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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永失我爱  

秋日里,那只单飞的蝴蝶

我以为,秋天是不会有蝴蝶的。

我以为,那只是个美丽的梦。

一夜雨声缠绵于耳,如催眠的小曲,竟也令人睡的踏实,醒来时,天已大亮了。但天空依然是阴沉着的,窗外透着晦暗。

雨还在下着。

秋天的雨淅淅沥沥,特别适合这个江南古城,给人一份恬淡和怡然。目光穿行在大街小巷,听着吴侬软语,总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和亲切。依窗而立,看到细雨中的次弟屋檐,还有街口那边扑面而来的热闹喧嚣,竟有一种由来已久的融洽,仿佛我生于斯长于斯,自然而随意。

其实我是第二次来此地,与第一次相隔了二十年。

在渐行渐远的夏天里,一直期望能遭遇这样清凉宜爽的雨季,能一解酷暑的烦闷和焦虑,恍如二十年前的那个秋天。

喜欢听雨,喜欢在连绵不绝的雨声中思索遐想;喜欢看雨,喜欢看雨点叩击物体时的律动跳跃。秋天的雨,不似春雨般细密轻盈,也不比夏雨的猛烈激情,秋雨只是无拘无束地下着,极尽酣畅淋漓之势,喃喃地说轻轻地语,往往一下就是好多天。

秋雨渗透了些许凉意,在这秋日的清晨更显透彻如水的清寒。把窗帘拉开,隔着玻璃看雨,依然如有一种雨滴入心的感觉,情绪潮湿而沉重。

这时,我看到了那只蝴蝶。

蝴蝶轻悄地栖在窗外的露台上,极纤细极透明的薄翼,涟漪般开着雅致的花。显然羽翅已被淋湿了,原本淡绿色的花纹变深变暗,在秋风中颤抖。

我开始以为那是一片飘落于此的枯叶,后又见其跃跃欲飞却无力无助的样子,定晴才看清是只蝴蝶。我奇怪秋天也会有蝴蝶,想来那些美丽翩飞的生灵早已在夏季到来之前,便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连同春天的梦想一起,化作了一朵朵或平凡朴素或绝世惊艳的花儿。

这定然是遗落在季节之后的一段旧梦,在这样的阴雨日子,在这样的江南城陌,在这样的凄冷清晨……

曾经是青春年少的季节里,却无端怀着多愁善感的心,看到再美丽的蝴蝶也只会联想到绝爱于坟墓的梁祝。然而,在当年的天空下,那只无意飞来的蝴蝶轻轻落入一个孤僻忧郁的少年眼中时,整个世界顿然变得阳光灿烂起来。

我推窗俯身,想把这蝶儿轻揽入室。手还来不及触到,那蝶儿却受惊吓般奋力飞走了。我无限怅然,迷茫地望着密密层层的雨雾,任由雨水飘落淋湿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衣袂。我以为秋天是不会有蝴蝶的,我以为那只是个美丽的梦,我看到的是飞入梦中的那只蝴蝶。

不知怎么,竟然想起那句唱得很泛滥的歌词:亲爱的,你慢慢飞……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季节,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只是为了信守诺言。

在车站出口的公用电话里告诉她,我想来看她。我只是说我想来,并没说我已经来了。我想给她一个意外。

她犹豫片刻,说:突然有急事,她必须马上赶火车离开这里,要到另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去。

放下电话,我沉默了。发了好一阵呆,然后去买了回程的车票。

这次出差路过此地,竟毫不迟疑地下了车。正是雨季,正是心事飘摇时。我哪也没去,谁也没找,整天就呆在居所听雨看雨。

没想到,却看到了雨中的一只蝴蝶。

而蝴蝶飞走了,没有任何声息和痕迹。

当年的女孩早已邵华逝去了吧?可曾还有蝶儿般的美丽清纯?

我还是离开这座城市吧。

西去的列车上,我又看到了一只蝴蝶。

不过那是个饰物,闪着银色的微光,极精致的工艺品,就那么随意妥贴地挂在那个女人的颈上。

我们相对而坐。她并不年轻,也不算漂亮,只那眼神,那气质,举手投足间透着无可言说的韵味,令人默默注目,暗暗揣思。

我是在帮她往行李架上放行李时看到她脖颈上的蝴蝶的。

“很漂亮的蝴蝶!”我笑着说,不禁想起昨日清晨看到的那只雨中的蝴蝶。

“谢谢!”她显得比较淡然,也不失礼貌。

我不是健谈的人,在她拒人于视线外的漠然中,我无话可说。

我拿着书在看,却一字不入眼,忍不住去关注着她的举止。也许是旅途太寂寞了吧。

她托腮而坐,雕塑般一直看着窗外。远远近近的景物飞驰而来,又呼啸而去,她写满心事的目光全神灌注却又视若无睹,脸上的面情波澜不兴,恍如世外。

那只银色的蝴蝶,静静地,栖在她的呼吸里。

那静静地呼吸里有桂花的香味。

桂花是在什么季节开放?好象在盛夏的夜里就开始有了那股沁人肺腑的芬芳,一直到秋天。

那是一片杂木丛生的小林子,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却从没在意那里面生长着些什么样的植物。突然有一天晚归的路上,就闻到了一阵淡雅清纯的香味,那就是桂花的香味。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有桂花树。

第二天白天路过时,我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是好几株桂花树,不起眼的枝干细叶,那小小的淡淡的花朵儿就密密地暗藏在树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树下来来往往的人们。

当年的月光下也曾有这样一棵桂花树,当年的桂花香里也曾有这样的静谧的呼吸;只是当年的少年已换了阅尽沧桑的容颜,和当年一样的桂花的香味里已是另一个陌路的女子。

如果不是那只蝴蝶,那银色的如精灵般的蝴蝶,怎会有如此缠绵的遐思?昨日清晨的秋雨里,那受了惊吓的蝶儿,可曾得到栖息?

