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天,刘梓峰感觉有些郁闷,寝室的兄弟们经过一番热闹的折腾,有的躺在床上看书;罗晖一个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哼着只有他才懂的歌曲;“吴道子”心血来潮地练起了书法;还有几个家伙溜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时间正好晚上八点半,因为有了心事,刘梓峰既不想看书,也不想睡觉。想了想,翻身下床,穿好鞋,悄悄地溜出寝室。
刚才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刚来学校的情景,想起了学校大门外的那条路——望江路。初次印象极好,这段时间还没有好好去逛逛,今晚正好,对,今晚就去看看望江路的夜晚。(这里注明:望江路处于川江大学的主大门,平时刘梓峰他们极少从此出入。由于离宿舍较远,他们更爱从学校侧门出入,著名的美食一条街就在侧门外的太平南街。)
九十年代的大学,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开放性大学,管理的并不严格,除非你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坏分子”会被保安盘问一番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可自由出入,直到晚上十二点大门关闭。走出学校大门,望江路上一派灯火通明。前文交代了,望江路一边临江,即锦江,江都人称府南河;一边全是各类商铺和餐馆、火锅店及省城的特色餐饮“串串香”。受食客从众心理的影响,这条路上的餐饮生意并不太好,大部分食客都习惯往太平南街的美食街跑。这里所说的食客,大约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川江大学的学生顾客,可以说这一所大学养活了学校周边无数商家和无数家庭,不仅仅限于吃的方面,其他诸如服装鞋帽、鲜花杂件、文化用品、卡拉OK、台球室、录像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当然,这所有的类别当中,吃是最主要的,各种类型的饮食应有尽有,高中低档全部满足,当然中低档是主流。在这里,就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天天如此,好不热闹。
刘梓峰出得大门,顺着右手方向往前走去。路上行人很多,大部分是川江大学的学生。只见道路两旁依然灯如白昼,列于两旁的梧桐树在路灯的映衬之下光影斑驳,偶尔飘下几片早衰的黄叶。街上车辆很少,偶尔驶过一辆出租车,也是悄无声息一般,好像是怕惊扰这祥和的夜色。行人三三两两,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哪些是朋友,那些是恋人,也有如刘梓峰一样孤身游荡的独行者。走不及两百米,前方一座门楣挡住去路,门楣上“望江楼公园”五个金色大字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刘梓峰知道,这就是闻名全国的望江楼了。虽然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是他感觉并不陌生。高中时期刘梓峰偶尔读过一篇唐代女诗人薛涛的《牡丹》:
去春零落暮春时,
泪湿红笺怨别离。
常恐便同巫峡散,
因何重有武陵期?
传情每向馨香得,
不语还应彼此知。
只欲栏边安枕席,
夜深闲共说相思。
当时便被字里行间那份刻骨的相思之情所打动,便稍微做了一点了解,知道这首诗的作者薛涛是唐代的一位奇女子,曾经居住在CD的望江楼。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身临其境,近距离地体会一番。只是现在公园大门已经关闭,不得其门而入,不然真想进去逛逛。改日吧,好好来瞻仰一下这位流传千古的女诗人。刘梓峰心底涌起一种“人生境遇不可猜”的感慨,就好比人有时候不经意的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中的场景,却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真正呈现在你的眼前。看着眼前的望江楼公园,刘梓峰就是这样的感觉。
