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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修鞋匠马尔鲁夫(2)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也走进人群行乞,她径直走到马尔鲁夫面前伸手要钱,马尔鲁夫也给她一把金币。消息传得很快,这下可不得了,穷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马尔鲁夫,都来向他乞讨。马尔鲁夫一视同仁,一人给一把,一会儿工夫,一千金币就没了。他无可奈何地拍着手道:“没有办法,只靠真主保佑吧!”

本城商界领袖听见马尔鲁夫在叹气,便问道:

“马尔鲁夫,你怎么了?”

“假如我知道这里穷人如此多,我就带来一鞍袋金币发给他们了!而现在我却没有足够的钱给他们,这多让人尴尬?”马尔鲁夫说。

商界领袖说:“你就对他说:‘让真主赏赐你吧!’”

“这可不符合我为人处事的原则,如果有谁现在借我一千金币,待我的货来之后我会立即还给他。”

“这好办,我现在就可以借给你。”

商界领袖派一个随从回家取来一千金币,交给马尔鲁夫。马尔鲁夫赏给每一个到他跟前来行乞的穷人,直到午祷的时候,他随商人们进了清真寺,还把剩余的钱撒给那里做祷告的人们,使他们对他十分崇拜。

马尔鲁夫的极度慷慨成为市民们和商人们的谈论话题,他们纷纷夸奖他,赞美他。这下马尔鲁夫更来劲了,他向每个商人都借一千金币,然后撒给穷人们。他的同乡阿里眼看着他这样干,却不敢在人前劝他,怕被别人识破。

就这样,马尔鲁夫已经撒出去五千金币。而且每次借钱的时候,他都对人家说:

“等我的货物、随从一来,我就还你,你要金币也行,要布匹也行!”

当晚,阿里邀请本市商界同仁去他家赴宴,为马尔鲁夫洗尘。坐在宽敞的客厅里,马尔鲁夫跟客人大谈他的布匹,他的货物,说得天花乱坠,跟真的似的。客人们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十天,马尔鲁夫的借款已达六万!商人们见他的货物却总也不来,就互相诉苦:

“马尔鲁夫还要借钱来表示慷慨到什么时候?他的货物怎么不不来?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们又找到阿里询问,阿里劝他们说:

“耐心等等吧,他一向是说话算数的人。”

商人们被送走以后,阿里找到马尔鲁夫,见左右没人,就问他:

“你都干了些什么,马尔鲁夫?你难道不明白我所教你的吗?那帮商人都害怕他们的钱回不来!我问你,你把借来的六万金币都扔给了穷人,而不是用来做买卖,你拿什么还债?”

马尔鲁夫说:“六万金币算什么?再多点我也不怕!到时候我的货物来了,他们要什么我给什么,而且会加倍给他们,无论是金币、银币,还是货物。”

阿里哭笑不得,叫道:“安拉,我的主啊,让我说什么好?难道你真有货物要运来吗?”

“那还用说,”马尔鲁夫说,“我的货物多得任何一个富商都无法比,它最近就要运到了!”

“你这个大笨蛋,难道你把我教给你的话都当真了?那都是骗人的,你以为你真是个大富翁?”

“别废话,我当然是世上最富有的商人,我的货物近期就到,谁要多少我给多少,我再也不会伸手向那帮家伙去借钱!”

阿里火了,嚷道:“你这样对待我的好意不觉得害臊吗?你欺骗了解你的人有什么好处?你简直是自欺欺人。好!你看我拿你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至于那些商人,叫他们再耐心等一等,我的货物一到我就如数偿还借他们的钱!”

阿里气呼呼地走了,心里暗道:“当初我在商人们面前赞扬他,现在我再大骂他,那我不真成了骗子?”他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群商人又来了,问他:“阿里,你问过你的朋友没有,他借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阿里说:“我不好意思跟他说,因为他从我这里也拿走了一千金币。你们借给他钱的时候也没找我商量,因此我没有责任为你们讨债。你们自己找他要去,要是他不还,你们就去国王那儿控告他。你们就说:“有个骗子骗了我们每个人许多钱,就是不还。”国王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商人们觉得阿里说的有道理,便去王宫告状,国王接待了他们。

国王问商人们:“你们告谁?”