长夜难眠,只有车道上亮着蒙胧的灯,耳畔是周而复始的轰鸣声,单调而沉重。

她似乎毫无睡意,从包里翻找出好些小纸片,花花绿绿的,用一把小剪刀开始一点一点的剪着,小桌几上落下一层雪花似的碎纸屑。

旅途是多么让人乏味。

过了一会儿,突然丝丝冷风乍起。原来她正在打开车窗户。那窗户很沉,她费了老大劲也才提起二指宽的缝。我上前帮她用力打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冷噤,但还是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看到她把手伸出窗外,伸向黑黝黝的夜色里,仿佛要去接受什么。

她慢慢打开手上原本紧握的东西,那是用纸包着。纸包展开后,顿时随风翻腾地涌起一片雪花,又似春天的花海里闻香而来的各色各样的蝴蝶。有一两点吹进窗来,落在我的手上,我定睛细看,是车票一类的票据纸屑。

她呆呆地看着那些纸屑飞入夜空里,无影无踪。她脸上有一种欲随之而去却不得的怅然。

然后关上窗户,然后如释重负地叹息,然后闭上眼假寐。

皆无语。

列车在夜色尚未褪尽时徐徐停靠到站,我收拾了简单的行囊,用目光向她告别。

她也用了微笑来送我,眼光温和而安祥。

我忽然注意到她颈上的银蝴蝶不见了,不禁诧异地问。她有些黯然,又似无所谓地说:“昨晚链子断了,我就把它扔掉了。”顿了顿又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光净净的颈上如秋风吹过的桂花树,花儿谢去,幽香似犹在。

我站在月台上看列车渐渐起动,继而徐徐向前驶去。

她依然微笑着,我挥了挥手。秋天的风漫过我的全身,寒意充溢心间。我脑海里竟然冒出重新登上车继续上路的念头,只一刹那。

我转身,大步离去。

蝴蝶飞走了,那只单飞的蝴蝶。

我想,秋天是不会有蝴蝶的。

我想,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吧。

我爱,再见

【一】

师资培训结束后,我没有参加学员两日游活动,而是请假来到距离B城三小时路程的H城。

这是我第一次来H城,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却有着贴心贴肺的温热感。

走出地铁站的刹那,扑面而来的熟稔让我异常的欣喜。因为枫我很早就知道了这条街道,还有对面这幢浅灰色的大厦。

拿出手机,瞥一眼屏幕,俏皮的卡通娃娃静静地望着我,没有丝毫的动静。很想给枫一个惊喜,很想在这暖暖的午后,看见我朝思暮想的枫,可莫名的紧张让我心跳加快,握着手机的手竟感觉汗涔涔的。索性放慢脚步,仰起头,眯缝着眼睛,细细的瞅着;初春的阳光下,这幢浅灰色的大厦竟是如此魅惑。那一扇扇紧闭的玻璃窗里,哪一间属于枫的工作室?对了,好像是17楼吧?紧靠北面的那扇,枫说过的,每每疲倦的时候,他会起身站在窗前,直入眼底的是“碧海咖啡”那四个字,楼下便是人潮涌动的地铁站口。

再次仰起头,寻望。枫会不会正站在窗前?会不会看见远道而来的我?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幻想着和枫相见的那一刻,就在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路程中我更是一刻不安的演练着。可是,眼下,真的来了,面对车如海,人如潮的景象,我犹豫了。

连续三天的培训,接着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加之一路上翻江倒海的思忖,这会感觉特疲乏,该是午休时间吧?枫知道我在B城参加培训,可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会绕道来H城,更不可能相信: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他的楼下眺望。

【二】

说起枫,真的要感谢他。

几年前我曾在一家规模不大的文学网站小有名气,枫只是众多读者里的一员。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可对那些时常光顾我空间的读者,我会礼尚往来的回访。经过一些日子的观察,我发现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的留言时常给我带来触不及防的欣喜。是好奇心的驱使亦或是感恩之心?我开始悄悄地关注枫了,不是说“人如其文,字如其人。”吗?不是说:“文字是灵魂的出口”吗?遗憾的是枫好像从不书写,纯粹是阅读,他的留言时间似乎总在深夜。一向矜持的我思忖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给枫发了站内信,大意就是感谢他用心读我的文字,同时也想通过文字对他有所了解。

第二天,我收到了枫的回信,“清晨起床开窗,下雨时,淅淅沥沥滴滴嗒嗒是我的心声,偶尔被你听起一段,有些辛酸有些凄凉;多云时,飘在你眼帘中的一抹云彩,那便是我的心声,浮生漂泊,几多洒脱几多无奈;天晴时,跳动在树叶间的几缕阳光也是我的心声,赤诚热烈,几分练达几分执着。”读到这里我竟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唐突,那么的幼稚。好在,枫没有任何异样,依旧读着我的文字,留下自己的感想。

我写字有个习惯,兴致来了会滔滔不绝,懒惰时一连几天都不更新。那时我不知道枫是不是每天上网,可我几天不写字,就会收到枫的留言:“最近忙吗?期待你的新声。”“喜欢你的文字,做你忠实的读者……”偶尔的为赋新词强说愁,枫会像邻家兄长般安慰我。在枫的坚持和鼓励下,我对文字的爱恋始终是不温不火,不亲不疏,日久天长,写字成了我的例行公事,文字成了我的知心爱人。

对于枫的关注,我一直铭记在心。每逢节假日,我们会用站内信息祝福着对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说不清怎样的原由,生性矜持的我,始终诺守着网络和现实要严格区分。虚拟也好,现实也罢,一旦失去原先的根基也就失去了自身的魅力。

日复一日,生活如流水般没有波澜,没有起伏。

庸庸碌碌中上网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对于枫也渐渐的淡忘了。就在年底,当我再一次打开久违的空间,竟收到了枫的信息,简单的一句问候,让我又惊又喜,迅速回复了一条,再回过头看看枫发信的时间,两个月了!相隔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不知道枫是不是来看过,等待过;对于之前的矜持,我很懊悔;对于之后的大意,我更是抱怨。

生就谨慎的我,很少主动去结交朋友,更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话,可是面对一份坦诚呵护的友情,我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观点,似乎很不适宜。只是眼下,所有的都无济于事。唯一的方式只有等待,静心等待。

【三】

潜意识里,我对枫是留恋的,那段以文相伴的时光,早已烙印在心底,轻轻浅浅又触手可及,明晰可见却朦朦胧胧。

一天又一天,一周接着一周,那个我近乎淡忘又忽然迷恋的空间,因为枫我会抽出整晚的时间在那里流连,我知道枫会来的,一定!

