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西牛贺洲有一好山,山高峻极,大势峥嵘。根接昆仑山脉,顶摩云霄中。白鹤常栖,苍猿嬉戏,青鸾对日鸣,白虎傲月吟,斑竹青松之间,草秀林深。山有峰峦意,涧水自有情,风啸雨啼,青山岿然,暮色行云,红雾千条,真个仙山福地,蓬莱阆苑当时。
一灵秀孩童从这延绵不断的叠翠里弹出头,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的看了四周,才攀树跳枝的出了林子,细观之,虽鹑衣百结,蓬头赤足,但目秀眉清,头圆脸正。
一路麋鹿相随,百鸟相伴,好一阵玩耍相戏,孩童才挥挥手,依依不舍道了别,怀抱小布包,寻小径踏归途。
山尽处,一个小村落,一群半大孩童藏村口酸枣树旁,摄手摄脚的伏着,似在等人入瓮。
灵秀孩童归来,站入村处,望了望村口,见无孩童嬉戏,摇首将自己小包分了些物事藏于路亭里,方摇摇摆摆的入了村。一入村口即被埋伏的孩童一拥而上,将他怀中布包给抢走。
“阿哥些,你们这个月都抢了我二十多回了,放过我吧!”被压在地下的灵秀孩童恳求到。、
“傻桃子,笨桃子!如果你不把采果子的地方告诉我们,就天天守着你,我们可不是龟蛋,谁信你那些猴子给的鬼话!”为首的微胖男孩,将难吃的草药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的踩了几下,享受着香甜的果子,和一群小孩骑着竹马呼啸而去。
桃子的从地上拾起起了那些黄精草,仔细的檫了檫,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退回来时路,从路亭的石缝里掏出几个藏起的山鸡蛋,包进了布包中,狡黠的笑了笑。
“还说不是龟蛋,埋伏了二十多次还是在这,如若不是怕你们粘着我,什么都不给你们。”桃子拍了拍衣袖,朝顽童吐了吐舌头,依旧往家归去。
桃子生时,其母难产,尔后一直蹉跎于病床,愚父是地地道道的山民,躬耕两亩薄田,养活妻儿。偶或逮个兔子,还需上奉地主,期许赏药给老妻治疾。
自从桃子父被地主恶犬伤了腿,桃子家生计一日不如一日越发艰难,桃子稍大,为解父忧,隔日上山,寻他的那些鹿朋猴友帮找些草药,吊着母亲的命,或一两根人参,时些许药草,桃子最喜欢还是山药,甜甜的,糯糯的,柴火一烧,满屋俱是甜香,阿姆很喜欢吃。
桃子家在村落的最里处,虽茅草两间,篱笆却整整齐齐,斑竹帷幄,芝兰传香,端的是个良善好人家。
“阿姆,我回来了。”桃子将小布包放进了庖厨,说是庖厨,然则是草屋旁储些干柴才搭的个小棚子,阿姆受不得烟火,桃子都是在那棚子里备飱。
“咳咳,桃娃回来了?!歇歇吧,又去山上了?我可听说村头黑牛家老大进山打猎,被狼咬了腿。为娘身体为娘知道,别再往山跑了,阿娘可怕!”佝偻在床上的桃子娘,在那不停的咳嗽,看着桃娃回来,才依着床起身。
“没事,阿姆,山里的都是我的朋友,明天我去给它们说,叫它们走的远远的。”桃子孝顺的给娘烧了碗热气腾腾的水,捏了点他找来的野糖角进去,端给阿姆,然后开始准备烧炕的干柴。立秋了老娘总是要难熬些,桃子总是暖暖的给娘烧一会炕,去掉那些潮湿。
“桃娃,别忙活了,等你阿爹回来弄,别坏了身子骨。”桃子娘喝了几口热水,似乎缓和些了。拉过小木墩依着门,就这样看着在忙乎的儿子。
“阿姆,你进去,你进去,别受了风。”桃子转头给老娘一个甜甜的笑容,桃子娘舍不得,依旧靠着门看着。
“桃子娘,桃子娘!有大夫来我们村里了,黑牛家的崽的腿都给治了。把咱那花豹的褥子拿出来,俺去求求看!”桃子爹歪着自己腿,像个3腿蛤蟆一样,蹦着进家。
“他爹,别忙活了吧,做饭去!我还指着给桃子说门亲呢,可不将褥子用了!”桃子娘看他爹要把家里最值钱的物事要拿出去,拦着门,不让他爹进去。
桃子小时淘气,有次跑进山里,夜尽黑,都没个踪迹,他爹遍山找寻,最后在一个山窝子里,找到桃子,他身上就盖着这皮毛,许多的小兽还偎着他取着暖,睡得可香,桃子爹一到,那些小兽就跑了个干净,桃子爹抱着桃子和这褥子下了山,桃子孝顺,一直拿这褥子给阿姆盖着。
“阿姆,那褥子不值个什么,叫阿爹拿去,请大夫给阿姆给看看!”桃子手腿伶俐,一时饭好,给阿姆端了过来,黄精草烘蛋!撒点米面,香香的一碗。