商人们说:“一个叫马尔鲁夫的外乡人!”

“为什么告他?”

“这个外乡人令人生疑,”商人们说,“他向我们借钱,然后一把一把地把钱撒给穷人们,以此来证明他的富有和慷慨。他口口声声说货物一来就加倍偿还我们,可是又一拖再拖,到现在他已欠我们六万金币,而他的货物却迟迟不到,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国王陛下,我们怀疑他是个骗子!”

这位国王是个爱财如命、极为贪婪的吝啬鬼,听了商人们的控告,他对马尔鲁夫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对身边的宰相说:

“假如那个生意人说的不是实话,他怎么会把那么多钱施舍给穷人,他的货物肯定会来,我相信他会把借的钱还给这些商人。我想结识那个生意人,把女儿嫁给他,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合理合法地得到他的全部财产。”

宰相说:“陛下,那个生意人相信不得,我一听就知道他是一个狡猾的骗子,他向别人借了这么多钱,吹牛说他的货物就要运来了,实际上呢,他什么也没有!”

“那我们来考验一下他?”国王说,“那样我们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他是拥有巨款的富翁还是毫无见识而又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了!”

“您想用什么方法来试他呢?”

“我把他召进宫来,表示尊敬他,关心他,拿出一颗价格千金的名贵宝石要他鉴赏,他要是识货,就知道这颗宝石的价值,如果不识货,就说明他是一个骗子。我就下令杀了他,免得他以后再害人!”

马尔鲁夫当即被召进王宫。国王表现得十分热情,赐他入座,与他交谈。国王问:

“听商人们说,你向他们借了许多钱?”

“是的,我向他们借了六万金币。”马尔鲁夫说,“不过,我一定会加倍还他们,他们没有叫我在穷人面前失面子,我很感激他们,我加倍偿还他们是应该的。到时候要金币、银币、货物,只要他们乐意,我都乐于让他们自己选择。”

这时,国王拿出一颗宝石,举到马尔鲁夫面前问:

“请您帮我识别一下这颗珠子。”

马尔鲁夫接过来,捏在大拇指和无名指之间细细端详,那东西竟碎了。

国王大惊,质问道:“你怎么把我的宝石捏碎了?”

“陛下,这哪里是宝石?不过是一块矿石,顶多值一千金币!我的那些宝石都是难以估价的,大小都像胡桃或鸡蛋一样,一颗至少值七万金币!陛下堂堂一国之主,竟然把石头当珍宝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也可以理解,因为你们这个地方毕竟还穷!”

国王那颗贪婪之心又开始活动了,他说:

“你真的有刚才所说的那种宝石吗?”

“多的不可胜数。”

“能送给我一些吗?”

“可以,等我的货物来了,我送给陛下许多这种无价之宝!”

国王异常高兴,对马尔鲁夫的话深信不疑。他劝商人们耐心等待货物,说货物一到他们就可以去找马尔鲁夫,他保证大家满意。

商人们走了,国王把马尔鲁夫也送走了。国王叫宰相多接近马尔鲁夫,多在他面前谈论公主的美貌,这样马尔鲁夫便会爱上公主。国王心里有一笔账:马尔鲁夫成了他的女婿,其钱财和货物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他国王的了!

不过这位宰相一直暗恋着公主,也曾为这门婚事竭力奔走活动,只因公主坚决拒绝而最后告吹。

“我一直认为这人是个骗子,陛下!”宰相对国王说,“您将毁了您的女儿,您为她选的丈夫是个又穷又狡猾的骗子!”

国王勃然大怒,厉声道:“只因你以前向我女儿求婚,遭到她拒绝,就企图报复,想破坏我女儿的幸福。告诉你,你休要在我面前说这位商人的坏话。我看你居心不良,不希望我好,也不希望我女儿好。他知道那颗宝石的价值,根本不把它放在眼里,他明明是个富可敌国的人。如果他见了她的姿色,一定会爱上她,跟我女儿结了婚后,他会把所有的钱和财宝都送给她。你总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是你还想娶我女儿,是不是?”