早春的江南,寒意逼人。飘雨的日子,淋淋漓漓,心也随之湿润润的。就在这样一个晨曦,我收到了枫的回信:“我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周末,天天宿舍和岗位,工作轻车熟路的,家庭健康安逸,空闲时练练书法学学电脑,怀念过世的父母,牵挂在家读书的儿子,得过且过啦……”我无比兴奋的读着枫的信息,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真的很好。这一次我没有顾忌,打破常规,主动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枫。

第一次收到枫的短信,说要给我电话时,我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可那么久以来的期待又让我不舍回绝。终于电话接通了,那一刻别提有多开心,电话两端的我们好似久违的朋友,彼此争先恐后的絮叨着。穿越时空的微笑如风一般落在眉眼,缀在心间。枫的音色特有魅力,字正腔圆能赛过那电视上的播音员。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时常会在同一时间收到对方的信息。而我因为枫又开始了我的文字生活,有事没事总爱诗情画意一番,我不知道枫是不是读到我的那些心情,可我知道枫对于我已经如空气一般,越想逃离却越沉迷。

文字女人的自恋情节在我身上尤为凸显。可是面对枫,却完全不同。我好奇他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关注我,甚至轻易洞察到我的内心世界。沉醉他眼下胡侃乱说,像个大玩家。在我的软硬兼施下,枫终于向我坦白了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我们曾是S城师范学校的校友,只是他高出我两届,几年前因为种种他去了H城,认出我是源于我空间里的照片和我的资料。原本他想把这秘密一直保守的,可拗不过我的缠磨,只好如实交代了。

由文友转加为校友,我兴奋异常;每每遇见,会有扯不完的话题,那些青葱岁月,那些懵懂时光,那些模糊的和清晰的美丽,所有的所有,让我有着回到曾经的感觉。对于枫我更是无所顾忌,喜欢和枫在电话里聊天,喜欢枫说他身边的事情,我会蛮不讲理的纠缠着枫顺从我的意愿,我甚至会强迫着枫说想念我,说爱我。

枫是一个相当理智的男人,他喜欢说笑可又那么的严谨,他说他会一直关注我的,他只要看见我快乐的生活。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当我感觉自己对枫我有了很深很深的依恋时,枫却那么的不温不火,以至于我有了这样的错觉:我每每靠近一点,他就会后退一步。为此我伤感着,忧虑着,很想放手,想转身离开。可我一旦几天没有消息,枫又会热情的问候我,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重复着,我的眷恋却一点点的加深着……

【四】

嘈杂的街道人来车往。

站在枫的城市,欣赏着枫每天经过的风景,那么熟悉又那么的陌生,那么遥远又那么贴近。该不该给枫信息,该不该告诉枫此时此刻我正站在他每天经过的路口,翘首寻望……

轻微的颤动提醒了我。翻阅手机,是枫的:“在干嘛?”笑,顿了顿回复到:“在想你,我想听你说话。”“忙完再说。”“告诉我,你会想我吗?你会在怎样的情景下想起我?”“在忙。”望着手机屏幕,简单的两个字,让我如履薄冰。是旅途的劳累?是心绪的烦乱?无名的感伤潮涌般袭来,瞬间,一抹酸涩涌上喉嗓。

也许枫是对的。轻轻的握着,彼此温暖着,淡淡的,不远也不近……

仰起头,再一次凝望,那浅灰色的大厦,那一扇扇紧闭的窗子,转身向地铁站走去,我想,我该迅速赶回B城,融入明日的学员两日游队列……

城主的眼泪

前言:遥远的山之巅,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名叫黯月城……

风过,月落。

树影婆娑,黄叶乱舞。

已是深秋。

黯月城静静伏在山之巅,而我,默默伫在城之角,任风撩起月白长袍,独自仰望苍茫夜空,星星的泪眼呢?为何只听到哭泣的声音,却看不见闪亮的泪光?

这个夜,心情成殇!

远远的楼台,悠扬琴声又起。

楚殇的十指,宛若青葱划过琴面,万马奔腾的音乐一泄万里,撕破黎黑的夜幕,一切便恍惚了。

鸢,你是天下最仁慈的城主。

楚殇云淡风清微笑。

殇,你是指纵容郁汐作威作福吗?

我的笑有点飘忽。

鸢,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楚殇的面容一如既往沉静而幽远,仿佛锁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国师。

黯月城最有实力的预言家,楚殇。

郁汐。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城主夫人。

六岁那年。

我的终生便跟她绑在了一起。

其实,跟谁过又有什么关系?女人都是一样的,父亲的圣旨只不过替我免去了一个寻找配偶的麻烦而已!

我从不去想爱情是什么,就象从不去想郁汐是什么一样。

鸢,你爱她吗?

楚殇的眸子幽深的接近悲伤。

我爱她吗?

或许。

没有爱,也没有不爱吧!

郁汐八岁就懂得使用城主夫人这个头衔。

八岁的郁汐逼着将汤洒地的宫女自断手指,八岁的郁汐命手下将犯了小错的宫女扔进鱼池活活溺死……

我只是一路纵容着她,绝不在她发威时插手。

母亲说。

郁汐是我一生一世的妻。

尽管我并不明白一生一世究竟代表什么,也不明白妻是什么东西。

鸿雁展翅飞向南方。

芳草地头多秋凉。

含泪告别阿爸阿妈。

孩儿出嫁到远方……

秋季的黯月城,萧条里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堡后碧潭传出的歌声更给这座安静的城池增添了一丝悲凉。

我从不知道还有人能把歌唱的这么哀怨悲伤。

每一句都含着晶莹的泪,一滴一滴叩在心上,声音更是清新的不带任何杂质,仿佛传说中的天籁。

我看到一位绿衣少女坐在潭边。

少女的手里握着一把檀木梳,边唱歌边梳着齐腰长发,头顶有火红的枫叶坠落,如群蝶飞扬轻飘飘舞过。

我听到心在胸腔怦然而动的声音。

见过城主。

免礼,刚才的歌是你唱的吗?

是的。

很忧伤,也很好听。

这是我们家乡的音乐,女儿出嫁时告别爹娘唱的。

你叫什么名字?

残颜。

残颜?是因为你颊上那弯蓝色的月芽吗?

是。

其实,月牙很漂亮。

真的吗?谢谢城主!

我爱上了残颜,一名地位低下的宫女。

原来爱情是这么的美好,如同罂粟,一旦上瘾便再难戒掉,眼里心里全是她的影子,我迷恋她的歌声,迷恋她颊上蓝色的月芽儿。

鸢,你会给她带来灾难!

楚殇的脸隐在时明时灭的烛光中,越发诡异难测。

为什么?我是城主。

楚殇叹息。

就因为你是城主。

我没有理会楚殇的危言耸听。

城主是至高无上权利的代表者,还能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我的幸福非常短暂。

残颜了无声息躺在那天唱歌的磨盘石上,衣衫散落一地,白晳的肌肤满是星星点点的血印,颊边的两个十字剑痕深可见骨。

我的心死了,空了。

鸢,是你害了她!

