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醒来之后,不知怎的,性情较之以往大为不同。他重掌门派之后,第一件提起的事情,便是要在妖界离去的三年之期尚未到达前,再度开启妖界与人间的通道,意在这一次彻底覆灭妖界…”
张羽沉声道:“妖界通道早已被师尊封印,何以清微道长再度擅自开启?”
林剑英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怒之意,不禁摇首道:“御剑长老得知此事,自然是不同意的。而其他几位师叔…苍梧师叔却是极力赞同,清水师叔与清韵师叔虽也是竭力反对,但师父他还是…”
张羽缓缓合眸,道:“清微道长妄自动用了月魄,是不是?”
林剑英面现愧色,望了眼萧月颜,道:“萧姑娘,这却是我的过失。你将月魄交给我,我却并没有保管好…”
萧月颜摇首道:“掌门醒来,你自要将月魄交予掌门的,这并没什么…”
林剑英道:“之前我在山上感知到这七绝法阵出现剧烈的波动,只道是什么人闯阵来了,如今见是你们,我却是放下心了。”
“不瞒林兄,我此次来,是为阻止贵派与妖界的斗争的。”
林剑英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道:“此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张羽道:“上一次与妖界的争斗,林兄也是在场的,天刑台下的场景,相信你也是好记得的。”
林剑英想起那时月魄剑阵失控,无数派中弟子惨死的场景,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此事既是掌门的意思,我们也并不好说什么。如今整个琼霞派都乱的很,派中弟子一分为二,有些弟子恼恨上一次妖界的屠戮恶行,誓要为死去的同门报仇,有些弟子则与御剑长老所想一样,不愿再轻启战端…”
“若是琼霞派不先去招惹幻妖界,那些妖,何以屠戮?”张羽看了眼林剑英,缓缓道:“我不明白清微道长何以这么在意幻妖界,只不过,他屡次三番挑衅妖界,为的,莫非真只是所谓的斩妖除魔么?”
林剑英皱眉道:“张兄此话何意?”他虽佩服眼前少年的品性,但若是对方出言对自己师父不敬,他却是不能容忍的。
张羽道:“我在山下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传闻,是关于琼霞派飞升的。”
林剑英眉头皱的更深了,但他随即舒展开来,缓缓道:“这事也不瞒张兄,传闻那幻妖界中有一种稀有的矿石,名为幻妖石,这种石头中蕴含着极强的能量,若是修道之人能汲取石中的能量,或可一举成就仙身,通达仙道…”
“这才是为何琼霞派屡次三番挑衅妖界的真正原因吧!”张羽有些愤怒了,他不禁想到上一次在天刑台下,林巧儿的无辜惨死,竟然就是因为升仙,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
“那么多弟子的冤魂,莫非还不能将清微道长从他的修仙大梦中唤醒么!”
“张兄,请言辞放尊重一些!”林剑英沉声道:“师父想取那幻妖石,亦不过是想造福整个琼霞派,若真取得那幻妖石,届时整个琼霞派借助其上的无上力量,整个琼霞派将可自昆仑山通过昆仑天光,直达仙界。”
“你说什么!”萧月颜微微一惊,她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掌门想要让整个琼霞派飞往仙界?”
“不错,但要维持这么庞大的琼霞派,就非幻妖石那股逆天之力不可…”
萧月颜怔了怔,“所以…所以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掌门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抢夺这幻妖石…”
林剑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事情,但他自来极为敬重清微,是以即便心中对于他这一举动有所不满,也并不敢公然违背。
张羽自知再在这儿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正要上山,忽而见得远处天边剑气闪烁,张羽神色一凛,那剑气闪烁之地,正是御剑峰,他不禁沉声道:“怎么回事!”
林剑英也是面露惊讶之色,只道:“我只听说今日师父要与苍梧师叔前去御剑峰拜访御剑长老…莫非…”
他不敢再往下猜下去,张羽更是再不言语,快步往御剑峰方向赶去…
萧月颜跟在他身后,神色略有些苍白,自打进入这昆仑山开始,她便总觉得头晕欲呕,但未免张羽担心,是以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如今张羽这般快步赶路,她却是有些跟不上了,林剑英在旁看的分明,虽不知萧月颜的身子为何如此虚弱,但心中担心她支持不住,当下道:“萧师妹,我背你!”
萧月颜却是微微摇首,林剑英沉吟一声,忽而自张羽背后叫道:“张兄,你慢一点!”
张羽此时疾行如风,听得林剑英的呼喊,脚步微顿,回头看去,但见萧月颜步履迟钝,神色苍白,当下暗骂自己粗心,迎上前去,道:“萧姑娘,你…还好吧?”
