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空又向关平蛮笑道：“关师妹，你看符言师侄的秋水剑术使得如何？”
关平蛮冷笑道：“也不如何。亏他能守得住。”
那边方人杰在场中看到又来一人，心中暗暗焦急，此时听关平蛮说话夹枪带棒，不由叫道：“你们日月山水的人一个一个地冒出来，莫非是想车轮战么？”
李长空高声说道：“李某不过是来接我徒儿回家，方宗主请勿多心。”
在院子后面观战的独臂阵师，闻言莫名地一惊，看向了李长空，两只眼睛不停地盯着他上下打量。李长空看他一眼，并没有同他说话。
李长空瞧了一会儿场中激战，朝关平蛮说道：“符师侄的剑术确实不到火候，这里能守得住，还是多亏了秋水剑术的精妙剑招。不过在他这个年纪来说，已是极难得的修为了。”
关平蛮道：“有什么难得？当年他师尊做出的事情比他大多了。”
李长空摇头道：“李某倒不这么看。封宗主天纵之资，加上刻苦修炼，有所成就也不足为奇。只是他……”李长空指着符言道：“关师妹，你可见过心算如此之快之准的人？”
关平蛮默然不答，眼睛盯着和方人杰缠斗的符言。撇开两人手上功夫不谈，符言的四四地阵，居然能和方人杰的五五地阵打个旗鼓相当，已经是奇闻一件了。即使方人杰控制的青铜长剑角度如何刁钻，配合如何精巧，气势如何凌厉，却无一例外，躲不过和符言生成的白光剑撞在一起的下场。
关平蛮看了一会，微微咬牙说道：“确实。”她心中想道：“朝阳剑阵还能这样用，这我还第一次见。这样的方法虽然讨巧，但是只要失误哪怕毫厘，也能让一柄剑划过去，立马让他交代在这里。”
“如果当年的封宗主是人中之龙的话，他便是龙中之龙了。”李长空叹道：“我入门开始，学的就是一个‘准’字，一直学了三十多年，到现在恐怕也做不了这种事情。剑尖那么细小，他偏偏拿剑等方掌门的剑来撞，还得剑尖相撞，这得有多困难。电光火石一瞬间，他居然能硬算出来，实在了不起。”
说着，李长空向冯平道：“平儿，这仗你得看好，记在脑袋中。恐怕到你三十岁四十岁时回想起来，还能感悟些收获。”
冯平恭敬道：“师尊，我会记住的。”
一边同样观战的彗竹早就分出一丝心神，听李长空点评，此时插口道：“施主还得知晓，刚才小僧同符兄比拼心算。拼斗下来，符兄还有和方掌门激战之力，我却吐了口血，不得不坐下休息。”
顺着彗竹手指，李长空等人果然瞧见激战的两人身边有一滩鲜血。李长空向彗竹拱手说道：“李某同那俗人一般，被场中热闹吸引，一时忘记招呼小师傅，还请包涵。小师傅可是来自佛门？”
“小僧是佛门抱佛寺的方丈，法号彗竹。”彗竹笑道：“小僧原本自视甚高，没想到来江南一出手就碰上了个钉子，实在惭愧。”
佛门内大小寺院不计其数，李长空没听说过抱佛寺也不算什么。只是佛门名头极响，连带着李长空也就高看了彗竹一眼。李长空心道：“这和尚输的心服口服，估计是在符言力压之下认输的。原来我还小瞧了这符言。阵师最惧怕的便是脑力枯竭，思维若是慢了一分，整条算式就算废了。看他打到现在，都没出过一丝纰漏，是在难得。”
“啊！”一边的怡初突然惊叫起来，原来，她看到方人杰一剑从下斜斜上撩，若不是符言眼疾手快，只怕下巴就要被开一个洞了。这一下太过惊险，怡初这才意识到符言现在的境遇有多么凶险，后怕得小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她问关平蛮道：“师尊，为何那个矮子有二十五柄剑在乱飞，可是符师兄却有只有十六柄剑？”
怡初出生书香门第，被教得有礼有貌，她气方人杰一直狠攻符言，这才忍不住恶语相向。对她来说，骂个子矮小之人为“矮子”，已经是最为恶毒的辱骂了。