楚殇的声音冷静的如同深秋的凉水。

我忽然明白。

原来天底下真的还有城主保护不了的人,我的自以为是最终要了她的命!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吗?

我的泪源源不断冲洗着残颜脸上的血痕。

其实,你也知道的!

楚殇悲天悯人叹息,然后转身就走。

我曾经研究过一种毒药。

我的毒药最适合女子服用。

无论多丑的女人服下都会变的艳若桃花,那是她们留给世界最后也是最美的笑颜,尽管内心正经受着绞肠割肺的痛,但面容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光彩,就连嘴角淌下的那丝细细的血痕都会成为一种诱惑,直到痛上一天一夜才会死去……

我给它取了个美丽的名字,相思!

残颜死了。

秦鸢也死了。

活着的秦鸢只是一只带毒的鸢!

郁汐,你为什么要害死残颜?

黯月城只能有一个城主夫人,那贱人妄想乌鸦变凤凰,我只是代你处置一下而已。

听说过相思吗?

你的毒药?

我从未给人服过,你很幸运,将会成为第一个。

秦鸢,你敢!

为什么不敢?我能够允许你残害我的人,可我不允许你剜掉我的心!

秦鸢,我是未来的城主夫人,你不能杀我!

再也没有城主夫人了!

我笑的沧桑而悲凉。

郁汐歇斯底里尖叫,张牙舞爪发着淫威。

动手!

我的声音残酷的不带一丝温度。

郁汐面露笑容缓缓倒下,嘴角淌出细细的血丝,果然美的倾国倾城。

我的眼泪跟着滑下。

心如空城……

紫色的风景

夜深了,月光如水般地透过玻璃窗倾泻在床上。

身边,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让夜更平添了些静谧和深邃!力静静地靠在床头,从他鼻孔里不断喷涌出的浅蓝色的烟雾让他刚毅的脸变得扑朔迷离。月光的静美和夜的温润让他的心平静如水,全然没有了一个小时前两个人近乎歇斯底里的缠绵时身体里所喷涌着冲动。

美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身旁,黑发凌乱地遮盖在她光洁的脸上,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中透出的熟睡中的甜美让力的心头涌起一股柔情。

一阵风从窗口涌入,卷起那款紫色的带着流苏的窗帘,被吵醒了的紫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借着朦胧的月色,这幕紫色的风景又一次勾起力心底的那份苦涩,荷,你还好吗?

直到现在,力仍然不愿意回首那段往事。但越是不愿回忆,往事越是无遮无拦地频频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说原来是因为美的话,现在却是因为荷,因为这个想起来就让他心痛的女人。

1

力不知道美是什么时候和自己曾经的死党伟纠缠在一起的。当他发现这些的时候,伟正半躺在他家的那支宽大的床上。

力到现在都回忆不起他是怎样渡过那段时间的。妻子的背叛、朋友的背叛、这里面的任意一种背叛都足以让血气方刚的力痛不欲生。即便和妻子离婚、和伟割袍断义都不足以让力血洗这个耻辱!但无论如何,事情总得有了结。单位上有一个为期三个月的学术研讨会,力毅然决然地去了。力决定选择离开来暂时冷却三个人所面临的尴尬和困窘。

力所去的那个城市与力生活的城市完全是两个世界。力从出生到长大到工作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四季如春的江南。虽然他从各种信息上领略过北国别样的风光,但当他真正面对这块土地时,心里还是被莫名其妙的震撼了!

那是一座不亚于江南都市的现代化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流如潮,但粗狂豪放的北国气质还是在这座城市的眉宇间不由自主的泄露出来。嗅着这里清凉舒爽的气息,这些日子心里憔悴的力第一次感觉到心的宁静!

2

这次研讨会设在主办单位隔壁的酒店。虽然力从对方传真过来的资料里熟记了酒店地址,但为了保险起见,从火车站出来,他还是第一时间给对方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当她知道力是参加会议的,立刻答应派单位车过来接他。受到如此礼遇的力,心情更是空前的明媚起来。从家里出来时的懊恼和苦闷被这里的热情稀释的淡然了不少。

为大家作息方便,酒店把学员分别安排在酒店的东西楼。说是东西楼,其实只是房子的位置不同而已,每次出去听课或者用餐,大家都会在同一个楼道里进出,随着互相的熟识,大家也会相互串串门。也许因为力对紫色情有独钟的原因,那个戴着紫色眼睛、一袭紫色连衣裙的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那款质地柔软的浅紫色的窗帘、上面俏皮地悬挂着的紫色流苏娃娃、床头那个紫色的风铃……想到家的滴滴点点,力感觉恍如隔世。他这才知道自己在下意识地忘却过去,只是没有成功。

3

荷来自一个西部城市。文静、秀气的脸上常常透出隐隐的忧郁,一身紫色的连衣裙更是把她的忧郁修饰的棱骨分明。后来,力一直想知道自己对荷的感情,是缘于荷的那份恬静素雅还是源于自己对紫色的偏好,但一直没有想清楚,也许兼而有之吧。

荷和力开始频繁的交往,是缘于荷那次突如其来的犯病。

那天下午,力如常地赶赴会议室。因为当天市里有一场明星演唱会,所以可以分身的人大都去那儿目睹明星风采去了。心情欠佳的力显然没有这样的雅兴,他决定仍然去听课。

楼道里,除了那个无所事事的服务员坐在台前打盹外,就剩下力停留在电梯口,偌大的空间现出令人窒息的空寂。看着电梯正闪烁着数字往自己这层移动,力平心静气地等候着。

突然,他看见荷脸色煞白地从西楼那边踉踉跄跄地走过来。顾不得已经到跟前的电梯,力急忙向荷迎了过去。

原来荷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拉肚子,她没在意。照样听课。中午同伴邀她出去听歌,她感觉自己有点发软,就谢绝了,想休息一下就好。没想到,可恶的肚子尽然和她作对,从开始的拉肚子发展到现在剧烈的腹痛。着急了,她才想到要去医院。

听了荷的叙述,力忙不迭地扶着荷走出酒店,然后打的把荷送进了最近的医院。挂号、开单、缴费……经过一阵马不停蹄的忙碌,结果终于出来了——急性肠胃炎。医生说,可能与荷对这儿的水土不服有关。要不是送的及时,荷很有可能脱水。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荷看着力为自己跑的满头大汗,苍白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红晕。

