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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崩溃前兆

秋风拂面,夜凉如水。

树叶没有簌簌地落下来,因为落光了;月光没有洋洋地洒下来,因为被云遮住了;目光没有刷刷地跟过来,因为被黑暗挡住了。

任飞像一只在黑暗中不断躲藏的老鼠,借助黑暗的力量躲开了那道让人有些悚然的目光,甚至让他有机会去窥探那道目光背后的东西。

他不知道在他望向的那块玻璃背后,那个强大的男人说出了怎样的豪言壮语,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某句话就确定了诸葛家对自己的态度,更不知道他一直想见的那个男人马上就要走了。

任飞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处光亮,他想知道在那处光亮的背后究竟是谁,在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或者说,他为什么在看着自己。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他不想去这样想。

从一开始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几乎都和诸葛家有关,甚至连他身边出现的人都或多或少地与诸葛家有关联,而自己又先后去过诸葛家两次,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诸葛家主,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家主据说回来后立马便将学院搅得天翻地覆,一夜之间虏获七大家主,从而在联盟里获得了绝对的领导地位。

这看起来很符合他的风格,但是任飞知道,他还有另一件事情没有做,一件不亚于俘虏七大家主的事情,那便是见自己。

这不是自恋更不是自作多情,而是任飞基于客观冷静的分析的出来的结论。

学院包括法国的罗斯家族都在暗中争取自己,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却在之前与诸葛家族率先结缘,以至于他现在加入了诸葛家族。而且如今诸葛夫人再一次地表示了对自己的看重,任飞自己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地位了。

而且之前滕冲似乎还透露过,诸葛家主的这次回来与自己的出现有很大的关系,那么诸葛正清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他有什么理由不来看自己?

如果换成别人的话,或许连这么想都不敢这么想,但是任飞敢,而且他有资格去这么想。所以任飞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诸葛家主明明已经从前线专门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自己?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诸葛正清一直在看着自己,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从诸葛家回来的那个夜晚,那个坐在自己床边等着自己睡醒的那个军人,想到了那个开着军用吉普嚣张地从东莲中学门口经过的军人,他的后背再一次地湿了。

原来如此,自己已经见过诸葛正清两面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他的身体渐渐寒冷,眼神渐渐凝滞,整个人似乎处在一种非常玄妙的境况里。如果从外面看,任飞直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里的瞳孔开始慢慢扩散,像是即将死去一般,生气也从他的身体中逐渐地消散,整个人仿佛就是死去的状态。

这时候,在任飞身后更远的一处黑暗里,响起了一声轻咦,如同琴声至深处时的一声清脆的鸟鸣,打乱了原本的节奏和和谐,但却显得不那么突兀,就如同先前排练好的那样。

任飞此时的状态可以说相当的差,他今天先是跟母亲争论了一番自己的身世,再确认自己终究是捡来的之后,他的心情是轻松的,但是终究是损耗了很多的心神,紧接着是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便来到诸葛家,他以为他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之后精气神处在一个非常饱满的状态,但是诸葛夫人一番莫名其妙地谈话过后,他就有些糊涂了,于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他被叫来诸葛家,只是因为诸葛正清想看看自己。

按理说,他现在是诸葛家的一名保安,他大可不必如此谨慎的,可是他又极其巧合地遇到了两个人,一个便是威鲁姆的大头目洛江河,一个便是那天在剧场碰到的中年大叔,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让任飞离诸葛正清远一点儿。如果他们此时知道任飞的心理的话,恐怕会很高兴。

但是也是因为他们的话,任飞变得对诸葛正清隐隐有些排斥,甚至有些敌对,这也是刚才他为什么在明白那天坐在他床头的那名军人可能就是诸葛正清之后,内心的反应如此激烈。

只是任飞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乐观,他如同一名死人一样,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僵尸,因为他并没有倒下,而是直直地站着,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一名带着牛仔帽子的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如果此时任飞还是清醒的话,他一定能认出来这个男人,他就是在任飞被劫去威鲁姆之前那个一直跟踪任飞的人,也是诸葛天扬一直想找到的那个人,同时他也是那个姓陈的中年男人说的保护任飞的人。

牛仔帽男人的面容长得并不算老,挺直的鼻梁和微拢的颧骨简直可以说是众多少女心中痴迷的硬汉形象。只是那一双眼睛显得与他的面庞极为不配,如果说他的脸长得可以令女孩子疯狂,那他这双眼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便可以浇灭她们心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伸手摸了一下任飞的脸庞,动作看起来有些暧昧,但是他的表情却异常严肃,他的手一触即回,不是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而是任飞的脸,实在是太冷了。

牛仔帽男子没有任何犹豫,他极为轻松地抱起任飞,将帽子向下拉了拉,身体微蹲,小腿极为夸张地隆起,下一秒,他们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是在路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

…………

“怎么会这样?”一道急切的声音问道。

“他去了诸葛家一趟,出来就一直在一处看着诸葛家,然后就变这样了。”另一道有些冷漠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陈志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任飞,他自然就是那天在剧场里与任飞相见的那个中年男人,而那个带着牛仔帽的人便是他派出去暗中保护任飞的人,他姓李,叫非心。

陈志看着僵直的任飞,心里说不出的疑惑,这里是他们暂时的一个据点,很少有人知道,就连他们那个马戏团里的人都很少知道。

“马上请柳生先生过来!”陈志严肃地说道。

李非心依然是平静地回答道:“嗯!”

