这个男人,像恶魔一样,抢走了他的宝贝。
“路斩月!”靳东放声大叫,仰头朝着二楼呼喊:“路斩月你给我出来!”
靳湛柏早已忍耐到了极限,咬着牙齿,唯一一次出声警告:“滚。”
“滚?”靳东喝的东倒西歪,哈哈一笑,展开的嘴巴竟然看到他牙齿上有血:“你让我滚?呵呵,靳湛柏,我和她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靳湛柏冷眼看着他,拳头在身侧慢慢收紧,他在克制,也确实不想再与靳东发生争执。
但他没料到,靳东居然会在新婚当晚喝的烂醉如泥跑到他家来撒酒疯。
“路斩月你给我出来!我他妈今天就要带你走!”
靳东跨进房子的时候被靳湛柏提起了衣领,狠狠掼到墙上,目眦尽裂的男人依然努力克制着怒火,强自镇定:“我不想打你,滚。”
斩月已经听到楼下有争吵的声音,因为隔的远,房门又闭着,无法仔细辨的清楚,她躺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突然听到来自楼梯上的巨大动静,这是人的脚步声,如洪水猛兽,她吓了一跳,整个人准备下床,双手开始整理头发。
房门“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反弹一次,被靳东狠狠的推开,斩月看到萎靡不振失魂落魄的靳东时,愕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中午婚礼上相见,他还仪表非凡英俊逼人,怎么几个小时的功夫,竟就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她不知道,下午靳东送佟怜裳回皇廷一品后,驾车又和十几个兄弟去了俱乐部赌球,在那里,啤的红的白的一起开,喝的胃都抽搐了还是要喝,巴不得今天就这么喝死自己,一了百了,人世间再多的痛苦都与他无关了。
他靳东,是华人首富靳百年的独生子,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为何感情之路这般坎坷,难道真的应验了雍和宫算命大师的那句话,这辈子,姻缘他难以完美。
靳湛柏跟在后面追了上来,但是没有抓住靳东,因为他朝斩月冲了过来,斩月理智大乱,眼神惊惧,在靳东朝她扑来的时候整个人狼狈的往后退,后面是床头柜,她无处可去。
靳东扑到斩月身上,巨大的身体重量带倒了她,斩月跌坐在床头,后脑勺也撞在实木上。
靳湛柏走了上来,一把狠狠的揪起靳东的头发,完全不顾念亲情,冷酷的像个刽子手:“滚不滚?”
靳东的双手死死抱着斩月的腰,脸埋在她腿上,嚎啕大哭。
斩月吓懵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为新婚当晚,是没有人会撇下娇妻做其他事的,何况他还歇斯底里的发泄情感,明明喝成这样,却还记得她的名字,一声声喊着“琪琪”,尽管那早已不怎么清晰。
靳湛柏无法忍受靳东抱着他的老婆,狠狠的打他的头,他越是打,他越是往斩月腿上缩,哭声越大,就像个孩子,因为闯了祸被父亲责罚。
斩月突然心痛无比,抱住靳东的头大声制止靳湛柏:“你别打他!”
靳湛柏揪着靳东的头发,恶狠狠的看着斩月,斩月又尖叫一声:“放开他!快点啊!”
他放开了靳东的头发,可是却狠狠的又附加一巴掌,拍的他头晕目眩。
斩月试着推开靳东,他微微仰起的脸庞让她再也不会有想要目睹的想法,因为那太残忍,他的样子太……叫人心碎。
“琪琪……我好痛苦……我爱你……我爱你……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以前……琪琪……我想死……我真的不想活了……”
斩月抓着拳头,强自镇。压着身体的抽搐与颤抖,他的泪水已经湿润了她的睡裤,那片皮肤异常冰凉。
可是她一想起今天下午和靳湛柏发生了关系,自己还沉沦了许久,一口气噎在喉头,竟然想抱着靳东狠狠的哭一场,缩在她怀里的是她的旧爱,曾经融入骨血的两个人,她的脑海里全都是靳东在人才市场找工作的身影,全都是靳东坐在板床上吃馒头喝白开水的影像。
斩月呕了一声,哭腔也跟了出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急忙理了理情绪,仰头对靳湛柏说:“打电话叫他爸妈来接。”
自从斩月训斥他以后,靳湛柏就站在一步远的地方,看着靳东发酒疯,斩月如是一说,靳湛柏默然不语却已经一步上前,恰巧在此时,靳东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嗡嗡嗡像牛叫的声音,还伴随着《偏爱》的歌声,靳湛柏一俯身,把手机从他口袋里抽了出来。
佟怜裳来电,备注是“老婆”。
伴着家里强烈的哭声,他接起电话,开门见山:“靳东在我家,过来接……靳湛柏!”