荷的病情需要住院治疗。于是力便整日地陪她、照顾她。于是,力了解了荷忧郁背后的所有故事——被丈夫抛弃后独自养育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儿。

力的心被荷这个貌似柔弱实则如此坚强的女人打动了。想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在妻子背叛后所表现出的沮丧和脆弱,力感觉到阴冷了很久的心头仿佛有光线照射进来。

4

荷在力的照顾和医生的用心治疗下,很快康复出院。两人又开始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但力的心里却多了些隐秘的矛盾。男子汉的尊严让他一直羞于向荷坦白自己的遭遇,更无法向荷表白最近滋生出的那份淡淡的情怀。

凉风习习的午后,力邀荷出去散步。他想尽可能的酝酿一个适合自己倾诉的场景,来向荷表达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苦闷和压抑。

幽静的林荫树下,空气中透着淡淡的湿润混合着槐花香平添了些许初秋的韵味。荷穿的还是那件紫色的连衣裙,只是在外面多加了一件乳白色短袖,柔顺的黑发划过耳际软软地搭在肩上。平素的忧郁此时早已荡然无存,她一直扬着脸,微迷着眼,激动地数说着自己对此时所有所有的景物的迷恋,她说她已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对着荷难得的兴奋,力只好一次次艰难地将将要出口的心情又原封不动地装进去。

但荷还是从力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些什么。她对力说,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平淡、或离奇,我想听听关于你的故事。对着荷白皙的脸上透出的那股真诚,力终于说出自己那一段时间所遭遇的屈辱和痛苦,当然也表达出自己对荷这段时间产生的情愫。他想从荷那儿听到安慰的话,然后回应自己鼓足勇气才吐露出来的心声,然而,力失望了。

因为荷接下来的表现,完全出乎力的意料。荷说:“美爱你吗?”

“不知道。”力说的不假,从那件事后他甚至没有和美对过话。他那知道她的心事?

“你爱她吗?”荷又问。

“不知道。”力告诉荷,从自己出门后到现在,美先后打过好几次电话,都被他拒听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挂掉电话时心里那些莫名的失落和心痛。

“我懂了,你还爱她。“荷听着力嗫嚅着说这些的时候,突然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力诧异地盯着荷的脸,他被身边的这个女子完全震惊了,她是如何破解连自己也解读不出来的心思?

“力,没有坎坷曲折的婚姻就像没有波浪线的心电图,不是衰竭就是停顿。我经历过婚姻破裂的创伤,那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的惨烈。我只所以走这步路,是因为没有退路。没有爱情的婚姻我情愿放弃。但你不一样,对于犯了一次错的美,离婚对她的惩罚也太重了,而且还要搭上自己尚存的爱,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听过这首歌吗?《不要在寂寞的时候说爱我》!我不希望我们成了这首歌的原型”。荷说完这些时,目光渐渐地从力的脸上游离开来,眼神里的落寞随着夜幕一起遮盖了荷的所有表情。

5

以后的日子里,荷在力面前所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洒脱,那是和她性情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风格。但力仍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她隐忍着的苦痛。可是,此时的力已经从和荷的那次长谈中更清晰地梳理了自己的心思,骨子里对美的爱使他无法真正做到决绝。既然如此,他便谈不上给荷任何感情上的寄托。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与荷生活上的关照,如此而已。

美来看力了。力不知道这个和他共同生活了三年一直像个小孩一样需要他照顾的女人,是怎样千山万水地找到这里来的。在看到美的那一霎那,力分明感觉到自己心底有冰雪消融的声响。

离研讨会结束还有三天的时间。每日面对着荷从自己面前来来去去时故作轻松的样子,力心里五味杂陈。此时的荷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圣洁,他已经容不得自己有哪怕过去拥抱她一下的举动,因为他觉得,那也是对她的亵渎。因为,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她注定只能是他人生中又一道紫色的风景!

一地花香

(一)

听说艺术学院处郊区,雪儿老大不高兴。

“这么偏僻的学校,坐车都不方便。”

可她还是无可奈何地报了名,毕竟有些东西容不得你去挑选。

进入艺校的第二学期,雪儿就强烈地喜欢上了它,这一切源于校外的一大片金黄。

三、四月间,校外绽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风儿温柔地拂着那些小小的花枝,阳光灿烂地照耀着那些花儿的心房。她喜欢这片金黄,喜欢在教室的窗口眺望这片菜地,喜欢在和煦的春日闻一地的花香。

她多想近距离接触这片金黄呀!

第二年的春天,色彩老师安排了写生课,吩咐同学们自由结伴到校外画风景,雪儿心里乐开了花。

恩,真好!我首先要画这片油菜花。

背了画夹,提了颜料、画笔等工具,雪儿和好友许静来到了这片菜花地。

金色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土地上,像小溪在流淌,像一支流动的轻音乐。

“啊!太美了。”雪和静雀跃着。她们拿出相机,卡擦、卡擦……接连拍下一幅幅明亮的画面。雪儿在金黄的花丛中笑得一脸灿烂,银铃般的笑声在飞,在飘散。

“是谁在这儿笑?把花都笑落了一地。”

当两人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磁性的嗓音从花丛中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男生钻出了菜地。他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满脸笑意,身上沾满黄色的花粉。雪儿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才缓过神来。原来这里面一直藏着个人呀,而且还是个帅哥。

雪儿立刻羞涩起来,连忙支起画夹开始画画。

“哦,你们是美术班的呀!我是音乐班的肖邦,干脆我给你们当模特吧。”

“肖邦?你叫肖邦?”雪儿忍不住又笑起来。

“是呀,外号肖邦,真名肖建。”

(二)

肖建侧身坐在菜花地的边缘,脸色一下子变得深沉,忧伤的眼睛凝视着远方。他拨动着琴弦,边弹边唱,弹了一曲又一曲,唱了一支又一支。雪儿注意到,当他唱到一首歌的时候特别动情,露出满脸的忧伤,眼睛里闪动着点点泪光。

菜花儿黄,菜花儿香,

朵朵金黄满山岗。

父亲呀累,父亲呀忙,

父亲盼着粮满仓。

菜花儿黄,菜花儿香,

点点落花一地香。

父亲呀累,父亲呀忙,

父亲盼着儿成长。

……

雪儿被他的歌声感动着,手中的画笔涂抹着。

“终于画好了。”雪儿站起身,立在三米开外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画面上是一片金黄的菜花地,花丛中坐着一个弹琴的男孩,地下落花片片……

