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阳光穿过树林中的缝隙,喜鹊飞过丛林,水流滑过长满青苔的坚石,静夜阑坐在某棵树上,手里握着“傅哥哥”送给她的玉箫。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即使过了将近一年,她的心里依旧藏着傅义頠,纵使她从未讲过,可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关心都与傅义頠有关。
高磬桓从未对食物有所要求,她的食谱便都是傅义頠的口味;高磬桓从未对穿着有过讲究,她为高磬桓做的衣服便都是傅义頠最喜欢的青色和白色;高磬桓从未对家中摆设有异议,她的摆放都是在月华时和傅义頠一起摆过的模样。
高磬桓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衣服都是白色的,她谎称素净无纤染是她最喜欢的,可高磬桓却从她躲闪的眼神中嗅出异味;高磬桓曾问她为什么左手腕上会有已经掉了颜色的红绳,她谎称那是过世好姐妹送给她的,可高磬桓却从她犹豫的眼神中看出端倪;高磬桓曾问她为什么左肩会一朵四瓣桃花,她谎称自己是在读诗经“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时喜欢上了桃花所以便在肩上刺了一朵,可高磬桓却从她悲伤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谎言。
高磬桓不是不知,自第一次相遇时,她喊着那个名字,便是她心中爱着的那个人,可那时的他太过自信,自以为他爱的女子定会得到,他本以为日久生情,本以为他的包容他的宠爱他的爱恋他的浪漫可以将她感动,可以得到她的心,可如今看来,他输了,输给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傅义頠,所以他对那个人的怨气越积越深,最后恨之入骨,深入骨髓,但又怎样,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而这日午后,高磬恒见静夜阑不在,便去寻她,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缝隙由此而生。
“傅哥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和你有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声音,有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浪漫,对我也很好,我努力的将他当成你,可是有时他就是他,是高台寂,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很是反感,很想逃离他,因为他让我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我不想这样,可是他和你长得太过相像,我又拒绝不了,所以,就只能这样继续下去,如果有一天,我必须有一个决断的话,那我一定会选择你。”静夜阑在树上自言自语,而高磬桓就在树下怒火攻心的听着。
傍晚,静夜阑自树上下来,本打算回去为高磬桓做饭,可下来后,她便惊了一跳,因为此刻的高磬桓就像暗夜黑帝,可怕的让人后退十里。
他们四目相对了良久,高磬桓率先开了口,声音像极了没有生命的幽灵刺激着静夜阑的每一根神经:“傅哥哥对你甚是重要,那我对你呢,替代品,哼,还真是有意思,原来一年多的时间我们都活在互欺里,不,是我被你欺骗,呵,真有意思,静夜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高磬桓一把钳住静夜阑的脖颈,这真的吓到了静夜阑,可是静夜阑还是立马平复了自己恐惧的心,“怎么,怕了,你骗我时怎么不怕有今天,啊,我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的命。”高磬桓现在就像疯了一样,想要毁了所有的一切,可是他舍不得,真心的,怎么都舍不得,既然舍不得,而她又怎么都不肯爱他,那好,那就互相折磨吧,她不让自己有幸福,那他就让她一辈子痛苦!高磬桓松开静夜阑的脖子,一把将她抱起,带回了小屋。
回到小屋后,高磬桓将静夜阑扔到了床上,歇斯底里,撕开她的衣服,擒住她推拒的双手,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亲吻着她的脸颊,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噬咬着她的樱唇,此刻的静夜阑,不知所措,她知道她是真的惹怒了这头野兽,她的不愿他的故意侵略,她的泪水他的故意为难。
门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而屋内翻云覆雨,高磬桓就是想要静夜阑知道此间彼岸,只有他一人可以拥有她,无论她是怎么想的,他高磬桓怎么能让自己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
翌日清晨,静夜阑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床的上方,过了一段时间,高磬桓走了进来,见此刻的静夜阑出神似的望着床的上方,便走到床前,向静夜阑讲到:“我已经决定,要带你离开这,去经纶之巅,还有我不叫高台寂,我叫高磬桓,去到那里后,你就是我的二夫人,记住,你若敢对我的夫人不敬,我绝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后高磬桓便离开了屋里,全然不顾惊愕的静夜阑。
静夜阑在听到高磬桓的话后,觉得心一下子沉到了深渊里,全身寒意袭来,她的嘴唇不停的发抖,她要怎么相信现在的既定事实,这和要了她命又有什么区别,她居然和经纶之巅的高磬桓有了夫妻之实,她可是月华的弟子,怎么能和月华死对头牵扯在一起,而且是经纶的人联合南宫驭胜害死她的傅哥哥和师姐,她要怎么接受这个天大的事实。
静夜阑深深的呼着气,既然是既定事实,她也不能再顺着这个事实走下去,她杀不了他但她一定要离他而去,可怎么离开呢!
