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微微皱眉,这里的空气很稀薄,气温很低,纵是他有神通在身,初来时,也觉有些不自在。
“师兄!苍梧师叔他们就在前面,快些跟过去吧!”
青冥被人轻轻推了下,他望向前方无数御剑而行的同门,心中略一沉吟道:“年轻弟子中,负责的人是谁?”
那人道:“是林师兄!”青冥望着御剑而飞的同门,默默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妖界娑罗城,幻瞑殿上,银纱脚下由紫色晶石铺成的大地,流光溢彩。赤玄与寂魄分立银纱两侧,赤玄身边,还站着一人,火红衣裳衬的她肌肤雪白晶莹,一双妩媚眼眸,风情万种,正是白盈。
寂魄看了眼赤玄,冷冷道:“这些年,你倒是好躲,若不是白盈此次前来,尊主尚不知你落入琼霞手中。”
赤玄走到银纱身前,躬身拜下道:“属下当年私逃人间,望尊主降罪。”
白盈见状,赶忙也跪到他身边,急道:“尊主……我也……”
银纱亲自走到二人面前,一手一个,将二人托起,面上挂着一丝淡淡笑意。“这又算什么事呢?我这儿又不是监狱,只要你们过的快活,在那里不是一样?”
赤玄闻言,不由为之动容,轻咳了几声,苦笑道:“尊主还是一点没变。”
他话音刚落,只听寂魄沉声道:“尊主,赤玄任大统领一职,如此扔下手中士兵不闻不问,若不重罚,恐凉了底下人的心。”
白盈俏脸带着一丝怒意,一双勾魂眸子盯着寂魄,叫道:“大战在即,你怎的尽只顾对付自己人!”
寂魄一挥手,不屑道:“本将只忠于尊主,日月可鉴,无需与你多言!”
白盈还待再言,只听银纱道:“罢了。赤玄离开,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再追究,又有何意义?”她见寂魄还要说话,抢道:“不若剥了他的妖籍,将他永久逐出桫椤城,你看如何?”
寂魄见她神情,已知再说无用,只得默然不语。
赤玄道:“尊主,你要驱逐我,我本是毫无缘由,但此次,还望待此间战事结束,是杀是剐,赤玄绝无怨言。”
白盈亦道:“是啊,尊主,无论如何,也让我们尽一份力吧!”
银纱看着白盈那恳求的目光,不由叹道:“白盈姐,你们又何苦走这趟浑水呢?况且我看赤玄他身体抱恙……”
她尚未说完,只听赤玄笑道:“尊主无需担心。我这咳嗽是早先受月魄阴寒剑气所伤落下的,我那旧伤已经好了大半了。”
银纱墨绿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激动道:“天下竟真的有人治得好月魄的剑伤!是谁?”
赤玄面上笑意更浓。“是我一结义兄弟,说起来,他还是清玄真人的弟子呢!”
银纱蹙眉,摇头道:“便是清玄……也不能治好的……否则那时……”
赤玄摇头道:“我那兄弟有一柄至阳的古剑,说出来,想必尊主也是知道的,叫羲炎。我便是因羲炎上的炎煞之气,医好了月魄的剑伤。”
银纱眼眸闪动道:“羲炎……我倒是听过。此剑至阳不假,却也至邪,获得此剑的人,想必非常痛苦吧。”
赤玄默然,他也早看出张羽一身至邪煞气充斥体内,但他考虑到张羽心情,从未提起过。
正说着,寂魄忽的沉声道:“琼霞的人,闯进来了!”
众人看了一眼,银纱墨绿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这情景,又让她想到那时……寂魄道:“尊主,我先去看看!”
银纱微微摇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
就在琼霞派上下一片紧张的时候,断剑林阁楼内,张羽手上散发的赤红煞气吞噬掉了最好一个剑影。浮现在他眼前的片段,是一白发飘飘,白衣紫衫道袍的老者,张羽经过不断吞噬这些剑影,得知这些片段中不断出现的一人,正是琼霞的开山祖师,长明真人。
此刻,长明真人已不似张羽最初看到时那样英姿勃发,而是由一锋芒毕露的少年变为了一白发苍苍的老者。长明真人看着手中月白仙剑,轻轻抚摸,眼神一阵惘然。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到了他如今的神通,他竟会露出一丝惘然!
他就那么坐在屋内,静静的擦拭着月白仙剑,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时光飞逝。他缓缓起身,身形显得有些伛偻,却仍藏不住仙风道骨,他缓步走出屋外,屋外无数巨大断剑倒插在地面,形成一片剑林。长明真人微微苦笑一声,手持月白仙剑,在其中一巨大断剑的剑背上刻下了四个字,刻下这四个字后,长明真人盘坐在地,月白仙剑插在身前地上,缓缓合上眼眸,面容上的神情似是解脱,似是无奈。
片段到这里结束,张羽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眸,他的双眼先是红光涌现,继而又缓缓淡了下去。
林巧儿这些时日一直陪伴左右,见他醒转过来,不由惊喜道:“公子!”