后来,雪儿知道了肖建的身世。肖建来自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父亲患有疾病多年,为了供肖建读书,他父亲舍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一直拖着病体在田间劳作。去年春天,在油菜花绽放的季节,他父亲因病倒在路边,倒在一片金黄的菜地旁。等肖建从学校赶回去的时候,他父亲已停止了呼吸。他只听见母亲哭着对他说:“你爸爸在临死前一直呼唤着你的名字,叫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肖建学习非常吃苦,经常天没亮就起来弹钢琴、练声,很快成为校文艺队的骨干,连老师都敬他几分。他弹钢琴、吉他都是全校顶呱呱的,因此得了个肖邦的外号。那首歌,那首忧伤的歌曲是他自己作词作曲弹唱的,名叫《一地花香》,是为了纪念他的父亲。

(三)

在毕业汇演中,肖建的吉他弹唱《一地花香》获得一等奖。在市首届油菜花旅游节征歌比赛中,他的《一地花香》一举夺魁。

毕业汇展上,雪儿的那幅画获得一等奖,画的名字也叫《一地花香》。

后来,听说雪儿和肖建结了婚,肖建成了全国知名的歌手,个人音乐会是一场接一场,天天被掌声和鲜花包围着。雪儿也举办了自己的画展。

再后来,听说他们有了个漂亮的女儿,每年菜花开放的季节,肖建总会挤出时间,带着雪儿和女儿回故乡,在父亲的坟头,为父亲弹唱那首《一地花香》。那片坟地上,盛开着灿烂的油菜花,弥漫着一地菜花香。

如果有来生

那年七月初七,听着《七月初七》,他说:“我想你了,你过来好吗?”,因为这个想,你义无反顾地飞了过去。

首都的机场,人群熙攘,却难以见到他的身影,打电话过去,一直都是忙音,对自己说,他一定是有事情,还是自己安顿好了,再去约他吧。于是,你找了一家宾馆,把自己整个人重重地放下。

从上午的期待到晚上的翘首以待,他并不曾出现,联系完全中断,他好像是从地层的表面蒸发一样。

心冷到极致,原来你并不是谁的谁,山盟海誓不过是昙花一现,网络里的爱得再执着也敌不过现实真相洞明那一刻的苍白。于是,凌晨二点,陌生的城市,暧昧的酒吧一角还能看到你独自买醉。

一个男人一直都在一边注视着你,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注视又能如何?你对他笑笑,芝华士的作用已经产生了,当你向他举起手中的杯子走到他面前,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男人就是磊,你醒来的时候,他就在你的枕边。

他说,那一抹笑意里完全是绝望,并且他没有想到这是你的第一次。

你说,我是过来看我的爱人的,我的爱人却从人间蒸发,我的第一次原是要和他在一起,却又在最不经意间把自己交给了一个陌生的人。磊说,小女人的想像完全可以杀死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自我保护好一些。

你对磊说:“你走吧,我们并不认识。一月后我就已经飞回深圳了。”

磊执意留下他的电话。

磊走了,他却来了。是你晕晕睡过去三天,发烧得厉害。昏睡间,服务生拿起你的通讯本,找到了他。

你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的可人,他打车过来看你,一个劲地抱怨说你不会照顾好自己,在这陌生的城市就像是一个负担。你有气无力地说:“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爱人在这里。”他说:“那不过是一个游戏,故事每天都在上演,剧情也不由我们来定。结果也不能当真。”

结果不能当真。原来网络只是赋予想像的权利,却没有给予设防的屏障。一个人可以在线上可以和十个人谈笑风花雪月细说我爱你,可并不用承担后果。

“你走吧,我们只是过客。这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述说罢了。”你对他说。

你的高跟鞋从宾馆的五楼跳着伦巴飞身砸向他,五分钟后,磊提着那双鞋子走了进来。

磊不过三十五岁,成熟而不做伪,离婚,事业小成,单身而多金的王老五。他说:“考虑嫁给我吧,虽然我们并不认识,我是离过婚的男人,并不代表我有心再走进婚烟,可你那一抹绝望强烈地摄入我的眼眸,让我有想保护的冲动。”

也许就在昨天,你还会相信爱情就是一部《广陵散》,可你把爱给了别人,又如何能不设防地再把心交出?

你拒绝了他,如果爱情定然还有,那也是新鲜的,不隔夜而不变质。又何必用一个婚姻来束缚两个陌生的人。

磊不再坚持,一个月内他尽到地主之谊,你并没有及时调整过来,然在感受异乡风情的同时,淡漠了网络红尘的过往。

磊对你,只用一个好字来概括就足够,而你,有时不免会怀疑这种好是不是就是一种责任。

你怀孕了,你并没有想过要去束缚某个人,于是自己处理了之后直赴机场,你想既然要走,那不妨走得洒脱一些,毕竟人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一种责任。

登机前,你打电话给他,他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不免有一丝失望,爱情再轰烈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你再打电话给磊,告诉他你抹杀了你和他的孩子,并且回到深圳再也不踩进首都一步。磊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女巫,为什么不可以和我结婚,你以为只是一种萍水相逢的邂逅是吗?你不知道爱情就是如此的简单,来的时候它自己会不设防地来,去的时候你想强留也无益,你等我,不能离开,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一刻,你是如此的心疼,爱情原来并不只是一部《广陵散》,并不用太多华美的剧情点缀。却在你最不设防时,悄然的来临。

可是,磊,为什么要去机场的路上遭遇车祸……

如果有来生,与君共缠绵!

酒杯里游水的鱼

“有空吗?请我去唱歌。”

她叫鱼,因为只知道是位姓余的漂亮姑娘,不知道名字,所以我一直称她“鱼”。

“??”陌生的感觉在一瞬间突然失去时,让人有些疑惑这是真实的。我一边想着这样回短信给她。

“去否?”

“你放心我啊?”

“少说废话,去否?”