折回头,沿着河边往回走,右手边便是大名在外的锦江,人称府南河,也是CD人的母亲河。刘梓峰更喜欢锦江这个称呼,感觉更文艺也更高雅。不过真正近距离接触到它之后,刘梓峰感觉有些失望。时将深秋,正是河流的枯水季节。倚着栏杆往下看,河水很浅,中间个别地方已经突出一些石头,水流一直向东,轻细的的水流声声声入耳。夜风吹过,带着河水的一股腥味,感觉并不美妙。一眼望去,两岸的堤坝裸露在外,在沿江路灯的照射下,低处是泛白的鹅卵石和荒草淤泥,还有很多的垃圾杂物。真是“可远观而不可细看”,刘梓峰感觉有些大煞风景。河的对岸就是顺江路,也是一溜儿的梧桐树,偶尔能听见几声汽车的喇叭声,这等风景远远欣赏就可以了。“要是能把这条江好好地整治一番就好了。”刘梓峰在心里想道。(多年以后,这条江确实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继续前行,河边的长椅上基本都坐了人,更多的是一对对恋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地抱着一团。还有更胆大的旁若无人地相互亲吻,经过身边时甚至都能听见彼此咂嘴的声音,仿佛旁人都不在眼里。刘梓峰没经历过这阵仗,感觉有些面红耳赤,经过长椅的时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没办法,一路走下去都是这种风景,越到后面,刘梓峰也就渐渐地感觉习惯了,当事人都不在乎,你一个旁观者紧张个啥?路边的卡拉OK厅传来阵阵歌声,有的五音不全、犹如鬼哭狼嚎;有的刻意地在模仿某个歌星的声音、一听便知;更多地在表达一种歇斯底里的情绪,那是青春激情的释放。
望江路的尽头,是一座桥,因有九孔而得名“九眼桥”,横跨锦江两岸,桥上面就是热闹的九眼桥夜市、著名的跳蚤市场。左手前方拐进去便通向川江大学的美食一条街——太平南新街。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本来想去九眼桥上逛逛夜市淘点旧书。刘梓峰想了想,算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便转身往回走。
“是刘梓峰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比较熟悉的男声。转身一看,是同宿舍的李晓丹,身边还有一个女孩,身材娇小,披肩长发,瓜子脸,非常清秀,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外衣,显得很文弱的样子。两个人都推着自行车,刘梓峰感觉这个女孩有些面熟。他问道:“李晓丹,不是听说你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李晓丹回道:“本来是说想明天早上再回学校,后来章懿芝打电话给我说她想回学校,一个人又胆小不敢走,我就干脆提前回来了。”哦,原来这个女孩叫章懿芝,都是一个班的。原来在开学的班会上做过一点简单的自我介绍,难怪觉得有点面熟,只是忘记了名字,也是省城本地人。章懿芝大方地说道:“李晓丹家离我们家不远,我叫他陪我回来的。你就是刘梓峰啊?”“是的,我叫刘梓峰,你好。”看来,还是大城市的女生大方,一点不拘束,非常自然地相互就算认识了。“走吧,我们一起回学校,我也刚刚准备回去了。”刘梓峰说道。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大海他们呢?”李晓丹问道。“哦,他好像和张建军周辉他们出去耍了,我一个人出来逛逛。”刘梓峰回答。顺便问道:“章懿芝,你每天都回家吗?”章懿芝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说:“是啊,我没住校,反正离家近,感觉没有必要,骑车大概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还可以锻炼一下身体呢。”
三个人边走边聊,刘梓峰感觉一阵轻松。路过一个叫“不夜城”的卡拉OK厅时,里面一个男声正在唱歌,正是晚上在宿舍听过的那首《同桌的你》: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唱的还挺不错。刘梓峰不由得放慢脚步,霎时之间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李晓丹看了看他,问道:“喜欢这首歌啊?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校园民谣,叫《同桌的你》,是高晓松写的,原唱是老狼。这一段时间火的不得了,确实很好听,大人娃娃不分老幼,都在唱这首歌。”刘梓峰点点头:“刚才在宿舍听了一次,很喜欢。”“要不要我们也进去唱一会儿?反正还不算很晚。”李晓丹问。“算了,今天不早了,回去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再来吧”。
进入学校,刘梓峰和李晓丹把章懿芝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和她告别。“谢谢你们,我上楼了,再见。”章懿芝把自行车停在宿舍车棚,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又看了一眼刘梓峰,一个人向楼上走去。空气中,飘过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