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瞳此刻已是一片血红,他的神智在渐渐被体内肆虐的煞气控制,只见他单手一招,身后一道赤红剑芒闪现,羲炎已然握在手中。
张羽未持剑之手几乎同时凝出一暗红火球,正是他的绝学。“玄炎”。昔日他施展“玄炎”都需两只手才可,如今他体内八门开了两门,煞气充沛非常,竟可单手施展玄炎。他单手托住暗红火球,向怜月掷去。
怜月自是知道这暗红火球蕴含的巨大能量,不敢怠慢,双掌护在胸前,周身被蓝色光芒笼罩。身子不退反进,化为一道蓝光,疾驰向那暗红火球。
暗红火球与怜月的身子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凌霄在远方看的透彻,一只手搭在凌灵肩膀上,立时一道黑色气息环绕在她身体四周。他这是以劲气护住凌灵,以防她被二人激荡的余波所伤。
暗红火球与蓝光僵持片刻,化为无数流星火雨,散落在地面。怜月身子显现。
张羽瞧得心惊,对方竟是强行用体内劲气抵挡了自己的玄炎。他忽觉体内心肺如被火焚,眉头紧皱,强行忍住体腔内的剧痛。羲炎在空中划起一道极绚丽的剑芒,空中隐隐传来剑鸣之声。
凌霄不由面上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剑鸣破空,非与剑灵产生共鸣不可做到。”
凌灵疑道:“剑灵?”
凌霄道:“剑灵是寄宿在剑内的灵体,许多剑之所以有灵识,便是因为有剑灵在内。持剑之人,唯有到达以气御剑的境界,才可与剑灵产生共鸣,发出破空的剑鸣。”
凌灵听罢,欢笑道:“怎么样,这个木头还算厉害吧?”
凌霄不置可否,只是目光更多停留在张羽身上。
张羽手持羲炎,剑锋直逼怜月。怜月在空中一个翻身,她老远便可感到对方剑上的凶煞剑气,便是她,也有几分忌惮。张羽连续挽了几个剑花,剑光闪烁间,怜月身子不得近身,镇神掌施展不开。
怜月刚避开张羽一剑,却见对方一剑又至。这一剑来势极快,比之早先的剑招都要快,快的几乎如同风一般。她面上大惊,手上的蓝光忽而散去,转为青芒,拍在羲炎剑背,生生让张羽的剑锋转了个方向。
凌霄眉头皱的更深。“巽风剑。”
凌灵奇道:“那是什么?”
凌霄悠悠道:“这是琼霞派开山祖师长明真人所创的剑法,他共创了五路剑法,分别为震雷剑,离火剑,巽风剑,坤岳剑,流水剑。这五路剑法对应琼霞派五种绝学,天雷劲,玄火劲,疾风劲,厚土劲,流水劲。要学会这五路剑法中的一种,必先学会对应的劲气。这小子明明是玄火劲气,为何会使出巽风剑这路剑法来,莫非他同时习得玄火劲与疾风劲两大神通?”
凌霄的疑问其实不是没有道理,他不知张羽在断剑林机缘巧合窥得长明真人一身神通。
长明真人乃不出世的奇才,从易经中悟出五大奇劲,传于后世。但因个人体质的不同,五种奇劲中,能习会一种已是不易,学会两种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五种起劲都学会。是以到得现在,琼霞派中,能习会两种奇劲以上的几乎没有。
张羽从断剑林的剑气中领悟了五种奇劲的修习方式,更是得以见得这五路剑法。这些日子他仿佛揣摩,结合清玄真人传授他的剑术,竟是在八门开启两门的情况下,窥得疾风劲的入门法门,使出了这招巽风剑。
巽风剑一经使来,时而急时而慢,慢时犹如微风拂面之妙,快时仿佛狂风四起,有摧枯拉朽之势。怜月当此剑锋,显得愈发吃力。
张羽连续三剑,带着碎石伐木之势,却尽是落空。他剑势陡收,人与剑放入融在了一起,化为一道赤炎剑芒,刺向怜月。这招正是清玄真人的少清破虚剑。
怜月双掌平举,周身蓝光闪烁,一连向那疾驰而来的赤炎剑芒打了九十九掌,空中无数蓝色光芒撞向赤炎剑芒。每撞击一次,赤炎剑芒周遭的赤炎便消退一份。当怜月第一百掌落在剑芒上时,赤炎彻底消退,露出张羽的身子来。
此刻怜月的手掌正抵着羲炎锐利剑锋,她的掌心处有鲜血滑落。张羽面上闪过一丝痛楚神色,带着羲炎极速飘落在地面。
怜月紧随着落下,她看着半跪在地的张羽,淡淡道:“我输了。”
凌灵一拍手,笑道:“两百零一招!”
她尚未来得及兴奋,却见张羽身子摇晃了一下,紧接着昏倒在地,嘴角鲜血不断流下。凌灵大惊,急忙跑到他身边,叫道:“爹,你快救救他!”
凌霄缓步走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张羽,并没开口,怜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羽一眼道:“以如此身体,竟可与我过两百多招。”
凌霄道:“这个人,留不得。”凌灵闻言,整颗心都仿若坠入谷底。
凌霄看着凌灵疑惑的眼神,摇头道:“此子年纪轻轻,却身怀长明与清玄两大剑术大师的剑术,更是身怀玄火劲气,若假以时日,他与我们为敌,便是我,也会感到棘手。”
凌灵道:“不会的!”