“去吧。”我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答应了她。

和她认识在两天前,我去采访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刚踏出电梯便看见前台一位上身穿着白衬衫的女孩微笑着看着我。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她用那种很熟悉的声调问道。

“您好,我是财富周刊杂志社的记者,不知道李经理现在有时间吗,我和他事先约好的。”

“李经理有事情早上就已经出去了,我帮你转告他吧。”

“好的,谢谢。”

在公司做前台接待工作的大多是漂亮的小姐,而她的漂亮在情理之中却超出了我以往的经验。电梯还没有上来,她请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候。

我选择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角度坐下来,装作不经意的看着她,她冲我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电梯上来了,可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却在心头纠缠着,慢慢的升起,脚下下意识的有些恍惚。回头和她笑着说再见的当儿,电梯门打开了,皮包背后,我的手轻轻一松,钱包落在了地上。同时我也进了电梯。

“先生,您钱包掉了。”她果然叫住我。

我赶紧走下来,连声向她道谢,摆手叫身后的电梯先下去了。

就这样,我认识了她,鱼。

夏日的傍晚,时断时续的阵雨,朦胧着我的视线,思念却在幻想里蔓延,扑打起心底的灰尘,强迫这雨水给洗刷干净似的。我打着伞,在歌厅门口等着她的到来。久久的。

“让你等好久了吧,不好意思啊,等了好半天才打到车,本以为雨停了,没想到又下起来了。”她急急的看着我,嘴角却挂着笑意。

“你是条小鱼啊,不下雨,你怎么游过来啊?”

“呵呵,本来就不熟悉你呀,下了雨蒙蒙胧胧的让我更看不清你了。”

为什么要看得清呢?彼此只是两朵浮云偶遇在一起,结果如何,我们都知道。

落寞凄清的大街。无聊的两个人。无聊的对话。

那晚,我们唱到很晚,体味着消散带来的快感,枯燥、抑郁、烦闷顿逝得无影无踪,撕破喉咙的叫喊声使我看到了另一个她,我们的灵魂炸裂开来飞翔在空气中舞动在另一个过火的空间。也许,这些是我也曾预料到的吧。

有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生命体,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面思绪纷纭,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直到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回想有些日子漫无目的胡乱应付过去,有些日子里面寻觅不到自己的影子只是记忆的空白,空虚失落接踵而至,周围的一切让自己更觉得孤单无助。

这又将是一个想刻意忘却而不能的记忆,它是关于“鱼”的。

那夜的雨一阵阵不知疲倦的敲打着地面,带走了泥尘,留下了凄凉。

“找个旅馆吧,我有点累了。”鱼说。

坦然得不带任何掩饰,无法拒绝。

根本,就没准备拒绝她。她不开心,我能感觉到却没必要去问为什么。

她是来麻醉自己的,可我不是麻醉师,而是一杯蒸发了灵魂的酒。

那个晚上,结束比来的似乎还要快。我们不了解彼此,却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默默的清晨,我们分开了各自去上班。

许多日子也没有她的消息,我隐隐能感觉到她幽幽飘散而来的忧伤,就像眼泪滴落在空气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两个月后的一天,她打来了电话:“出来聊聊天吧。”

低沉的乐曲漫步在空气里,咖啡蒸发的热气在我们中间缓缓的上升,我看着她,她的面孔竟然陌生起来。

“我现在很开心,你知道那次为什么找你一起唱歌吗?”

毫无疑问,她语气里淡淡的微笑是真实的。

“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我期待了解她的过去。

“那个人有着较高的人际圈、有足够多的钱、帅气、有品位、有头脑、本质好、感情专注,我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你的看法,你因他而伤心。”

“但是现在我又遇到了比他好的人,他对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很放心。”她望着升腾的蒸气认真的说。

我不禁为她担心,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真的就是对的吗?还是一种对生活的任性?

那个晚上,还是那个旅馆,但是沉默的只有我一个人。

半年过去了,她的事差不多已经遗忘了,突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的,他原来早就有个黄脸婆,而且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

“还不知道。”她匆匆挂了电话。

我分明听到她哭得很伤心,我没有去劝她想开一点。我也看到了自己,这就是现实吗?男人给女人的现实就只是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吗?那个人如果是我是否也会让她伤心呢?我不知道。

现实只是编织的面具吗?却复杂得令我迷茫,捉摸不定而又触手可及。

从此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至今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她就像条辨不清方向的鱼挣扎在我记忆的伤口里,刺痛着我,久久不去……

春天里的一场风声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

——《滁州西涧》韦应物

1、颜色

子春是一个明朗的女子,她爱所有一切鲜艳的色彩。红彤彤,黄澄澄,绿莹莹,她都可以信手拿来穿在身上。她天然排斥灰色,黑色,一切浑沌不堪的背景。

子春听音乐偏爱简单明了的节奏。像班德瑞,她说那些舒缓的音乐,可以让她的心灵在音乐中感受色彩的来临。白皑皑的云片化为淙淙的水流。清露晨流,新桐初引,是不需要配解文字的。

子春笑的时候像阳台上的太阳花,纯净而有热量。嫩黄,红润,那些花朵就跟她一起笑。有人说子春是个顶傻的女子,她可以为一个小小的幽默笑上两次,第三次一个人对着空荡的房间时,她还能默默地笑。像随风潜入夜的绿,悄悄爬上眼神中的岸。

子春也哭过,她自己说过,她曾经将一个夜晚的月亮由白哭成暗红,红得有些吓人。于是她停止了饮泣。暗红的月亮看着她,她觉得那些痛已经发酵,可怜楚楚。

2、脖子。

脸是一个人的门面,那么脖子可以透露出许多门面里的信息。

子春说脸可以在修饰中隐藏你的年龄,唯有脖子在不露声色唱反调。就像树木中的年轮,一圈圈,就像岩层经风雨磨炼,一层层沉淀。鹤发童颜,唯有脖子的皱褶在自嘲岁月的流痕。

曾经有一个自诩很帅的男子走到子春跟前,说,你为什么不在乎我的好,我哪一点不好?

子春说,我不喜欢你的脖子。

帅哥原地旋转一圈,歪着脑袋问,我的脖子怎么了?

子春说,你的脖子,不是我喜欢啃的那一款。

3、母亲

子春有一个习惯,出门便喜欢拉母亲的手。而母亲总要伺机抽开子春的手。母亲说,拉什么手,坐有坐相,走有走样。

母亲偷偷地问,子春,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子春不啃声。母亲看着子春说,我告诉你,无论你和谁谈,得让我先看看。

子春终于开口了,大婶,你看什么啊?