陈志看到李非心走了之后心里放松了少许,李非心的力量大的出奇但同时也保证了他的速度一直都很快,再加上柳生小彦的治疗,任飞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他看不出来任飞的病是什么,更妄谈治疗了。他只是看着任飞已经渐渐发青的脸,有些担忧。

他想到了诸葛正清,会不是诸葛正清亲自出手,想要将任飞置之死地,只是细想一下,诸葛正清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更何况,他不相信诸葛正清这么快便确定了任飞的身份,或许会有所怀疑,但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或者说确定任飞的身份。

他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天夜晚,他把任飞交到那个暗恋自己的女孩手上,并放出消息让当时还只是一个主任的滕冲发现,以及之后的种种,他做的这一切便是想保护住任飞的身份。

这样做看起来有些矛盾,但其实非常有效,在他看来,别人或许会很快地发现任飞神迹的特殊也会很快联想到那个让人揪了两千多年心的预言,但是,谁说先知只能有一个。两百多年前,一位诸葛千禧,一位王浪,二人横空出世,均为惊才绝艳之辈,同时身负先知神迹,前往世界各地帮助神裔军团对抗异族,而他们存在的那一百年便是人类在与龙鬼的战争中最为辉煌的时代,直至现在,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与龙鬼世界相连的密道处,都还流传着这两人的传说。

陈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只有任飞一个先知,所以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逼另一个先知现身,他或许没有办法找到那一个,但是他可以借助联盟的力量,他故意放出任飞拥有先知神迹的消息,只是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二十年,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坏的消息,另一个先知迟迟没有现身,那就从另一种方面更加确认了任飞的身份,不过好在滕冲并没有大肆宣扬,所有的情况都还在陈志的掌控之中。

只是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便是诸葛正清,自从十几年前任飞存在的消息在联盟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时候,诸葛正清身为诸葛后人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在下一年远赴西伯利亚,带领诸葛家的第八区与龙鬼进行无休无止地抗争。

很多人都认为这没有什么,甚至都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但是远在国外的陈志却从这里发现了一丝不正常,一个堂堂诸葛家主,联盟议会的主要议员,却会选择放弃他在联盟这边的地位,甘愿前往西伯利亚与那些丑陋的龙鬼对抗,这件事情本身就不符合逻辑。

再加上诸葛正清选择的时机正是任飞存在的消息在联盟高层里被熟知之后,诸葛正清作为诸葛的后人并没有对此表示太多的关注反倒是抽身远离,不得不说,这实在是有些过于蹊跷。

自从诸葛正清去往西伯利亚之后,原本人类这边巨大的劣势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挽回,甚至隐隐有向龙鬼那边反攻的趋势,不得不迫使龙鬼一方从另外两处战场抽调人马,来回防西伯利亚。

而且据说,诸葛正清竟然还亲手杀死了一个龙鬼王。

这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一个问题,诸葛正清与另一个先知有关。

这一点发现让陈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说,另一个先知与诸葛正清有关的话,那么他对任飞的态度就可以理解了,他已经有了一个便不再需要另外一个,但是,如果这样,他又为什么不把那个先知的消息告诉学院或者是联盟呢?

所以,陈志从那时起便认为诸葛正清有问题。

今日,任飞刚从诸葛家出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得不让他担心,他以为诸葛正清会为了另一个先知对任飞动手,但是回头一想觉得不可能,如果他把任飞杀了,他如何对联盟交代,再说,他怎么知道任飞就一定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更何况,那颗水晶球已经在千年之前碎成齑粉。

只是诸葛正清没有对任飞动手,那任飞这幅样子又作何解释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飞的情况依然没有丝毫起色,外面夜已经深了,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陈志坐在任飞的床边,担忧地望着窗外,也在等待着李非心。

猛然之间,任飞的双手剧烈抖动起来,但因为僵硬时间有些太长,血液不流通,抖动的幅度很小,但是相反的是速度越来越快。

陈志的脸沉得快滴下水来,他双手紧紧压着任飞的双手,但是由于太过冰冷,陈志竟无法长时间压制。更为诡异的是,在双手剧烈抖动的同时,任飞的脸一改原来的青绿色,竟变得有些金黄起来,看着有种诡异的神圣感觉。

从一个死尸到神圣只不过过了短短的十几秒,任飞的脸包括他的脖子和胸口都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像是被金粉涂抹了一般,又由原来的神圣变成恐怖。

陈志阴沉地看着任飞,他知道任飞现在已经有些快撑不住了,他不知道那些从任飞的皮肤底下渗透出来的金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但是那种感觉让他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又有些恐惧。

李非心他们还没有到,反倒是陈志快要撑不下去了。因为此时的任飞的气息已经不是原先那样冰冷和死气沉沉了。伴随着那些金黄的东西从他皮下显露出来之后,他的气息渐渐有些逼人了,那种强横不留一丝情面的气息让陈志很难受,在这秋季的夜晚,陈志的头上却已经布满汗水。

就在陈志坚持不住的时候,门被推开了,准确的说,是被踹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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