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忙完了朱宝达的婚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程文志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早已经买好火车票,将于今晚起程赶赴北京。刚才,在朱宝达的婚宴上,罗雪洁告诉他,过几天她也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她想去深圳,去祖国的南方,去看看海,让海风吹散自己胸中积淀已久的郁闷。
下午,他们相约一起去了坐落于西郊一个山坳中的中京市精神病疗养院,看望他们昔日的好友——曾美格。罗雪洁告诉程文志,曾美格被朱宝达送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她现在还是不能认清人,不过,疗养院的陈医生说,只要耐心接受治疗,这个可怜的姑娘,她最后一定会康复的。
他们在疗养院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望着视野里曾美格四处游荡的身影,两个人闲说着话。程文志向罗雪洁打听唐旭的情况,罗雪洁长叹一声,无奈地说:“他总觉着活着没意思。本来想趁人不注意割腕自尽的。但在那最紧要的关头,他突然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大声呼救,被及时赶来的狱警发现了。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不过,他还要在监狱里熬上漫长的十年。人生啊!是残酷的……”最后,罗雪洁无比感慨无限惆怅地说:“真不想再这样像一片叶子似的在城市里漂下去了……”“不!”程文志断然地否定了她的想法。他认真瞅了一眼罗雪洁,真诚地说:
“你不要这么绝望,我们都还年轻,都还有的是机会。谁在年轻时不犯点错误呀?谁又一辈子没做过傻事呢?没关系的。再难的事终究也会过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城市空间大,是真正属于我们,属于年轻人的舞台。好好混吧!总有一天会看到希望的……”程文志一个人站在站台上,那雪不知何时又悄悄地飘起来了,比前两天更大更猛。漫天的飞雪被一阵阵凛冽的寒风卷集着直往人脖子里钻,夜,黑漆漆的,依稀望得见远处的灯光“倏”地眨一下眼,漫天的飞雪和这茫茫的黑夜把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掩埋了……
一声悠长的汽笛划破夜空,从远方隐隐传来。那是即将进站的列车在向等候着它的旅客们招手,方砖铺就的长长的站台,很快便剧烈地颤动起来,“呜——咔嚓——咔嚓——”一道刺眼的强光闪过,列车进站了。
这时候,火车站高耸入云的塔楼上那座大笨钟敲响了,“当——当——当——”钟敲12下。啊,已经是新的一年了!那是新千年的钟声在敲响了……
§§§后记
记得好像是从少年时代起,我就有了长大后想成为一名作家的梦想了。
我性格内向,沉默木讷。往往越是这种性格的人越是喜欢营造自己的小天地。打小儿我就喜欢读书。一本本或厚或薄的书籍天生就让我有一种亲切感。
这一点我像极了我的父亲。在许多方面,我都是遗传了我的父亲的:爱读书,记性强,知识面广,应该说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吧。
打从上小学二年级起,我就写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首诗。
在初三毕业那年,临近中考前,创作了100余首古体诗词。
我曾把中学语文课本中所有古文倒背如流,什么《岳阳楼记》、《醉翁亭记》、《阿房宫赋》……
我曾被推选为校园文学爱好者联谊会副会长,是大学校园里炙手可热的各类演讲、辩论赛幕后神秘枪手。
我曾因写稿结识了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位朋友,并助其摘取过全沈阳市37所高校联合举行的“迎香港回归”演讲比赛冠军。
……
少年时代的我,不知有过多少次几近痴迷地寻找身旁每一本所能接触到的书。但令人遗憾的是,我所能读到的书太少了。我只是听说过许许多多中外文学名着的名字,却一本也不曾遇见过。
着名作家梅洁曾经这样说过:“一个写作者不读书如同生命断了食粮一样而感到饥饿、恐慌,书海的乳汁琼浆源源不竭地营养着写作者的心智和创造的力量……”我就好比一个缺乏营养的孩子,在最需要好的文学作品滋养的年龄却只能够独自面对着空荡荡的田野发呆。
我整个青少年时期所能够接触到的课外读物也就是几本《少年文艺》、《儿童文学》和一些连环画。在这个时期我唯一读过的一本名着是半部《三国演义》。(没有前几章,后半部也不知被谁撕去了。估计是被谁当做烟纸卷去抽了吧?)渴望读书,渴望能够读到一些耳熟能详的世界文学名着这样的想法在我心中一直浓浓地萦绕着,但一直到我23岁参加了工作时,这个小小的理想才第一次得以真正实现。
