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过后,蜃谷外的树林一切如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后来者听着幸存者述头那惊心动魂的一幕时,还当是信口开河呢。
等了两天后,蜃谷终于开放了。
太阳刚刚升起,蜃谷里就挤进了上千人。几十个青衣汉子手持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嘴里还叫个不停:“蜃市开张,大吉大利。”
蜃谷的正中央,搭起一个两丈宽、一丈高的台子。台子下面方圆两丈之内,由蜃谷的人把守,不准闲人靠近。
看着几千人挤在一起,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坐在前排的,都是有来头的人。他们或是花钱买了位置,或是委托拍卖的宝主。坐在后排的,则是蜃谷大会的常客,江湖上的头面人物。站在后面的,则是他们的随从、保镖。
伊鸣受到了特别优待,坐在前排。由于商百万救了他的救,作为交换,他得拿出一样值钱的东西来拍卖。宝剑要用来护身,蜃葫可当临时的住所。思来想去,只有铜镜了。
商百万在护卫的拥簇下,上了主席台。今天他头戴金冠,手执纯金法杖,穿着一身镶金嵌玉的水合服,脚踩银鞋。据底下的人讲,仅这一身行头,就值上千两银子。
“欢迎各位朋友来到蜃谷,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商百万。这一次的蜃品大会暂定三天,三天之内吃住全免费。”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欢呼起来。看来,这一回的大会好东西一定不少。
“在这里,我说一说蜃品大会的规矩。第一、大会期间,捣乱者死、抢劫杀人者死、弄虚作假者死。第二、所有拍卖品保证是真品,但不问来路。我们只认把东西拿进蜃谷的人,别的一概不管。如果对物品的归属有争议,可以到蜃谷外的树林决斗。到了夜间,那里有上千只狼,死了连棺材钱都省了。第三、所有买家、卖家在交易后的三天之内,受到蜃谷的保护。过了这个期限,一概不负责。”
商百万声音洪亮,不管在蜃谷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说话间,四个青衣汉子扶着一位蒙着头巾的女子走上台来。
“这就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
头巾一揭,台下的人哄然大笑。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西洋女子,身材高挑、皮肤嫩白,是一位万里挑一的美人。
“怎么又是这货打头炮?”
“蜃谷是什么去处?怎么弄了个洋人来拍卖。”
“买回去开洋荤。”
商百万见下面的人议论纷纷,连忙说道:“列位不要忙,这位西洋美女是鹅螺丝小国的公主,想来我大中华招个男人回去传宗接代,说白了就是招驸马,报名费一百两银子。”
台下有人问道:“既然是公主,招驸马为何还要收银子。”
“若能选上驸马,在这块洋地上下了种,将来就是皇帝的亲爹,太上皇啊!一个驸马爷只收费百两银子,绝对是物超所值。”
坐在伊鸣身旁的一位大佬哼了一声:“没用的,这货就是块盐碱地。招了多少年的驸马,多少人下了种,就是不见动静。”
台上的女子耳尖,听到这话连声应道:“不错,本公主就是盐碱地,种什么都不长。可一旦肚子里有货,那就是王种!”
台下的人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洋女真是个奇葩,这样也话也说得出来。
一位六旬老汉大声叫道:“一百两银子我出!大把年纪了,也操操洋货,试试播王种是什么滋味。”
洋女瞟了老汉一眼:“老头还是省省吧。”
老汉不服:“人老心不老,照样能挑灯夜战。”
商百万笑道:“既然如此,交百两银子,上来试试吧。”
众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们大多是草莽英雄,见多识广,没什么规矩。可在几千人的关注之下干云雨之事,还是头一回听说。
老汉以为占了便宜,交了一百两银子给青衣汉子,上台就一把抱住洋妞。一旁的人早有准备,用一张大床单把两人盖在下面。
“世风日下啊,这样做迟早会遭雷劈的。”
“就是,畜生交配还知道躲着人呢。”
看着床单不停地翻,台下的人大喊、尖叫。
过了一会儿,床单被扯开。洋女人当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还与台下的观众互动起来。
老汉重新露面,便大声叫道:“爽啊……。”
伊鸣看着情形不对。老汉脸色苍白,站立不稳。那一声叫喊,好像是一旁有人代言。不仅是他,坐在前排的人也看出了端倪。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来。
商百万见老汉快撑不住了,伸手托住腰眼。立即,老汉便精力百倍,两眼放光。
伊鸣一愣,看不出商百万还身怀绝技。过了片刻,就有人在伊鸣身边的大佬耳帝嘀咕:“操洋货的老头挂了。”
在台上,商百万侃侃而谈:“这位老汉年过六旬,尚能当一回驸马候选人。在场各位好汉,难道就忍心看着百年才遇上的好机会白白溜掉吗?”
有人动心了,问道:“难道一千个人报名,就得有一千个驸马?”