母亲的眼睛狠狠一捺:子春,现在这个世道太乱,我跟你有言在先,一这男人得正派,二这男人必要有家底。

母亲又和声细语地打敲,男人无论好与不好,几头总要靠一头。

子春说,亲爱的大婶,男人哪一头我都不想靠,我想靠自己。

母亲听此不由自主地笑,说,子春啊,你逞能。

母亲的声音放低,自言自语的样子:男人都是躲出来的。

4、男人

子春一直在拼命地躲那些追她的男人,那些男子则拼命地通过各种手段制造机会。

子春常常面对一条又一条火辣辣的短信轻轻叹息。有一个男子曾经每晚不停地给她发消息,即使她关机,第二天还是有几十条。这个男子还在情人节里跑到她单位的门口,淋着纷纷细雨,捧着一束红玫瑰,满目情深而无奈。

子春说,我没兴趣。

围观的三三两两对着雨中的人指指点点。

男子说,你怎样才能接受我呢?

子春说,除非你手捧玫瑰花爬上东方明珠塔。

子春觉得,对傻男人,只能用狠招。

第二天,子春翻翻《新民晚报》,看看是否真有傻人爬塔的报道。翻了几版,放下心。

5、空寂

父母去远房亲戚,独自留下子春。子春感到房间空荡荡的,有些苍白。早春的雨不冷不热地下,已经十多天。子春独自一人打把伞出门,灰粘的雨絮絮叨叨。世界看起来恹恹的拖拉着行人的脚步。本来平日很短的几条街道,现在似乎也变得遥远。

一个人嗖的一声停在她旁边。子春认得这个人,大家叫他坤哥。是一个老师,长期以来一个人住着。戴着金丝眼镜,欣长。

坤哥说,带你一程。去吃饭吧?

子春扶着他的背上了摩托车。坤哥的肩很宽,背阔。扶上去的时候好像很暖和。

坤哥请她吃了简单的客饭,坤哥不太说话,只简单说了一句:你从前的学校是哪里?

子春说,春晖高中。

坤哥说,我就是春晖的老师。

两人又一起回来。他们在同一栋楼,隔一层。

坤哥脱下雨衣,下身藏青牛仔裤,上身暗红的夹克。脖子雪白浑圆,在白衬衣领的烘托下光滑而有力度,挺拔连接向上而去的头颅,有小半截黑头发遮着。

子春上楼,坤哥也扭头看她。子春感觉到过道里有风吹过。

6、风声

接连几日,子春都会碰到坤哥,搭顺车去吃饭,吃完饭又搭他的车回来。

坤哥说,你平时都听谁的音乐?

子春说,我最喜欢班德瑞。班德瑞的音乐,可以流进人的骨髓。

子春说,我家有很好的家庭音响和CD。领着坤哥进了家门,开了音乐。坤哥细神聆听,两人都一时沉浸在水样的音乐中。

坤哥说,我更喜欢在黑夜里一个人静静地听,几乎洗尽了一切的烦恼子春关掉灯,房间昏黑。是班德瑞一首《初雪》。如干净温和的火,燃烧着淡蓝色。在这蓝色之中,好像听到忽悠的风声袅袅从心间飘升,不绝如缕。

子春感到有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厚重的气息打乱了风的方向,从脖子钻进她的皮肤。子春扭身,双手搂着坤哥的脖子,轻轻地摩挲。

坤哥像丛林中奔跑的野兽,带着擦身而过的风,在子春的版图上狂奔。

子春的泪水顺着脸面往下放。

坤哥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问,怎么了?

子春紧紧搂着他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泪水沿着她的脸依旧放。

7、平静

父母从远方回来,看到家里井井有条,免不了夸赞几句。隔了几日父亲问子春,那班德瑞的CD怎么少了两个?

子春一边往洗衣机里放衣服头没抬地说,我送同学了。改日我去新华书店给你带回来。

母亲一旁听着说,不会是我们不在家,送给哪个男孩子了吧?

子春说,是我的女同事,我平时得了她不少工作上的照顾,送给她了,大婶。

子春还是有说有笑,她常常和一帮朋友去逛街,逛超市,拿回来很多东西。唯独没有记得给父亲买同样的CD回来。

有一天坐下来吃饭,母亲又在叽喳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母亲说道,我们下面的那个坤哥去援西藏了,小区报栏上都有长篇事迹介绍。

母亲还说,一个离过婚的老男人,无儿无女,单身汉一个,去就去了,其他人怕是有些难了。

子春好像没有一丝变化,只顾吃自己的饭。

8、水边

总有下不完的雨,天灰沉沉,暗暗浮浮。子春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又望天兴叹。她想约几个人去爬佘山也只好作罢。又打算和几个人去崇明岛看海,有人说,这个天气,岛上风大浪恶,不如等到风和日丽的好时机。

有一天她签收了一个快递,心里不觉得颤栗。是来自遥远的西藏。有几滴雨水已经模糊了上面的字。她打开伞夹着快递就往河边跑。

水边很安静,春水正随着风拖曳过河面,沙沙过去,又沙沙过来。

她撕下硬封口,内面有一张纸和两个碟子。

纸上的字是一个陌生人的手笔。

子春:

你好,我是和坤哥一批进藏的老师。坤哥3月10日送学生回家时遇到泥石流,经我们和家长全力搜救,没有发现他和学生的踪迹。我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两张碟子和你的地址,猜可能是他的亲人或朋友,于是寄了过来。

节哀。陈学龙

2007年4月7日

这时的风卷着雨又一阵扫过来,她的伞被风呼地一声卷进河里,在宽阔的混浊间颠簸,摇转。早回的鸟儿在水面快速地俯掠过。子春深深闭上眼睛,仰朝天空,将纸袋抱在胸口。听到呼呼早春的风雨,带着厚重的呼吸,一股股灌进她耳朵。

子春从纸袋里淘出CD,用小塑料袋装着,封了口。上面用一个标签写着她的名字。刚劲有力的三个字:梁子春。

9、缘起

两年以前我通过网络认识了驴友查小燕。她是我们这个网上驴友团的发起人之一。我们这个团在正常情况下总在十几人左右浮动,足迹遍布上海和周围的苏浙一带。今年的雨水没完没了,出行几次受阻被拖。无所事事中聊起了班德瑞的音乐,查小燕断断续续提起梁子春。

梁子春系上海外国语大学的高材生,进入查小燕所在的公司后如鱼得水,职至外贸部副总时突然辞别。

查小燕说,就是梁的父母百般阻劝,子春仍然独背简单行囊去了西藏,那时正值骚乱。

查小燕说,子春是一个可以将快乐像流行感冒一样传给旁人的女子。而她的离去又是如此决绝。

我看到了梁子春的照片。在半堵碎石墙下和一群纯朴而黎黑的孩子们合影。他们一起打着V字手势,梁子春被簇拥在中间,一口牙齿在她黑里透红的面目下显得尤为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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