我大学毕业后工作和生活的城市有两座图书馆,一个是省图,一个是市图。紧张而繁忙的工作之余,我成了这两座图书馆的常客。我平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同自己朝思暮想的无数个“梦中情人”一遍遍亲密接触,我在古今中外、众多优秀经典的蓝色文学的海洋中无比激动、无比幸福、无比愉快地畅游着……
这是我读书生活最集中的一个时期。
我就像一只忙碌的蜜蜂,哪里有花香,哪里就能牢牢地吸引我。除了图书馆,我还爱去汇文图书城、图书大厦、外文书店和沿街的小书屋找书看。
在火车站对面的汇文图书城看书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在那里,我都是或蹲或站着把许多书免费读完的,而且读到的大都是图书馆里还没有收藏的刚刚面市的一些中外最流行的作家最流行的作品。像对我影响非常大的北京青年作家丁天,他的《幼儿园》、《玩偶青春》等大部分作品我都是在书店里站着读完的。
在省博物馆文化广场举行的一次图书展销会上,我一次性购买了四部世界文学名着。这是我个人收藏的第一批书。书的装帧印刷都非常好,而且价格还很便宜:全部六折。或许是因为它们让我花了钱,与借来的书阅读效果很是不同。这四部书带给我的震撼是非常强烈的。这四部书的名字是:《永别了,武器》、《包法利夫人》、《红与黑》和《安娜·卡列尼娜》。每一部我都爱不释手,每一部我都读了一遍又一遍。海明威和福楼拜让我明白了简洁才是艺术的真谛,司汤达细致入微的心理分析和那精彩的大段大段的独特句式让我深深迷恋,托翁对列文与吉娣结婚那一幕的精彩描写给我带来的巨大阅读快感令人终生难忘……
好像就是在对这四部书进行了一番认真揣摩与研究之后,我写出了自己的第一篇真正具有文学意义的小说作品《偶然事件》。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篇,就不愁有第二篇、第三篇,面前的大门突然打开,一缕明媚的阳光猛然照射了进来……从不会写到会写,写字对我来说变得不再那么困难了。
我一直认为,不管你写什么,是一定要有深厚的生活积累的。你有什么样的生活,就能写出什么样的作品来。你不可能写出你所不熟悉的题材来。
《漂泊的城市》一书的完成,得益于我过去的一段生活经历。是我对过去那段漂泊岁月的回顾、整理与思考,当然,也必不可少地进行了艺术上的升华。
我当真是非常怀念那段日子的。因为我非常喜欢那种生活。我喜欢漂泊、喜欢流浪,我生长着一颗具有浪漫艺术家气质的心灵。
二十啷当岁的时候,我最大的梦想是走遍中国的每一个县城。或者每半年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待上一段时间。就像流浪文学经典《在路上》一书的作者杰克·凯鲁亚克和他的伙伴们那样,像时下里刚刚走出校门在中国各大城市里漂着的大学生们那样,所谓漂泊半生,像候鸟一样在不同时间与空间里穿梭飞翔……
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固定下来了,过上了那种一眼就能望得见未来的所谓“走正道”的工作和生活。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也都在说:人一过三十岁,各方面就应该安定下来了。应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应该把那颗属于躁动不安的青春年代里不安分的心收敛起来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内心深处,对那种茫茫然不知所终的远方,我一直是非常憧憬和无限向往的。并且有一种从心底里迸发出的源源不竭的强烈渴望。
在参加工作多年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又重新获得了这种四处漂泊的机会。我立刻着手做着一切准备,并制订出了一份详尽的计划:重庆、成都、拉萨、厦门、杭州、青岛、上海、北京、呼和浩特……梦一般迷人的远方又向我招手了,我准备去完成自己最初定下的设想。
但在最后关头,我又犹豫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已经“老”了。已经青春一去不复返了。已经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了。面对沉甸甸的行囊与那份计划书,我无奈地洒下一声长长的叹息!莫非,真应了那句话了吗?——年轻时渴望安逸,年老时怀念漂泊?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所说的命运吧!
真怀念已逝的青春啊!
怀念永去不再来的那段漂泊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