“桃子,阿姆病这么多年了,没个活法,为难你了,这大猫皮子可别用了。”桃子娘摸着褥子舍不得,这么好的大猫褥子,能换上百斤米面呢。
桃子将吃食递给了娘,偷拿过褥子递给了阿爹,桃子爹拿起就跑,生怕他娘不准他去,山汉子别的不懂,但是心疼媳妇。
“阿姆,你就安着吧,桃娃能养活你们,能讨上媳妇,桃娃现在还小,先治好阿姆,再讨媳妇。”桃子看着一口一口吃着饭的阿姆,心里美着。
一时,桃子爹引着一个邋遢道士循着路归来,邋遢道士,拿着一个酒葫芦,走几步,啜饮一口,走路都犯着迷糊,桃子爹扶着,才临了草屋落了坐。
近前来,桃娃才细观之,虽然道士邋遢,却道冠整肃,鹤发蓬松。污衣围绣带,云履缀黄棕,气象有些出尘不凡,心里有些欣喜,怕是有些本事。
忙把烤的焦黄的干粮饼子递给道士过着酒,巴巴着能看好老娘,这几年没少找行脚大夫,都说治不好。
“那来的吃食味道?嗯!黄精草!山鸡蛋!好东西啊。娃子,舍不得给老道吃?”邋遢道士长了一个好鼻子,落屋就叫出了吃食的味道,摇着手上的饼子,笑着看着桃娃。
“阿爷,吃食给阿姆治病的,阿姆已经吃了,等明阿爷给阿姆治好了病,桃娃给阿爷好好寻些,保证阿爷安逸。阿爷先吃烤饼,脆脆的,可香着呢!”桃子红着脸,上前给老道锤着背。
“你寻的?不是你阿爹寻的?。”邋遢老道笑着迷着醉眼,吃着饼,望着桃娃。
“真是我寻的,山里寻的,给阿姆养身体的,先看阿姆,桃娃明日一定给阿爷寻来。”桃子抿着嘴,心里打着鼓。
“呵呵,道士信你,好,先看看你阿姆!”邋遢老道吃完饼起了身,来到桃子娘的病榻前,伸出一指搭桃子娘的脉上,都闻大夫切脉都三指而触,而邋遢道人只伸一指,端的手段不凡。不一时,道人额眉纠起了麻花,不信脉象所示,复又审了桃子娘的额头,舌尖,手掌。
奇矣!病人气血两足,皮肤光洁,然体内五脏受损,经脉堵塞。按理早就该命丧九泉之下,这充溢的气血不知何处而来?
“上师,咋样啊,娃他娘有救没?”桃子爹抓耳挠腮的等着老道,
邋遢老道望着桃子爹,伸手摸了摸桃子爹的伤腿,未语,静思许久。
“出来叙话,外面敞亮些。”邋遢老道背着手出了门。桃子爹忙跟去搬过小木墩给邋遢老道坐。
“阿爷,咋样啊?你能治好我阿姆不?”桃子给邋遢老道倒了碗水,依旧上前给老道锤着背。邋遢老道细观桃子一阵,终有所悟,拉过桃子,从头到脚摸了个遍,桃子好不纳闷,却不愿违老道之意。
“娃子,给老道说说,你这些年给阿姆吃了些什么。”邋遢老道酒意全消,神光炯炯的看着桃娃,桃娃心底一跳。
“阿爷,都是些山货,一些草根,野草,还有些蜂子,山鸡蛋什么的,我也不识。”桃子有些心虚,虽然不识,但也知那些小兽给他寻的,都是好物事。
“娃子,别骗老道,你足足吊了你阿姆五年的命,皇帝老儿都找不来这些药。”邋遢老道孑然一笑。
“你虽天性纯孝,然细说起来,你阿姆的病还是因你而起,老道观你气息安静,清流环身,摸你骨骼昂霄耸壑,必有异事应在你身上,你阿姆一届凡人,肉身怀异人,气血两尽,必折阳寿,五年前就天命已尽,你用灵药给你阿姆逆天续命,补了气血,但寿元已亏,这病,非药石能治!
你阿姆吃的那些灵药,有些有用,有些又克化不了,气足而神尽,血满而髓竭。你给老道说明白些,老道或可用药,将你阿姆调理爽利些,与常人无异,续你阿姆两年阳寿,再若能找到些对症的灵药,或再多续一年。”老道捋髭须沉吟道。
“阿爷,都怪我害了阿姆。我多寻些药,阿姆能一直活不?”桃娃闻阿姆只活两年,潸然泪下。
“孝心可佳!然天条如此,天威之下,药石无灵,你为给你阿姆续命,直接服用灵药,无药道之君臣佐使,药效已疲。若5年前碰上老道,灵药配合些草药,老道或可给你阿姆续命一纪。现天命已近,玉衡没那个本事,惭愧!”老道摸着桃子的头,满颊愧疚之情,可心上却越看桃子越欢喜,若非大事在身,收了这孩子为徒也是美事。
“老道住在南面的山神庙里,老道有药书,你寻着书看你阿姆吃了什么,贫道好下药,你阿爹的腿也能治,恐得吃些苦头。”邋遢老道摇首叹息,牵着桃子离了篱笆围。
望离家已远,父母不能闻,桃子跪下给老道磕了三个响头。
“阿爷,你把阿爹阿姆治好,桃子跟随你老人家,伺候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