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沉吟了一下,说道:“师尊,我这有一宗物什,乃是一截断指,去年和龙刀去天池国执行任务的时候得到的,应该是一武道极境的高手留下的。”金甲大汉能与天斗,他回头那一眼叶非至今心有余悸,那人的气息之强大甚至能微微超过老龙。
在两双热切的眸子下,叶非唤出乾坤袋,递给了李霄弘,苦笑道:“那断指太过强大,我此前用神念探视,差点神魂俱消。”
李霄弘接过乾坤袋,缓缓闭上双眼,蓦地,他身上原本淡然的气息开始摇摆不定,脸上出现惊色,五爷爷双手一张,一股宏大的气息将叶非和李菲儿包裹住,五爷爷脸上也现出凝重的神色,他感觉到李霄弘的气息在不断攀升,哗哗流淌的溪流在一瞬间竟然静止不动了,叶非心中震骇,武道极境的高手竟有这般手段,好在五爷爷的修为虽然略有不及李霄弘,但是这股气势他还能应付得了,李霄弘的表情让他心生疑窦,恐怕乾坤袋中有了不得的东西。
‘砰’的一声,乾坤袋炸开了,除了一截黝黑如墨玉的断指再无其他,李霄弘猛地睁开双眼,一只大手抓向空中的断指,断指似有生命一般,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叶非心神一颤,一口鲜血喷出,李菲儿是凡人,倒是没受到多大的影响,李霄弘和五爷爷修为高深,断指的这般手段影响不到他们。
“叶非,你怎么了?”李菲儿一脸紧张地掰过叶非的身体,“五爷爷,你快看看叶非,他好像出事了。”
叶非心神仿佛被刺开了一道缝子,神情萎顿,虚弱至极,他摆了摆手,强行露出一丝笑意:“我没事,一会儿打坐修习一下就成。”叶非说得很平淡,但事实并非如此,心神是修行的根本所在,一旦受伤哪会那么容易就好,何况这断指非是凡物,生前定然是纵横天地的武道极境高手,超了叶非不下四个境界。
李霄弘眼睛微微一眯,眸光中泛出凛然的杀机,怒道:“孽畜,现在不伏法更待何时,莫非要我将你打入轮回?”他一个不察为这断指钻了空子,伤了叶非,而叶非是他衣钵所在,更是寄予了他进军武道极境的想法。
断指哀鸣不已,为李霄弘的手掌缚住,左右挣扎不脱,李霄弘冷笑一声:“生前我或许忌你几分,现在以区区一截断指还敢跟我叫板,真是不知死活。”李霄弘的手仿佛蒙上了一层金光,兹兹电光闪烁,两只手抓住断指,轻喝一声,将环绕在断指上面的黑色物质震散,一截纯白如玉的断指出现在他手中,这断指并没有寻常白骨那种惨白之色,反倒有些玉质的光泽。
李霄弘看着正在一旁打坐调息的叶非,目光移向了正一脸焦急的李菲儿身上,和五爷爷对视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菲儿,你不用那么紧张他,老五,你叫醒他,这一桩机缘看起来还非他莫属了。”李霄弘捋了捋胡须,仔细翻看那截断指。
五爷爷在叶非肩上一拍,正陷入修炼中的叶非睁开有些虚弱的眼睛,一脸茫然,李霄弘笑道:“你先坐下,我赠你一份机缘,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兄长,这玉指莫非就是刚才那截断指?”五爷爷皱着眉问道,“这宗物什倒是与传说中的蚩尤遗骨颇有相似之处。”
李霄弘点了点头,沉声道:“老五,你说得不错,这正是那九黎之君蚩尤的手骨。”
“蚩尤?”叶非惊异了一声,蚩尤是传说中的人物,传说他乃九黎之君,挥九黎之族与炎黄二帝战于巨鹿,野史记载这蚩尤的头如铜铸,以铁石为饭,能御空飞行,有万夫不当之勇,虽九黎之族兵败,但黄帝却捉不住他,有人献计,黄帝依计而行,命人把夔牛皮鼓使劲连擂九下,蚩尤顿时魂丧魄散,为黄帝所捉,断其四肢,藏于东南西北四个地方,身上的枷栲被抛掷于一座荒山,变成了一片枫林,每一片枫叶,都是蚩尤枷栲上的斑斑血迹。
李霄弘继续说道:“正是蚩尤,古史记载,这九黎之族就是武道后人,以猛兽为图腾,勇悍善斗,为天道放逐,居于南方不毛之地,被称为‘蛮族’,九黎是九个部落的联盟,每个部落又包含九个兄弟氏族,共八十一个兄弟氏族,蚩尤是九黎族的首领,兄弟八十一人,即八十一个氏族酋长,炎黄与蚩尤之争实则是术武之争,蚩尤为九黎之君,修为通天,只差一线便可达到武道至境,成就武道圣主之身,可惜天不遂人愿,武道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奇才,术道更是出了个千万年难遇的怪才,蚩尤力可破天,修为远超黄帝,初期黄帝不敌蚩尤,他与蚩尤九战而九不胜,兵败如山倒。”
李霄弘顿了顿口,接过李菲儿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可惜天道不公,偏袒术道,在巨鹿之战时,降下天地法则,蚩尤战败被生擒,肢体被斩断,弃之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为天道压制,千载岁月过去了,唯有这一截断指被挖掘出来,蚩尤战败,九黎之族武道高手被屠戮殆尽,直到改修术道方才避免灭族之祸,可惜又可叹。”
叶非神情有些恍惚,李霄弘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远古部落间的争斗竟然牵扯上了术武之争,从远古生灵到巨鹿之战,术武之争就从未断绝,直到巨鹿之战,蚩尤生死,武修之道被断了根源,术道方才占据主流,后世但凡有武道高手出世,术道之辈无不群起而攻之,数以千万年的发展,术道早已非被断了根的武道所能比拟,难怪李霄弘和五爷爷会想着瞒天过海,只是同为炎黄后人,在叶非的心里从来没有术武之分,同为道,殊途同归,又何必争个孰强孰弱。