估计佟怜裳没听出来是谁,他很大声的报出自己的名字,带着盛怒,斩月也吓了一跳,看他火气冲冲的把手机塞回靳东口袋里,然后拎他的后领,要把他扯起来,反正,不准他继续抱着斩月。
靳东张开双臂,重心不稳的到处乱栽,靳湛柏拎起他以后就把他甩开了,然后指着斩月说:“你回自己房间。”
这个时候,斩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他已经生气了,不会对任何人客气。
斩月起身,揪着自己的领口,想要走,可能刚才靳湛柏的那句“你回自己房间”让靳东。突然开始打量这间房间,原来是他小叔的房间,他还有印象,在瞧瞧那狈的床褥和斩月蓬松的头发、敞开的领口,他似乎真的是脱口而出:“你们在干嘛?****吗?”
斩月蓦地咬着牙齿转向窗外,靳东笑了笑,似乎默认了这一说法,再然后,他的笑容就显得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牙齿上莫名出血的地方涌出更多的血迹,沾染了雪白的牙齿,之后印上了薄薄的两瓣唇,他笑着转向靳湛柏,身体单薄的像一片纸张,在风中飘零。
“是吧?在****吧?”他呵呵的笑,眼角已经被泪水淹没。
靳湛柏双手插袋,神清气爽的歪头打量他,尽管这神清气爽像是刻意营造出来的一般:“如果你不来,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第五次。”
斩月骤然发狂,朝着靳湛柏怒目啸叫:“靳湛柏你够了!别再刺激他了好吗!”
靳东却大度的挥挥手,扭头朝斩月看了一眼,故作轻松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呵呵呵……”他的身体正在发抖,胃部痉。挛而一而再的打嗝:“路斩月,不是我挑拨啊,你真得小心哦,这个男人睡过好几个女人,你不觉得恶心吗?”
“啊!”
斩月捂着嘴巴一声尖叫,看着靳湛柏闪电般的速度扯过靳东的领子,将他一拳打在地上。
“回自己房间!”
他已经在靳东数次的挑衅下完全失去了耐心,戾气的吩咐道。
斩月也只是呆愣了两秒钟的时间,就被靳湛柏震的有耳鸣的征兆:“我他妈叫你回房间去!滚回去!”
带着盛怒的他,一把揪起斩月细弱的胳膊,往房外走了两步,将她掼了出去。
之后,一声剧烈的砸门声接踵而来,斩月站在门外,听着靳东被打到哈哈大笑的哭声,木讷的攥着拳头,转身回了房。
靳东趴坐在地上,站着的靳湛柏,抓着他的头发,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他头上打。
他似乎都被打的没了知觉,笑,除了笑就是哭,哭声里带着绝望:“小叔,这世上女人这么多,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琪琪……”
这一声“小叔”,让靳湛柏蓦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愣愣的看着坐在地上嚎哭的靳东,竟然再也下不去狠手。
靳东出生时,靳湛柏7岁,是靳家第一个抱起小婴儿的人,他说,妈妈你看,小宝宝的嘴巴跟我长的多像。
老太太仔细瞧了瞧,说小宝宝是你的侄子,你以后要好好疼爱他。
靳东的出生,让靳湛柏荣升为长辈,在靳家,他终于有了可以呼来喝去的对象。
靳东两岁后就开始跟着靳湛柏,他放学回来基本上就把靳东抱到自己房里,让他在床上玩玩具,他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
第二次带靳东看碟的时候被老太太抓到了,扯了鸡毛掸子将两人都打了一顿,罚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下午,靳湛柏却笑眯眯的,问靳东有没有记住女人的那里长在哪里,靳东摇摇头,傻气的很。
他只说,以后你会非常需要那个地方的。
靳湛柏和靳东性格不同,一动一静,靳东跟随他,学他,抽烟都模仿他的姿势。
他虽然不走正道,学习却出奇的好,每一个带过他功课的老师都说,靳湛柏这孩子特别聪明,一点就透,举一反三。
15岁,飞赴美国去哈佛求学的那天,靳东抱着他的大腿哭的不成人形,靳湛柏也哭了,叔侄两感情太好,靳东的8年,全部都跟着靳湛柏成长,他才像他的爸爸,他的妈妈。
靳湛柏一去不回,并且扎根于美国了,他在美国认识许多很有成就的前辈,前辈们给他指点,在学业与未来事业上,他付出了诸多精力,但从不影响他的活,他能劳逸结合,将恋爱与学业事业穿插一起,互不耽误。
靳东再打电话找他,三言两语他就打发了他,但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笑的坏坏的跟靳东说:“东东,小叔谈了个女孩,很火辣哦。”
靳东才10岁,却被他自己的小叔带坏了,该学习的年代用来幻想女孩,他的学业耽误了,直到大学毕业也没有什么出息,可是靳湛柏不同,他谈恋爱的功夫,将梦想也做到了巅峰。
后来,他分分合合好几任女友,直到认识靳东的朋友,关昕。
那时,靳东20岁,关昕19岁,靳东告诉靳湛柏,他有了喜欢的女孩,很喜欢很喜欢,他说她好漂亮,第一眼就迷倒他了。
靳湛柏听了笑笑,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是却找靳东打听关昕,想要追求她。
诚然,关昕确实漂亮,大眼睛,理着齐刘海纯真的长直发,是靳湛柏会动心的类型,他开始追求关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