萧月颜道:“我没事,赶路要紧。”她知道张羽担心清玄,不愿托他的后腿,是以一直强撑着。
张羽微一沉吟,转头看向林剑英,道:“林兄,你可知月魄如今在哪儿?”
林剑英道:“月魄如今由师父随身带着,怎么了?”
张羽皱眉道:“那么清微道长此时在何处?”
“该是在御剑峰。”
张羽心道:“这样一来倒好,我去往御剑峰,自清微那儿夺回月魄,这样一来,萧姑娘性命可保。”
当下道:“萧姑娘,非我唐突,实是如今夺回月魄乃是当务之急,若是你不嫌弃,我且背着你行上一段…”
萧月颜正要拒绝,但想着自己这般缓步而行,不知何时能上得昆仑山,当下犹豫在原地,既不愿张羽背自己,也不愿托他的后腿,却是好不为难。
张羽此刻也是没有办法,他见萧月颜面露难色,心道:“说起来我并非她的师兄弟,否则的话,在这特别时候,倒也不用顾及太多的男女之别…”想到这里,不由心念一动,道:“若是萧姑娘觉得为难,林兄是你的师兄,让他负着你…”
“不,没关系…”萧月颜微微摇首,苍白的脸庞上竟徒增了一抹红晕,林剑英见得她这副微羞模样,竟是看的有些痴了。
张羽见她眼帘低垂,紧抿樱唇的羞涩模样,也是不禁一呆,想萧月颜往常便是连笑一笑都是极少的,如今她突然露出这种小女儿的神态,张羽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只不过她原本就清丽绝俗的面庞,再配上脸颊上的这两朵红云,却是当真的惊艳无双。
“走吧!”
萧月颜轻轻伏在张羽身后,面上羞意更浓,二人此时隔的这般近,几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剑英在后看着二人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似是羡慕,似是痛楚。
张羽神通大成,便是背着一人,脚程也是极快,这已不是他第一次上昆仑山了,对于其间山道更是熟悉非常,用不过多时,那琼霞派主峰,天雷峰已是近在眼前。
要去御剑峰,必先经过天雷峰,张羽此次有林剑英与萧月颜在侧,进得天雷峰却是轻松了许多。
此刻放眼看去,整个天雷峰正是风雪飘摇,此处的屋檐上,地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而原本弟子最多,最为热闹的天雷峰,此时也是见不到几个弟子,偌大的天雷峰,倒是显得有些荒凉与萧条…
“这是,怎么回事…”萧月颜在张羽背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天雷峰吗?
昆仑山虽然终年积雪,但琼霞派位于昆仑之巅,得昆仑山清气之泽,四季如春,气候温和,奇花异树数不胜数,宛然人间仙境。
可如今的琼霞派,草木凋零,千里冰封,却是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模样?
“师父说,这是开启月魄剑阵,月魄寒气侵蚀所致。只消取得幻妖石,琼霞派飞升之后,这儿的样貌便会恢复以往的,正所谓不破不立…”林剑英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不过解释还是要这么解释的…
张羽眼见昔日师门变为如今这等模样,心中只有说不尽的气量,他眼露黯然之色,但见得天雷峰上值班的弟子少之又少,便道:“那些弟子,他们都去了哪里?…”
“有些弟子听说师父要再与妖界开战,他们不愿再经历一次天刑台下的事情…便都下山了去…”
张羽长叹一声,缓缓合眸,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头顶,“上一次清微真人动用月魄剑阵,却并未造成如这般的状况…”
“师父说,上一次的月魄剑阵之所以失控,乃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他自醒来后,便没日没夜的将自己关在静修房中,足不出户,过得两个多月,他忽而欣喜的出得屋来,只说自己已然弥补了月魄剑阵的不足…”
张羽摇首道:“月魄剑阵乃是长明真人为保护琼霞派所创的绝世剑阵,便是他老人家也再三叮嘱我们后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这月魄剑阵…可如今看来,这月魄剑阵未能保护琼霞派倒也罢了,更是要毁去琼霞派…”
林剑英皱眉道:“张兄,此话未免太过了。”
“你看看如今的琼霞派,又哪里有半点儿所谓的仙派模样?”
“盛极必衰,衰极则必盛,这本就是天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也是天道。我琼霞派顺应天道,正是符合大道。”
张羽颔首道:“你说的不错,可为己私欲,妄开杀孽,恐怕就并非是天道了…”
林剑英怔了怔,他知道,这个问题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若是清微真的做错了,他也已经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