是夜,高磬桓又像掠夺者一样,疯狂的要着静夜阑,静夜阑除了顺从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在高磬桓疯狂后,紧紧的抱着静夜阑,静夜阑想着怎样才能让高磬桓再次相信她,这样她才好逃走。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对我那么好,我心里都明白,只是傅哥哥毕竟陪了我七年,我自幼失去了亲人,别人都欺我孤身一人,是他不嫌弃我。那时的我,吃饭是问题睡觉是问题,连穿衣也是问题,我不跟着他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你要怎么办,我只能靠他啊!”静夜阑伏在高磬桓的胸前,声泪聚下,其实都是在博高磬桓的怜惜,她知道他是爱她的,所以只要她肯用心,他定再次相信她。
“为什么,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亲朋好友都不帮你们家,你又是怎么遇到他的,那时你多大?”高磬桓心里咯噔了一下,听到静夜阑幼时这么苦,不免心疼,这可是他爱的女人,怎么可以这般受欺负。
“我们家没有亲朋好友,平日里靠的都是我娘替人缝补、洗衣,或者给人家当下人,又或者绣一些手绢我和姐姐拿出去卖,简单贫苦的日子倒也过得安稳,只是经不起任何磨难,可还是天有不测风云,八岁那年我生了病,家中无钱,姐姐便卖身于大户人家做下人,后来那家人举家搬迁,姐姐想回来看我们,可路上被人贩子给掠走了,从此再也没了下落,一年后,家中大火,娘为了救我也离世了,所以我便无家可归,到处流浪,后来是他救了我,我怎能不感激,但后来他出意外离世了,他家中人便想尽办法赶走我,所以我就又无家可归,就流浪于此,这世上除了我娘和姐姐,就只有他对我好,如今虽遇到了你,可我总觉得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怎会留在我的身边,我学武为防身,而你定是为了某种目的,如今我也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我要怎样留下你,也留不下你,你不属于我,你有妻子,有经纶,我什么都不是!”静夜阑如泣如诉,有真实的眼泪也有欺骗的话语。
此刻的高磬桓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阑儿曾受过这么多罪,也不知道她心里的苦,所以他紧紧的搂着他的阑儿,轻轻的抚着她的黑发,亲吻着她的额头。
静夜阑知道她成功了,高磬桓心软了,所以她松了一口气。
静夜阑还在思绪要怎么办,怎么离开他。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合,不久机会就来了。
高磬桓前几日因为静夜阑的事极其气愤,所以就回一趟经纶之巅,此行加速了他和静夜阑的分离。
高磬桓离开经纶之巅后,廷右护卫便跟随其后,由此得知有静夜阑的存在。
高磬桓的夫人俞含章一直是廷右护卫的心上人,他一直想要代替高磬桓,所以他于一年多前,利用高磬桓的功休期和夫人父亲身边曹傩的不轨之心,想要暗害高磬桓,可没想到还是没能成功,原因极其简单,他手下的人深知他跟随主上多年,若是他知道任务失败肯定会杀了他们,所以他们便找了个替死鬼,给其易可了容,让他以为主上是真的死了。
廷右护卫经过这一年,他发现在夫人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连棋子都不算,夫人知道是他害死了主上后,恨不得要了他的命,但是可怜夫人的心思一直扑在主上的身上,别的从不问事,所以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看着他哄骗众人。
经纶之巅的其他人也是见风使舵,主上不在了那就遵从廷右护卫呗,反正谁会往刀尖上走啊,又不是莽夫,只顾义气。而那个心怀不轨的曹傩,虽然他也是饱经风霜,心思缜密,可是,终是不如廷右护卫,廷右护卫便借刀杀人,既毁了月华的掌门,也收拾了曹傩。
不愧为高磬桓身边的人,果真是聪敏绝世,无人能敌。如果没有静夜阑的那番树上自述,也许经纶就真的是他廷右护卫的,可是终是抵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经纶该是高磬桓的,他廷右护卫就怎么都夺不走。
而且高磬桓就是优秀,别人服气也好,不服也罢,好就是好,谁都不可比拟。
俞含章知道高磬桓身边有了其他女人后,心里甚是妒忌,她让廷右护卫杀了静夜阑,可是廷右护卫想要利用静夜阑让夫人死心。
高磬桓早就想透整件事情,他知道是谁背叛了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东山再起,终要费一番功夫。虽然他曾想放弃所有的一切,可是自他回到经纶之巅时他的雄心壮志便又重新燃起,他要静夜阑,也要这中原,他要静夜阑陪着他,天老地荒,俯瞰人世。
高磬桓为防身边人背叛,早就在私下培养了一批人,这些人个个是他的心腹,就等待着他的命令。而高磬桓这几日也一直在忙这个事,东山再起!他警告静夜阑乖乖的等着他,如果敢逃走,他就是把整个天下反过来,也定会找到她,到那时,就有她静夜阑好受的,只是他不知,此时的静夜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这么一吓,就更坚定了静夜阑要走的心。
这日,静夜阑去树林外拿药,她虽恨高磬桓,但是孩子是无罪的,所以她得好好的对自己的孩子。
在丛林外,她遇到了廷右护卫。
“姑娘好,我是主上身边的廷右护卫,不过姑娘不必担心,我不是来阻止姑娘的,而是来帮您的!”这几日,廷右护卫一直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办,是杀了她还是利用她。
最终,他决定还是让静夜阑走吧,毕竟他为了爱,已经很对不起主上了,可是他又不想让心爱的人难过,所以还是牺牲自己吧,到时静夜阑走了,夫人就高兴了,而且主上知道了是他赶走静夜阑的话,也不会多责怪夫人,毕竟夫人是主上恩人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送你走,去你想去的地方,别在待在主上的身边,夫人很爱主上!”廷右护卫真心实意的讲到。
“好,那你帮我挡住磬恒的人,我这就走!”静夜阑看出他的心思,她知道那眼神里究竟藏了什么,毕竟常年寄人篱下,静夜阑早就会揣测人心。
“嗯,一路顺风!”廷右护卫走向树林深处,去处理那些人。
后来静夜阑走了,她在路上听说了师父离世的消息,也听说了他们诬赖她的事,所以她马上赶往月华,在路上,她的容貌恢复了在月华的模样。
曾经,有一位算命的人曾告诉野草根,说静夜阑今生还会有两次生命危险,且两次都会跟权利之争有关。挺得过去就今生无患,挺不过去就真的危险了。所以,野草根给她易了容,告诉她,月华上的人都心思诡异,坏得很,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她的真面目,这样说不定,在月华待不下去了,还可以有条活路。因为月华的不成文规矩也很可怕,逐出门派的门徒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