李霄弘精湛的目光落在叶非身上,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武道早已没落,我和你五爷爷也只是想一窥武道秘境,寻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术武高下无需纷争,天地自有定论。”李霄弘握着那截断指,“这蚩尤也算是武道前辈,可惜他生性残暴,有此一劫也是天命使然,倒是这截断指于你有莫大好处,这上面有蚩尤留下的武道心得,我已经将上面的怨念驱除,你的肉身虽然几番洗精伐髓,但还不透彻,若你能得到这蚩尤手骨的认同,倒是能助你成就武道真身。”
叶非静静地凝望着断指,寂静如昔,晶白的玉色流淌,玄奥至极的道纹让叶非神情一震,他点了点头,说道:“这蚩尤断指威势骇人,恐怕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我怕它会反客为主,侵蚀我的肉身。”叶非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李霄弘摆了摆手,笑道:“这你大可放心,这断指确实衍生了些许灵智,它不过借助蚩尤临死前的怨念才能稳压你一头,现在它已经被我抹去了灵智,只是蚩尤只差一线就能成就武道圣主之身,他的肉体禀天地而生,灵异非常,会自行择主,这是天地造化,师尊我也左右不了,你姑且一试,若不成功我就抽取它的道纹打入你的神海,到时我寻着其他灵物再替你凝练肉身。”
二老一人抓住一个,风驰电掣般回到了竹屋,只见李霄弘五指成金,在前面轻轻一抹,虚空荡起阵阵涟漪,一个仅容两个人通过的过道出现在四人面前,这里就是两老闭关破境之地,里面布满了各种禁制,李菲儿留在外面,虚空一合,李菲儿神情有些呆滞,用手在空气中划了几下,跺了跺脚,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通道两边是光洁的墙壁,吊着一些烛火,尽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间石室,石凳石椅,两个蒲团静静地摆放在正中间,叶非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地看向李霄弘,他的神念感应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地面至少千米,李霄弘笑道:“不错,这只是我破开武道极境时领悟的大虚空术,我和这老家伙担心修炼时动静太大难免会引起天道注意,就在这地底建了一处密室,你先坐好,用心与这断指沟通,我和老家伙在一旁替你护法。”
叶非依言盘腿坐下,成五心朝天之势,李霄弘和五爷爷对视一眼,五爷爷双手在虚空中快速舞动起来,一道紫金色的鸿蒙气墙将叶非包裹住,李霄弘将手探了进去,伸开,断指脱离了束缚,开始在气墙中挣扎起来,不停撞击着气墙,发出鸣金声,可惜它生前有通天之能,现在也只是瓮中之鳖,五爷爷凝聚的气墙岂是它能撞开的。
叶非探出心神,缓缓靠近断指,他感应到一股强大的意念,有悲凉沧桑,也有不甘和挣扎,叶非将自己的心神聚成丝,慢慢地传递出友好的气息,断指初时毫无反应,断指仿佛有惊天怨怒,不停撞击着气墙,良久,叶非靠近断指的心神仿佛斩断,化为断指上面的一部分,心神被蚀,叶非满脸狰狞地抱着头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身体抽搐不已。
断指似乎觉得叶非的心神能填补它损耗的灵力,开始在气墙中追逐起叶非的心神,叶非猝不及防,外放的心神被它蚕食大半,叶非口鼻耳朵渗出殷红的血迹,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数以万计的针刺一样。
原本在闭眼打坐的五爷爷睁开眼,沉默了一下,问道:“大哥,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叶非可是唯一能继承你衣钵的人选,他的心神一旦为蚩尤手骨蚕食光,那可就是一个废人了。”
李霄弘不言不语,良久方才睁开眼来,叹息了一声说道:“破而后立,这是天地法则,我和你能走到这一步,其间受的苦又岂是这能比拟的,你放心,我有万年灵乳和通天镜,即使他心神被蚕食光我也能让它吐出来。”
“大哥,这蚩尤天生残暴,性女色,传言黄帝御女三千而飞升,这蚩尤更甚,能夜御百女,这蚩尤手骨中有他的气息,我怕叶非也会受他侵蚀。”五爷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霄弘点了点头,捋着胡须,笑道:“老五莫忧,我推算出了一些天机,这叶非命格无双,本该是孤旅一世,不知何人竟能替他逆天改命,此生注定红颜无数,倒是罕见的桃花命格所以我才有那般打算。”
五爷爷看了看在气墙中兀自颤扭着身躯的叶非,无奈道:“倒是便宜这家伙了,我们李家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非将心神收回,清秀的脸上满是血迹,就那么瘫软地躺在地上,身体不时地抽搐几下,玉指将叶非外放的心神蚕食了一大半,在气墙中旋转了一圈,径自向叶非飞来,在叶非惊骇的目光中,断指进入了他的身体,在里面肆意乱窜追逐着叶非留在身体中的心神,叶非的心神在身体中躲避着断指的追逐,一直回到了丹海。
“糟了。”李霄弘神情一震,数十年不曾出现的惊骇之情在他脸上浮现,突然,他的目光一滞,五爷爷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脸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