商百万笑道:“洋公主虽然豪放,毕竟也是万金之躯。老汉第一个报名,依例直接成为候选人。其他人先交一两银子,参加海选。海选过后,再交九两银子,凑十两之数。过了第二关,再交九十两银子的报名费,就可以成为候选人之一。而后在所有的候选人中,公主亲自上阵,挑出十名精英,带回西域。”
“这十人就是驸马吗?”
“没错,一百两银子就能买个驸马,多划算啊。”
“那太上皇又是怎么回事?”
“那简单,操出王种的那个,将来就是太上皇。”
“那么多人去操,怎么才知道是谁下的种呢?”
“人家西域精于此道,绝错不了。”
“既然是盐碱地,种什么也是空的。”
商百万立即反驳:“王种若是那么容易种出来,天下岂不是乱套了吗?”
众人听了直摇头。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公主,没这样招驸马的。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叫道:“让一让,塞外真仙来了。”
伊鸣站了起来,回头一看,差点叫出声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尊静虚。此时的静虚,一袭白色,白头发、白胡子、白道袍、白拂尘,真个是仙风道骨。
“这个陷空山的牛鼻子,使的什么法子把头发胡子弄白了?”
静虚听了这话,当作什么也没听到。而说了这话的人,立即被硬塞了五十两银子,由几个青衣汉子带走了。
看到静虚,商百万大喜过望,当着数千人的面,双膝跪下:“老神仙,您老终于现身了。”
在蜃谷,商百万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都下跪下,周围自然齐刷刷地跪了一大片。
“说不来,你们硬要拉。老道来吧,又是这么大的排场……。”
“应该的,应该的。”
商百万走下台来,亲自扶着静虚,在伊鸣的身旁坐下。弄得伊鸣浑身的不自在,只能弃了座椅,跪在人群中。
“神仙祖宗,小子斗胆问一问,这一次的蜃品大会如何?”
静虚眉毛一扬:“不怎么样!洪水泛滥,死伤无数。”
商百万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叩头:“请问神仙,可否有解?”
静虚大怒:“解你妈个头啊!水都涨过了,人都死了,还问个鸟!”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这老道果然了得。前些日子涨了大水,淹死上百人。
洋公主听说来了个神仙,哪里肯放过。挤进人群,一通叩头:“神仙啊,小女想生个儿子,将来好将吾国传于他。无奈是块盐碱地,种什么都不长。”
静虚看了洋女人一眼,问道:“请问公主,您有多少个驸马?”
“不多,也就百八十个。”
众人听了这话,大声起哄。
静虚暗自好笑。他忍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个下种法?”
“三人一班,一日三班。”
众人齐声鼓燥起来。静虚压了压手,说道:“你这般搞法,再过二十年,也不会有王种的。”
“请神仙指教。”
静虚叫洋公主附耳上前,说了大半天。语毕,洋公主大喜过望,又叩了三个头,叫道:“谢神仙指点,王种有希望了。”
“选几个好一点的驸马回去,原来的放了,贫道保你能生个王子。”
青衣汉子趁机在人群中大叫起来:“当驸马、当太上皇,名额有限,报名趁早。塞外真仙都说了,今年下种有戏啊。”
伊鸣从地上爬起来,在静虚身边坐下,然后低声问道:“您还是不是我原来的那个师尊?什么时候成的神仙,为何不带徒弟一把?”
静虚扭头一看是伊鸣,顿时满脸通红。商百万见情形不对,赶紧叫人扶着静虚退场。
与驸马、太上皇比起来,一两银子算个鸟!于是在场的几千人全掏出银子来。一通海选之后,有几百人过关,又交了九两银子。年轻力壮的自不消说,海选过关理所当然。还有几个断了腿的、瞎了眼的,也过了关,交了九两银子。
这样一样,没有过关的人脸上无光了。青衣汉子众口一词:“不是他们有多么的优秀,而是他们的行头好、八字好,与洋公主匹配。”
有人交了一两银子后,便醒悟过来,知道这事不靠谱。也有傻的,扯住青衣汉子,指着那几个劣种理论。
青衣汉子等的就是这样的人。他们三三两两,把这些想当驸马的主扯到一边,低声说道:“老哥,我看你真是驸马相,只是时运不济。这样,直接交九十九两银子,兄弟担点风险,让你连过三关,与公主见面。怎么样?”
如此一来,那些人十有八九招架不住,乖乖纳了银子。结果,半个时辰不到,这驸马候选人就拍出了上万两银子。
“这种小儿科的骗术也有人上当?”有人哈哈大笑。
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了青衣汉子的呵斥:“乱说什么?小心掉脑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蜃品大会从来不弄虚作假。”
有人接过了话头:“事情是真的,只是当上驸马的机会恐怕只有百万分之一。”
青衣汉子立即把匕首抵在那人的后腰,低声喝道:“不想当驸马,看看热闹也成,不要坏了蜃谷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