张羽初时醒转,仿若处于梦中,现今听得佳人呼唤,回过神来,看向林巧儿,只觉眼前伊人消瘦了一圈,不由心中一抽搐道:“我们在这多久了……”
林巧儿想了想。“该有三个月了吧!”
张羽大惊,他再没想到他在此耽误了三个月这么久,他看向林巧儿,方觉不对,急道:“这三个月……你如何进食……”
林巧儿摇头,笑道:“这屋里没吃的啊。”
张羽一步起身,拉住林巧儿的手,急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
“扑哧……”
林巧儿看着他焦急神色,笑出声来。她看着疑惑的张羽道:“公子你放心吧,我本以为我也会饿死的。却没想到我喝那楼上水台中的水,竟就不觉得饥饿了。”
张羽闻言,眉头大皱道:“到底是什么水,如此神奇?”
林巧儿耸肩道:“也许修真门派确有让人难以理解的事物吧。”她说罢,又看向张羽,忧道:“倒是公子……那些剑影……”
张羽微一沉吟道:“我们出去,我慢慢说与你听。”
二人初走出屋外,张羽赶忙闭上眼来,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一时眼睛反而被刺的有些生疼。林巧儿抬手搭在额头上挡住些许阳光,眯着眼,只见不远处的空中裂开一道巨大的月牙缝隙,散发着耀眼白茫,壮观非常。
“啊……”林巧儿何曾见过此等光景,不由惊呼出声来。
张羽闻声,睁开眼去,只见林巧儿掩着朱唇,指着远处空中,一脸的错愕。张羽皱眉,顺着她的目光,面上的震惊难以言表。
他低头沉思,心中忽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再不犹豫,几步走向断剑林中,寻找着什么。
林巧儿见他左顾右盼,不由奇道:“公子,你在找什么?”
张羽默然不语,只是不断盯着那些断剑的剑背上看去,如此看了不知多少柄断剑,张羽的目光停留在一柄青色巨大断剑之上。
这断剑或许是由于年岁太久,已有锈迹,剑背上也沾满了灰尘。张羽轻轻拭去灰尘,那片段中的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张羽从未如此震惊过,便是之前见到那月牙裂缝时,也没有这般震惊。他倒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淡漠的眼神充满了惊愕。
“修仙!修仙!”耳畔仿若响起长明真人仰天的质问。长明真人在临终前,刻下的四字,竟是这四字。这四字刻的极不工整,大有龙飞凤舞之势,隔了上千年,张羽仍能感到从这四字上散发的凌厉剑意。这扑面而来的剑意,仿若被掩盖了上千年,现今终是得以倾泻而出。
林巧儿喃喃道:“修仙……修仙……这四个字代表什么?”
张羽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摇了摇头道:“那屋中无数的剑影,记载了师门开山祖师长明真人一生修道的零碎片段。”
林巧儿讶道:“竟有此事?人死后莫非还能保存记忆让人观看?”
张羽道:“剑影中不止零碎记录了长明真人一生修道经历,也记载了他的一身神通,其中天雷劲,玄火劲,厚土劲,疾风劲与流水劲更是集他一身神通大成的表现。长明真人在剑术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我想,便是师尊的剑术,与他也就是在伯仲之间吧!”
他说罢,轻叹一声,似是极为遗憾。“可惜我资质驽钝,五劲中除却本就会的玄火劲外,再难参透其他四种神通的修炼法门。于剑术上暂时也只习得他的皮毛而已。”
林巧儿轻笑道:“这有什么,那些修炼的法门与招式都记在你脑海里,待日后公子慢慢钻研,说不定能超过这位长明真人也说不定呢!”
张羽见她充斥着鼓励的笑容,不由也微微一笑,继续道:“长明真人临终前刻下这四字,想来是极不甘的。他刻完这四字后,便在那阁楼中静坐去世了。想必那阁楼中的无数剑影,该是长明真人心中的不甘与遗憾化为的凶戾之气,难怪自古进过这阁楼的弟子都未有人出来过,若非我体内煞气古怪,恐我们也要丧生在此。”
林巧儿微笑道:“不管如何,我们是因祸得福,非但没死,公子还学会了长明真人的本事。”
张羽却并不多开心,只是又凝望那四个字,缓缓摇头。“似长明真人这般,都未成就仙道,可见长久以来人们追求的,是多么可望不可即。”
林巧儿美眸中闪过一丝不解。“难道做人不好吗?为什么人们总渴望升仙得道?若他们追求的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呢?”
张羽摇头道:“仙人,兴许是有的。可仙人,也未必比凡人轻松与快乐。”
张羽又看向远处的空中裂缝,沉声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需得尽快找到师尊。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巧儿微微颔首,二人快步走出断剑林。
张羽和林巧儿方一踏出剑林,便被两名琼霞弟子拦住,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为何会从禁地出来!”
另一人似是认出张羽,略带惊慌道:“张师兄!”
张羽看了二人一眼,微一沉吟道:“这里到底发生何事了?空中的裂缝是怎么回事?”
起先那人道:“你还不知道吧。掌门打开了这里与妖界的通道,现在苍梧师叔,清水师叔正带着大批弟子在妖界厮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