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一碗白胖饺子冒着热气，几颗绿生生的葱花上下浮动，平添几分食欲。
餐桌一头坐着林羽，另一头是刚“脱险”的黑毛。
她抬头看他，暖黄色夕阳从门口涌进，他就站在即将熄灭的光亮里，背后明亮正面阴影。
脸上几处淤青还很明显，一看就知道没有被好好处理。
他先开口：“谢谢。”
少年不笨，前后一联系就知道是林羽报警救的他。见她进了这家饺子店，他也跟进来。
林羽不意外，扯扯嘴角露出个淡笑。
白季也弯了弯嘴角，放下书包坐在她对面，没话找话：“这家饺子很地道的，我以前经常来吃。”
她注意到他的用词：“为什么，是“以前”？”
他被问得刁钻，但面对她，却下意识地不想说谎。
“……最近有人堵我，他们知道我会来这里……”
所以即使答案难以说出口，他也如实回答了。
她理解地点头。
他立刻想用余光瞟一眼，探知她的态度。
大多数人听到这种话要么是蔑视要么是同情。但不知为何，白季此时真不希望看到对面女孩脸上出现这两种表情中的任何一种。
明明已经习惯了啊，他心里冷嘲。
白季飞快地抬了下眼睛，只一秒，他就确定，没有轻视，也没有可怜。
但那到底是怎样的眼神呢，冷漠的？或者更确切一点，冷硬的。
很少会有女孩子有这样的眼神，她们中大多都是柔软的。只有眼前的少女不同，就像……池塘里的菱角。
硬硬的外壳尖锐的角，却配了白生生的柔软果实。
少年嘴角又经不住往上扬了扬。
眼眸一垂，瞥见饺子上方的热气都散了：“饺子快冷了，你快吃吧。”
冷了，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
林羽也低头，用手稍稍碰了碗壁，只余温热，并不滚烫了。
突然想起什么，问对面少年：“你吃过晚饭了？”
少年意会，叫了老板娘点了一碗三鲜饺子。
不过一会儿，另一碗三鲜饺也上桌了，同样的白胖饺子和绿葱花。但稍一看，就知道白季碗里的可比自己碗里的不止多了两个。
少年尴尬地笑，弱弱解释：“……我经常来这里的……”
林羽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哼！
吃完饺子，白季付钱，一份十元，他自然地抽了一张二十元的纸币。
老板娘问：“两碗？”
白季正想点头，就听见林羽凉凉地答道：“一碗。另一碗我付。”说完，也抽了张十元的纸币。
老板娘笑得暧昧：“两碗二十元，我收这张就够了。姑娘，你把钱直接给他吧。”闹别扭的小情侣，她可看得多啦。
林羽拿着纸币的手转了个方向，白季视线跟过去。手是少女特有的白亮细腻，骨架细而修长，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撵着钱，说不出地好看。
但再注意看，手背虎口处却有一道狭长的疤，细细长长的像画卷上的一处瑕疵。痕迹还新，应该是不久前弄伤的。
“给你。”林羽等的不耐烦。
对面少年收回心思，说：“就当是刚刚的谢礼。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呢。”
她顿了下，思考可行性，才将十元纸币塞回钱包里。
******
离开饺子店，两人不约而同沿着芝兰街往下走，路过一家溢满面包香的面包店。面包新鲜出炉，满屋子都是暖金色的香气，林羽进去买了一个，准备当做晚自习结束的犒劳。
女孩去买面包，少年便等在门口。
顾客进进出出，掀起门帘带出一阵阵面粉烤制后的香甜。少年不为所动，斜斜靠在墙上，墙上****粘在深色外套上，像小孩子滑稽的涂鸦。
于是，当女孩掀开布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站在夕阳的尾巴里，暖如一个刚出炉的金色面包。
那么，继续走吧。
林羽悄悄放慢了脚步，两步的路拆成三步来走。而少年还是不紧不慢，离前面的女孩始终有半步的距离。
书上说，半步距离是最安全的距离，既不显得亲密也不觉生疏。
这样就很好，像经年的老友。
一路无话。
走到居民区门口，林羽停下，指指里面，意思是她家在这里面，该分开走了。
白季觉得有趣，也学她指指里面。
“你家也在这儿？”她问。
他觉得脸红：“上次，你不是看到了。”他指的是那天晚上打架的事。
她看他脸上显而易见的羞耻，立刻就反应过来。
“是了，你上次在这里被打了。”
白季：“……”
感觉愈发羞耻。他解释：“也不是…经常这样的……”
少年越解释越觉得徒劳，明明认识没多久倒是被见到两次被围堵，明明不全是这样的。
他抬起眼眸，看到林羽一脸认真的望着他，神情说明一切。
她已认定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