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去了,又到了周末,静悄悄的金花群里又有公告了,大姐文芳发了老父亲写给儿子的一席伤心感慨:
儿子:前些天你和你妈通电话,一席话使她彻夜不眠,难道你忘记了她是个病人吗?与病人发出这些噪音,效果如何?这是不是有些残忍!
我与你妈妈虽然有很多问题谈不来,说是因为我与你妈妈的文化素质差异还不如说是年龄的差距,但亲情还在,想起她的人生历程,我是很感动的,特别是生儿育女,她历尽艰辛。你的出生,她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前面她已生育了你几位姐姐,当时物质经济都困难,身体十分虚弱,体重只有七十多斤,但为了你,她还是拼了,想不到你出生时又出现意外,你离开母体了,但胎盘还在子宫里出不来,医院的设备实在简陋,护士只好用手去掏,听到你妈妈痛苦的呻吟声,我在产房外像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折磨,你妈妈终于熬过来了。你的出生给家庭带来了希望,带来了幸福。你妈妈抱着你,她笑了,仿佛刚才所受的痛苦煎熬都烟消云散。微信中经常看到儿子对母亲说:“你哺育我长大,我赡养你到老。”儿子啊,你要珍惜现今仍健在的父母,每逢你休假回来,一进门仍有机会叫声爸爸妈妈,妈妈早已备好热菜热饭,这是何等的幸福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直至今时今日,我母亲的影子仍常浮现我的脑海,我深思亏欠我的母亲,我总觉得母爱是伟大的,如大海般深厚,如高山般巍峨,我出生七个月,父亲仙逝,母亲以她特有的坚强和毅力把我姐弟四人拉扯大。母亲八十四岁时我事业未成,还没有来得及报答母恩,她就离我而去,唯使我母亲得到慰籍的是有了你有了你给祖宗延续了香火,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吧!父亲无聊寂寞,惯于回忆胡邹乱说。
文芳说:“爸爸说弟弟两三年才生孩子,他说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听得我好心酸啊!”文飞搭话:“怎办才好啊?父子间隔阂太深了。”这时,文芳又上传了弟弟镇涛的回信。
镇涛信里说:我没有控制好我的脾气,这是我的错。但请你们也不要逼我了,我只是想要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力。“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个你也应该读过。你们可以建议,但请不要控制。我们是有思想的人,我们有我们的计划,有我们的追求。一直被你们逼着一会儿生一个,一会儿生一个,我们的计划也乱了。你们整天说没孙子,死不瞑目。我们也有死的一天,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被你们控制一生,会不会也死不瞑目。你们可能会说我说的严重了。我只能说这一点都不严重,就好像我完全体会不到为什么没有儿子就没面子,就死不瞑目了一样。你们的那个时代,追求的是温饱,有个儿子才有面子。我们追求的是生活质量,精神富足。
你们可能会说我们老了没人照顾,女儿嫁了都是人家的。我要说,时代是在不断变化的,不孝顺的,女儿、儿子一样,孝顺的女儿、儿子一样。女儿、儿子对你们不一样,只因你们对他们不一样。
你经常说我自私,如果我自私的话,这两个女儿也不会这么快生出来。反而是你们有没有尊重过我们的意愿。你们温饱了,有儿子了,现在还想要个孙子,这是你们的追求,不是我们的。你们把你们的追求强加在我们身上,要我们把所有的青春都拿来帮你实现追求。在我到30岁后,我就一直很焦虑,因为给我拼搏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的生活离我的追求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小的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平凡的人,长大后我才知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不拼搏那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平凡的过了。那我老了后,也就是行尸走肉,吃饱等死。我不会像你们一样,老了还有追求,还追求个孙子。
可能你觉得我说的问题,你都有办法可以解决。钱只能解决物质问题。情感问题是需要时间的。陪我老去的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儿子。该我这个儿子做的,我会努力做到,要我今年要孩子的话,恕我难以从命。过个两、三年,我才会考虑儿子的问题。你们多保重身体吧。
文芳接着上传了父亲阅后的愤慨:
“客从尊便,无语!”这是我对你弟心死如水的沉默抗议,我和你弟是两种人生观的碰撞,是思想与未来的南辕北撤。从他的微信中不难看出所谓的“生活质量,精神富足。”纯粹是西方资本主义的享乐主义,而我是继承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老黄牛品性,一切为了后一代,哪怕是挨苦受累,他写道:“你们温饱了,有儿子了,现在还想要个孙子,这是你们的追求,不是我们的。陪我老去的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儿子。”看!他是多么反人类学的。俗语说:老豆养仔,仔养仔。只有这样人类才生生不息延续下去,像他那样说,人类在地球早就灭绝了。
你弟小时候我们寄予厚望,用写日记的方式记录他的成长,然而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沟通反而少了,迫于无奈才给他写的这封信,想不到看他的复信中,我看后感到如此恶心,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四姐妹免不了又唏嘘感叹一番。过了几天,父亲发来信息:员村的房离地铁口30米,到珠江边约500米,搭车一个站即到,沿江有一块净土,面积有几个足球场。日间林荫蔽日,优闲的人坐在石凳上,江面吹来习习的微风,他们在幻想。晚上霓红灯在闪烁,一片莺歌燕舞,高音的乐曲振天响。今天我远离喧嚣的街道,来到這块净土乘凉,看着江面上泛起的波光,想起家庭的不和谐,不觉躺在石凳上似梦非梦地回忆。
那时我青年,一个月才休息回家一次,晚上抱着幼小的你们,唱着,风不吹,树不摇,鸟儿在歌唱-----,我沉醉于天伦之乐中。在广州卖猪肉的时候,我是壮年,每天早出晚归,夜归时,你们听到摩托车响声,你们便爸爸喊着冲出巷欢迎,看着可爱的女儿,我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了。今天我年老了,游离在珠江岸上,设想着怎样度过余生,浪迹天涯还是志士暮年壮心不矣呢?,老伯,起身,石凳不允许躺的!,巡警打断了我的梦境,我只好坐起来,望着夕阳的西下,我脑海又浮現這样的一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文飞:“爸爸这段话看哭了我。 姐,爸爸发给你的?”文芳:“嗯,平时那些都是他发给我,我转发给你们的,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家本应安享天伦之乐的,居然到处流离,想想都心酸!”文飞:“爸爸确实要找些事情干才可以的,空虚所以乱想东西。”文芳:“几十岁能做什么。”文飞:“也是。”依文搭腔:“翔宇想叫他开店”文芳和文飞异口同声:“好啊,有事让他做,不用想太多和无所事事。”当天晚上,依文和翔宇请老爸到茶楼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依文开门见山直接转入正题:“爸,翔宇叫你开茶叶庄,又轻松又可以聊天。”老爸连连摆手:“你爸老啦,哪有精力看档口,又不熟路数,不行的。我闲人野鹤,喜欢去哪就去哪,喜欢干嘛就干嘛,不要困住我啦,让我自由自在吧。”事情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