方人杰最恨人说他矮小，更何况这两字从一个娇滴滴的年幼少女口中说出来，他一招“云中青松”刺向符言，口中怒道：“小丫头胡说什么！难道你也是这小儿的相好不成？”
怡初哪里晓得方人杰无理蛮横成这样，心中一怕，他说的话足足在怡初的脑中转了两遍，这才明白他说得什么。怡初又是羞又是怕，唯恐符言断然否认。
符言哪里会同方人杰做口舌之争。倒是关平蛮怒道：“你这矮子好不讲道理，我徒儿同我说话，你插哪门子的嘴？”
方人杰心道：“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从今日起，你们秋水剑宗的人小心些吧，别落在我手上。”方人杰心中发狠，手上招式更加凌厉一分。
关平蛮又瞪方人杰两眼，这才朝怡初道：“符言是四四阵师，自然只能生成十六柄剑。和他打的是方……和他打的那个矮子，是五五阵师，可以控制二十五柄剑。”
怡初担忧道：“那符师兄不是危险了么？”
关平蛮摇头说道：“他虽然没占上风，但是离落败还远。”
怡初惊道：“符师兄会败？”
关平蛮道：“那个矮子要是连十多岁的小孩子都打不过，他活得几十年难道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别的不谈，那个矮子光是阵力是符言的两倍还多，凭此就可以稳操胜券了，符言的新奇战术固然让人眼睛一亮，但是那终究只是小聪明而已，想要取胜，还是得靠根基才成。”
怡初焦急道：“那师尊快去阻止他们吧！符师兄那么尊敬你，你说话他一定会听的。”
“不可以！”冯芝叫道：“符言马上就要赢了。你们不准去打搅他！”
怡初急道：“你没听师尊说么？那个矮子修为比符师兄高出许多，如果一个不好，符师兄还会受伤的。”
冯芝瞪着怡初道：“我才不信！我见到符言虽然才两天，但是他已经打了六场架了！还杀了十多个人，他从来没输过，这次也不会输的！”
“可是……他身上有伤的！”怡初反驳道：“如果符师兄受伤不重，你们也不会在葆真庵门外等一个上午对不对？”
李长空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心想道：“我说符言为何剑术平平，原来他受了伤。”
冯芝一呆，心道：“他确实身受了重伤，在几个时辰前才刚刚敷上讨来的药膏。那么深的一道口子，难怪他和佛门的和尚拼斗时不愿动手。我，我真是没用，帮不上他一点忙。”冯芝不敢再辩驳，垂头道：“关师叔，我也求你出手。”
冯平拉住冯芝的胳膊，急道：“姐，你说什么丧气话，快帮符师兄加加油吧。”
冯芝甩手怒道：“你才说的丧气话，男子汉大丈夫，不去想着自己报仇算什么本事。”
冯平脸一红，心中晓得冯芝说的是实话，口中却不忿道：“你瞧着，等我练好剑术阵法，一人杀上红龙剑派报仇！”
李长空微笑道：“平儿，你志气是好的，可是道理却有些不对。红龙剑派内门加外门共有千人之多，难免有些参差不起。你家惨案若真是红龙剑派的人做的，那也是少数几人而已，我看方掌门就不怎么清楚此事。”
冯平不敢辩驳，低声应道：“是。”
冯芝心中也是颇有微词，只是说这个话的人是弟弟的师尊，她也不敢顶撞，心中暗道：“真是个书呆子。”
怡初在一边恳求关平蛮道：“师尊，他们再打下去，符师兄会受伤的。”
关平蛮心想：“你以为只是受伤而已么？他死了最好，免得日后扰我们秋水剑宗的平静日子。”说道：“他们战成一团，我能有什么办法劝开他们？”
李长空这时微笑道：“李某倒是有法子。”
关平蛮心想：“要你多事？”口中冷淡说道：“那我也瞧瞧李宗主的手段。”
李长空微微一笑，只听他朝场中大声道：“方掌门，符师侄，两位都停手吧。”
两人哪里理他，几十柄剑来回碰撞，叮叮砰砰之声响个不停。
