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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不可以死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白茫茫的雪已经积得很厚,夜色在昏暗的天幕中降临,凄凉的画面像极了旧世纪的油画。

一缕刺骨的寒风涌进,将我埋葬在这冰冷的床上。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挪着细小的步子走到窗户旁看外面一派清冷的景色。多少年的雪季都熬过来了,可为什么今年冬天格外的冷?为什么突然害怕自己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荒凉而寂寞,就像当年爷爷离开我的时候那样呢?或许这段有萌的经历,这段捡来的爱情,根本就像落叶,看似在空中飞翔起舞,其实质只不过是不断的坠落而已。

整颗心压抑难耐,胸口闷闷的,四肢仿佛被灌满了铅动弹不得。下意识地向窗户上呼地那么一吹,用食指画了一只不成型的涂鸦。爷爷说,这是吉祥鸟,每当自己厄运缠身时在身边画这么一只吉祥鸟,就能转运。看着这只丑陋的涂鸦慢慢被寒风吞噬,回想起爷爷暖暖的笑容,嘴边不经意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他从窗外的雪地上如风般穿越而过。

“是萌!”我兴奋地自言自语,就像分开一年后再次在商场门口见到他一样,我的心兴奋得有些乱了。

我向他挥手,可是他好像并未发现我的存在,一味地朝大院外的方向奔去。我全身颤抖,大声呼喊烙在我心里的那个名字——“萌——萌——我是苏幻,不要离开我!”却只能目送他消失在冰冷的大门外。我伸手去抓他,甚至想翻出窗子追随他而去。这时有人费力地抱住我,把我往下拉。

“冷静点,冷静点!么样了这是?”还是那两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她们把我摁倒在床上,然后迅速给我打了一剂针,于是我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看样子这伢疯得不轻,我们有的忙了。”年轻的那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屑地说。

“等她的光荣事迹风头一过,还有哪个会理会她?顶多累不过这几天,再说我们又不是冇得好处捞,护士长都说了,要发我们这个月的奖金咧,看在这奖金的分上,你我就多忍忍这几天吧!”另一个笑容诡异地说。

正当她们聊到高兴处,从门外走进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一男一女。

“你们是?”年纪轻点的那个女人看着有人进来,忙开口询问。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探望这位小姐的。”男人带着笑,弯腰小声说。

“哦,这样啊,她可是咱们的女英雄。”女人露出甜美的笑容,“那你们聊吧,我们先出去了。”

这对陌生男女把鲜花放在我床头,然后那女人坐在我身边整理散在我脸上的凌乱发丝,慈爱地说:“你就是苏幻吧?多么可爱的姑娘。”

“你们知道萌在哪里吗?我好想见见他,求求你们让我见他吧!”我定定地看着他们,静静地问道,可是泪水又不争气刷刷地往下掉。

中年男子听了我的请求,收敛起笑容,长长地叹了口气。中年女子则哽咽起来。

“萌是个好孩子,可是他命里克亲。他一出生,父母就被他克死了,我们好心收养他,可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他又克死我唯一的儿子。真是造孽啊!”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他们的孩子不该死,该死的人应该是萌似的。

“自他离家出走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只听我儿子无意间说起过他考了警校,后来当上了警察——听警察局的人说那天萌在新世纪百货跟踪一个走私贩,不料正好遇见我儿子被人抢劫,于是萌就跟他们周旋,谁知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是死在了枪口下。”男人也哭丧着脸说道。

“为了救萌,你勇敢地夺取罪犯的手枪——我们很感激你。不过就在你被枪击中的同时,萌也为了救你,被击中了。现在三天过去了他还躺在手术室里昏厥不醒,今早医生说萌的多处骨髓坏死,必须要合适的骨髓换上,否则性命难保,我们自己的孩子已经没了,如果萌也去了,那我们夫妻俩怎么活呀!Cosmo唱片的基业该由谁来继承呢?”女人说着嘤嘤地哭泣起来,靠在男人的肩上,男人抱着她,也是一脸的痛苦。

难道萌就要死了么?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难过?突然之间我很激动很暴躁,可是却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就是飘散在空中的一朵浮云。

“你是真心关心我们萌的,对吗?”男人突然莫名其妙问道。我早已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很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希望他们快点从我眼前消失。

见我不回答,他又说道,“医生说有个办法可以救他,只要你愿意——”

“我——可以救萌?”听他这么一说,内心兴奋不已。萌的命运居然和我连成了一线?我在心中窃喜不已。

“是的,医生说你身体的各项指标跟萌的完全吻合,如果你愿意,把你的一部分骨髓捐给萌,那萌就有救了!”

“骨髓……骨髓在哪里?我需要怎么做?”我不明白他们说的骨髓是什么,很迷惑,急得落泪。

“骨髓——骨髓在这里。”男人拉起他的裤脚,指着他的腿脚说。

“在肉里?”我一阵惊讶。

“是的,就在肉里,不疼的。”女人抬起头来搭腔。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和萌在一起的那段难忘的时光,想起那天灿烂的阳光,想起他的笑容,然后我又想,萌是不能死的,因为他拥有一颗勇敢的心和最善良的灵魂,应该比谁活得都要好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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