宰相被骂得不敢说话了,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走着瞧吧!

于是,他百般去亲近马尔鲁夫,对马尔鲁夫说:“国王陛下非常喜欢你,他想把女儿嫁给你,他女儿美丽、温柔,又有教养,是天下无双的好姑娘,他想问你意下如何?”

马尔鲁夫说:“好啊!不过,得请国王陛下等一等,待我的货物来后再举行婚礼。因为我要送给公主一笔巨额彩礼,还要发给参加婚礼的人们礼物。我准备送给公主五千袋金币;在新婚之夜,我还要拿出一千袋金币施舍穷人;拿一千袋金币赏给维持婚礼秩序和做保卫工作的侍卫;新婚之后的第一个早晨,我要拿一百颗宝石送给新娘,一百颗赏给男女仆人,让他们记住这个盛大美好的婚礼,经常为我们祈福。此外,我还要送给穷人一千套衣服。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表示我对新娘和王室的崇高敬意。可是,在我的货物运来之前,我是无法按照我的愿望行事的。”

宰相把马尔鲁夫的话转告给国王,国王听了大喜,向宰相道:

“你看,他说得多有条理,你凭什么说他是个骗子?”

宰相却说:“我的看法仍然不变,还是不能相信他。”

国王大怒,骂道:“以后你再说我就杀了你!现在我命你快去请他到这儿来,这件事以后你不要管了!”

宰相把马尔鲁夫又请进王宫,国王喜笑颜开地迎接了他。

“你不要不好意思,”国王对马尔鲁夫说,“你的货物晚点儿来没有关系。我的国库里什么都有,你可以随便使用,不要客气。你就耐心等待你的货物吧,到那时,那些钱还不都是你和你妻子的!”

说着,国王派人请来伊斯兰教教长,为公主和马尔鲁夫缔结了婚约。随即,国王命令筹备婚礼。

到了婚礼那天,全城彩旗飘荡,鼓乐震天,人们都纷纷出来庆祝,民间艺人耍着杂戏,又吹又唱。热闹的婚宴就在王宫前的广场举行,马尔鲁夫坐在椅子上,一把一把地把金币和银币扔给看热闹的穷人们。国王的司库官不停地从国库中取来财物,任马尔鲁夫挥霍。看着这一切,宰相差点气死,几次想上前制止他,又怕国王不高兴,好不容易他才找了一个机会,走到马尔鲁夫跟前,悄十肖对他说:

“难道你消耗了商人们的钱财还不够吗?你骗人的伎俩要耍到什么时候?你把自己推向深渊,你欺骗了国王,扔掉了他的钱!一旦你的骗局被揭穿,你的后果是比死还要痛苦一万倍。”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马尔鲁夫说,“我的货物一到,我就立即把钱还给国王和商人们。”

可是他心里暗自说:“事情已然如此,就让它顺其自然吧,这都是命中注定,命运是无法逃避的。”

人们热热闹闹地乐了三十天。第三十一天,也就是婚礼最隆重的一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主成为马尔鲁夫的妻子。朝廷里的文武百官、社会上的名流学士都参加了盛大的婚典。

婚礼结束以后,马尔鲁夫走进新房,只见他的新娘身穿一套精致的白纱礼服,坐在床上,宛如天上的满月那样皎洁,又像亮晶晶的星星一样光彩夺目。他倒在一把高脚椅上,端详了许久,然后拍着手掌叹道:

“全无办法,只盼真主拯救了!”

公主坐在床上问:

“你怎么了,为什么唉声叹气?”

“我怎么能不唉声叹气,你父亲让我丢了面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把他的女儿嫁给了你,还把国库打开任你享用,你还想叫他怎么样?”

“这正是我不痛快的原因。你看,我的货物还没来,国王陛下就让我娶了你,我原打算在新婚之夜送给你一百颗宝石,还送给每个使女一颗,那样她们会永生感激你的情意。她们会逢人就讲:“这是在我们小姐的洞房花烛夜,驸马赏给我们的礼物。”这样一来,不就显得你宽厚仁慈吗?我希望你为此而高兴,我多拿些宝石又算得了什么?”