李长空也不尴尬，笑吟吟说道：“两年后天下英雄齐聚郑州阵王府，两位若是要打，不如把力气留到那时如何？”
方人杰早有罢手之意，心中想道：“我同这小儿只怕过了不下千招了，就算分出胜负，也要叫人耻笑。不如就此罢手，还落个感化后辈的善名。如今我突破在即，等成为六六阵师，一剑削了这小儿的脑袋，也不算丢脸。”于是朝符言叫道：“小儿，你怎么说？”
符言略一沉吟，暗道：“我的法子实在太过冒险，吓人一跳可以，杀伤力就不成了。”
李长空等人都道符言心算速度远超常人，去没想到，即使现在如此强度的战斗，还是没到他计算的极限。一般人一心多用已经非常困难，此时符言却一心几十用，不仅分别注意着二十五柄围攻他的青铜剑加上方人杰的手中利剑，还分出相当一部分心力，去运算他缺二初式的首字符调换，准备出其不意地生出一柄怪剑，攻方人杰个措手不及。
只是符言又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他又想道：“以其在这里和方人杰拼得两败俱伤，倒不如等两年后，在日月山水四宗所有人的面前击败他，到那时，我们旭日剑宗自然众望所归。”想到这里，符言便向方人杰说道：“你罢手吧。”
方人杰大怒道：“你这小儿当我是傻的么？”
不等符言回答，只听李长空笑道：“两位既然肯罢手，那最好。不如这样如何，我数到五，到时候两位放心攻击，我自然到中间将你们挡开。”
方人杰暗道：“我和那小儿阵力消耗大半，他想来挡两人同时一击，也不算狂妄。只是他这样多事，怕是在暗暗笑我技艺没学到家，不能收发由心。嘿嘿，等他快数到五时，我全力一攻，若他真挡，就让他吃个亏。若他慢了一步，也能伤了那小儿。”方人杰打定主意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高声道：“你快些数！”
李长空微笑道：“那我就数了。”
“一。”
“二。”
“三。”
“四。”
方人杰眼中精光一放，暗叫道：“就是现在！”
方人杰气势突然暴涨，手中长剑犹如蛟龙一般向前刺去，二十五柄青铜长剑排成一个古怪阵形，将符言前后左右全部笼罩进去。
方人杰这招名为天罗地网，这招使出，漫天遍野都是长剑，凶险无比。古往今来，红龙剑派不知道有多少人用这招和别人同归于尽。方人杰用这招，倒也不是自己想死拉个垫背，只不过想出其不意，让别人吃亏罢了。
符言皱着眉，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向退后两步。一个人影扑上，正是李长空。李长空手中拿剑轻轻一撞符言手中的剑，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转过身去，顺手一剑绞入方人杰控制的二十六柄剑中。
皎月剑宗讲究的是“准”。只见李长空一剑斜斜点在方人杰手中利剑的剑身三寸处，顿时方人杰感觉他持剑的手好像被一股巨力给带到了一边去，一下子失了准头。李长空便停住了手，急速地生成出二十五柄巴掌一般的小小利剑，一柄对一柄，分毫不差地撞中了方人杰的二十五柄青铜长剑上。一下子将二十五柄青铜长剑撞得如果无头苍蝇般四散飞舞。
方人杰是识货之人，刚刚瞧得分明，他那二十五柄青铜长剑方位各不相同，可是李长空二十五柄小剑却全部撞在青铜长剑的剑身三寸处。方人杰心中一寒，干笑道：“李宗主好手段。”
李长空微微一笑，拱手道：“同方掌门刀兵相见，实在是李某所不愿。方掌门技艺高强，李某佩服。”
方人杰脸色一红，无论他怎么自大，连两败俱伤的招数都被李长空破去，他实在没什么脸面和李长空嬉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