凌霄道:“你拿什么保证?”
凌灵一怔,接着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滑落,她哀求的看向怜月。“凤羽姐,你最疼我了,求求你……”
怜月最不忍看她伤心,不由道:“宗主……此人身怀如此修为,若是你能救他一命,说不定可为你所用。”
她见凌霄不说话,露出沉思神色,继续道:“你不也听说了,他叛出琼霞派,不被正派所收留,你若能在此时救他一命,他必当心中感激,往后定不至于你对敌。”
凌灵涩声道:“是啊,爹……”
凌霄见凌灵悲苦神色,心中微软,长叹道:“罢了。”
他看向凌灵道:“我可以救他,但待他醒来后,你不得再见他。”
凌灵一怔,又听凌霄淡淡道:“你是我的女儿,我清楚你想什么。你虽不喜你师兄,但也不可与他在一起。”
凌灵看向张羽面容,声音更涩几分。“为什么……”
凌霄道:“他体内一股凶煞之气暴戾非常,迟早会吞噬他的心智。便如我今日救了他,不过三年五载,他就会被体内煞气侵蚀,届时他要么癫狂而死,要么成为嗜血狂魔。你与他在一起,只会受他所累。”
凌灵听着他的话,眼泪更是如同决堤一般,洒落在张羽的黑衣玄杉之上。怜月见状,柔声安慰道:“灵儿,宗主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只消答应了他,至少这个少年还可多活个三年五载。”
凌灵没有犹豫,轻轻点头道:“我答应你……从此以后,再不见他。”
凌霄颔首。“进城,我为他疗伤。”
第四十章寒蛩蛰鸣凌灵站在客栈外,目光始终望向里面,却是踱步不前。
凌灵忧道:“凤羽姐……”
她身旁的怜月看了她一眼道:“放心吧,以宗主的本事,自是不会有问题的。”
凌灵心中稍安,轻轻颔首。
怜月犹豫半晌,柔声道:“倒是你,你想好了吗?”
凌灵疑道:“什么?”
怜月叹道:“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他。”
凌灵摇头道:“我不知道,但若这样能救他的命,那么我就不再见他。”
怜月再不言语,感情这杯苦酒,人总要亲自去饮一杯的。
张羽悠悠醒来,便听一个声音道:“你醒了。”
张羽起身回望去,却见凌霄兀自坐在桌前,一双眼眸也正看着他。
张羽四下看了看道:“这里是?”
凌霄抿了口茶道:“宝斋楼,洛阳最大的客栈。”
张羽闻言,看这房间布局,果然富贵非常。他缓缓站了起来,虽觉四肢乏力,但再无之前的疼痛感,整个身子都仿佛轻松了许多。
他微皱眉。“你救了我?”
凌霄笑道:“怎么,莫非你要报恩。”
张羽略一犹豫,又听凌霄淡淡道:“你这身子曾经受过太重的创伤,即使现下我把你医好,你仍需静静调养才是。”
张羽看向他道:“冥绝宗宗主,何时做起善事来了。”
凌霄笑了笑。“你不必话里带刺。你只需记住,我今日救你而未杀你,只因灵儿。”
张羽微惊。“凌姑娘?”
他犹豫半晌道:“她现下在哪?”
凌霄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一句话便将张羽问住。
凌霄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既对灵儿并无男女之情,又何必干扰她与她师兄的婚事。”
张羽皱眉。“我并没有。”
凌霄摆了摆手。“我的事已经做完。就此别过。”
他看向张羽,微微一笑。“希望你我再无相见日。”
张羽不解他话中含义,但见他长袖一拂,缓步走出房间。他望着凌霄的背影,心中暗道:“这冥绝宗宗主叫人看不透深浅,更叫人惊讶的,他竟是凌姑娘的爹。”
他想到这里,微微皱眉。心中不知为何,也闪过一丝念头,与这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张羽在房内将身体调息完毕,已近黄昏。他踱步走出客栈外,心中沉吟,终是缓缓摇头。他猜想,约莫凌灵已与凌霄走了。她虽不愿嫁她那师兄,但就如凌霄所说,也轮不到他张羽来管。
张羽正走在街上,本想就此出城,没走几步,迎面却走来一衣衫破旧的老者。张羽一眼认出此人,曾在石镇,与这老人有过两面之缘。若是凌灵在此,定能认出这正是萧奕。
张羽走上前道:“老人家,又见面了。”
萧奕打量张羽半晌,似是认不得眼前此人。但待看到他身后羲炎时,一拍酒葫芦,面上的皱纹舒展开。“小子,是你!”
张羽道:“老人家,你为何在此?”
萧奕道:“途经此地罢了。”
萧奕打量他半晌道:“小子,你身旁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呢?为何没见她?”
张羽面上闪过一丝黯然,每当有人问及林巧儿,他心中都如同被刀割一般。
萧奕见他神情,疑道:“怎么,你们闹僵了?”
张羽微微摇头。“她……去世了……”
萧奕眼中微带惊讶,随即狠狠掌了自己一个耳光。
张羽瞧得心惊道:“老人家,你这是……”
萧奕道:“老头我最恨提别人伤心事,今日倒是犯戒了。”
张羽默然半晌,又听萧奕道:“你这是要往城外去?”
张羽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