公主说:“别为这桩事苦恼,奖赏使女们的机会有的是。而我呢,听你这么一说就很高兴,等你的货物运来了再给我珠宝也不晚,我不介意。”

听了公主的话,马尔鲁夫果真转忧为喜,与公主一起开始了幸福的新婚生活。翌日一早,马尔鲁夫洗过澡,穿上官服,去王宫谒见国王。在座的文武百官都起身迎接他,纷纷向他祝贺新婚之喜。他要司库官从国库里拿出衣服、金币和银币,分成若干份,按官位级别送给每人一份。

过了一段日子,国库的钱终于被他挥霍一空。

这一天,趁马尔鲁夫不在场,司库官战战兢兢地对国王说:

“国王陛下,我有一些事情禀报。如果我再缄默不语,就是我的失职,我就该受到指责了。”

国王说:“你说吧!”

司库官说:“启奏陛下,国库中的财物已所剩无几,用不了几天,全部财物就要用光了!”

当时宰相正好在场,国王听了司库官的报告,回头对宰相说:

“爱卿,我女婿马尔鲁夫的货物怎么到现在还毫无消息?”

宰相冷笑一声道:

“陛下,我认为您被这个骗子的花言巧语糊弄了,他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而您却宁愿相信他的一派谎言,任他挥霍您的钱财,还把宝贝女儿无偿嫁给了他。我早就劝过陛下,陛下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您将赔了女儿又损失财产。”

国王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说:

“爱卿,你看我们怎样才能弄清他的底细?”

“陛下,”宰相说,“只有妻子才能探出丈夫的秘密。请陛下派人把公主找来,我可隔着帷幔和她交谈,教她把这个骗子的老底揭露出来。”

这天,马尔鲁夫不在,公主被请到了一间休息室。公主见父亲坐在休息室里等她,惊奇地问:

“父王,怎么是您找我?”

“宰相有话对你说。”

“宰相,您有什么事?”

“公主,”宰相坐在帷幔后面对公主说,“你知道,你丈夫把令尊大人的钱都挥霍光了,他没花一分钱就娶了你,却总是大言不惭地说,他的货物就要运来了。可是,他让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他的货物却仍迟迟不到,我们不得不怀疑他是一个骗子。我们把你请来,是想听你说说,你所了解的他的情况。”

“我所了解的和你们所了解的一样,”公主说,“他也总是跟我说,货物就要来了,他会给我许多珠宝,可是到现在什么也没看见。”

“小姐,今晚你要跟他好好谈谈。你对他态度要亲热,不要叫他心生疑窦,要叫他自然地把心里的秘密抖落出来。你可以对他这样说:“我们既然已经成夫妻,就该互相忠诚。我早就发现你的秘密了,你的货物迟迟不来就是个疑问,你要是明白人,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挽救你。”你这样一说,他就会撑不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你再来告诉国王陛下。”

“好,我知道怎么办了。”公主说完,告辞走了。

当天晚饭后,马尔鲁夫回到寝室,公主便和他天南海北地聊天、说笑,马尔鲁夫丝毫没察觉到公主在套他的真话。公主见时机成熟,便将话锋一转说:

“你总说你是一个大商人,你的货物正在途中,可是它又迟迟不来。我见你经常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猜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劝你还是把实话告诉我,只有我可以帮你了。我担心事情突然暴露,父王会大发雷霆,下令杀了你。如果你根本就没有货物也没关系,只要你肯说实话,我就会想方设法叫你摆脱困境。”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马尔鲁夫说,“谎言毕竟是掩饰不住的,我说出实情后,你爱怎么办就随你便吧!”

“你说的只要是实话,我就会救你!”公主再一次强调说。

“我不是商人,”马尔鲁夫老老实实地说,“也没有货物,我在埃及的时候是个修鞋匠,我有一个老婆叫法蒂玛,外号叫“恶妇”,她总是虐待我……”

马尔鲁夫把自己的经历全部向公主坦白了。公主听完,哈哈大笑,嘲讽道:

“你真是个高明的骗子。”

“公主,我把真相都告诉你了,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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