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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飘渺境忆往昔(15)

萧月颜与紫凝兀自立于空中,他们捕捉不到青冥的身影,也不敢轻举妄动,狂风吹着二人的衣裳,扯着二人的青丝,紫凝忽而双手凝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却是身前紫光闪烁,紫霄剑凭空浮现,但见其也不去握紫霄剑,只袖袍挥动之下,紫霄剑化为一道紫色剑芒向空中疾去。

萧月颜见得这个架势,心中一沉,但望紫凝身后的空中浮现出漫天紫色剑影,紫凝遥遥看向萧月颜,道:“萧师姐,我们同时罢手,等待师兄醒来,再做去留之决定便是!““我已说了,我去意已决!”萧月颜知道紫凝为何要再三相劝,这记上清残光剑若是打将下来,她无兵刃在身,是断难抵挡的,紫凝是怕这招杀伤性太强,若是收不住手,难免铸成大错。

自己的劝说不管用,紫凝终是银牙紧咬,右手高高举起,迎着肆虐的狂风,正要狠狠落下之时,听得空中青冥沉声道:“紫凝师妹,不可!”

他说话之间,身子已是显现了出来,他身形不停顿,瞬息间来到紫凝身前,右手持剑,左手死死扣住紫凝高举的右手手腕,道:“你疯了!”

紫凝微微一怔,他们三人缠斗已是多时,期间三人各有忌惮,都不肯拿出自己的绝学来,可这般纠缠许久,三人也都是渐渐不耐烦起来,出手间难免失了些分寸,紫凝一时斗的兴起,却是使出上清残光剑来,这上清残光剑乃是清玄真人的绝世剑术,一经使起,威力无比绝伦,张羽曾多以此招重创对手。

青冥之前受萧月颜水劲逼迫,不得已将疾风劲气覆盖全身,以超快的移速掀起漫天狂风,来扰乱她们二人的视线,这一来是为了躲开萧月颜的攻势,二来也是有意让自己先行离开战局,意在待得萧月颜与紫凝交手之际,自己从旁制住萧月颜。

但不想紫凝却是用上了上清残光剑这般雷霆杀招,他只是想要留下萧月颜,并无意伤她,是以立时出手,阻止紫凝。

他现出身形阻止紫凝的一刹那,萧月颜却是动了,但见其双手挥舞,月白袖袍随风飘动,身前蓦地浮现出两条九天水龙,携着震耳龙吟声冲向二人。

这招水龙吟乃是流水劲中最为凌厉的一招,她此招出手,紫凝与青冥均是一惊,但此刻青冥当着紫凝身后的漫天紫色剑气,感受着其上的凛冽剑意,竟是微一愣神,而紫凝的手腕被其制住,身子也是移动不开,但见两条水龙,交错而来,各自贯穿了青冥与紫凝的身体,随后四散在空中。

青冥与紫凝的神情立时萎顿下来,紫凝也是再无力维持身后的紫色剑影,二人的身子缓缓向下飘去,但见得萧月颜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一转身,身子化为一道白色流光,向那登天山方向飞去。

“哎!你们没事吧!”余猛在地面上看的莫名其妙,但见青冥与紫凝的身子相继落下,急忙迎上去,青冥微微摆手,微微皱眉,“她并没下重手。”

原来萧月颜这招水龙吟,并未用上全力,只用了两份劲力,但饶是两份劲力,此招的威力亦是不可小觑,也是她算准青冥与紫凝的修为深厚非常,自己的这两份劲力可叫得他们体内的气息为之紊乱,气息乱了,便再难维持身子浮在空中,她便可抓住这个机会立即离开。

紫凝落得地面,稍微调整了下气息,起身正要去追萧月颜,青冥亦是起身,道:“追!”

余猛见他二人走的匆忙,想要跟上,脚程哪里比得上他们?只一眨眼,他们已是不见了身影。

“大哥,张大哥他醒了!”余猛正愣在原地的时候,听得余兆的呼喊,但见余兆身后跟着张羽,凌灵,香莲三人,余猛见得张羽,喜道:“张老弟,你没事了!”

张羽略一颔首,扫视场间,道:“师妹他们人呢?”

他一路上已然听余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既知萧月颜是为了自己去取祝余草从而与山顶那人定下五十年之约,便断然不会让她去赴约的,这并非是有意要让她失约,只是一切事情由他而起,也该由他来承担才是。

余猛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遍,张羽沉声道:“那登天山在哪儿?”

凌灵含笑道:“你真是木头,之前我们不才从那儿过来吗?”

张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听得她轻声笑道:“那山洞便是挨着登天山的!”

“既是如此,萧姐姐去登天山,我们应该遇见她才是。”余兆心感疑惑,他们这一路却是并未遇上任何人。

香莲笑道:“一座山又未必只有一面,瞧这位余兄弟看的方向,她该是往山南而去了,而我们自山的北面而来,自然是没有遇上了。”

众人再不废话,在余猛的带领下,迅速追向青冥等人。

萧月颜甩开了青冥与紫凝,身子在空中疾驰,过不得多时,已是到得登天山山脚,她抬首仰望,心中再不犹豫,脚下使力,身子腾空而起,她这般急着离开并非没有理由,只因她知道,若是待得张羽醒来,以他的性子,断然是不会让自己走的,而自己见了他,好不容易坚定的决心,恐怕就要有所动摇了。

身在空中,想着这一去恐怕此生再也见不得那张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容颜,不知怎的,沉寂多年的心突地颤动了一下,鼻间一股酸气直往上冲,一滴晶亮的泪珠自眼中滑落,萧月颜双眸轻合,重又睁开眼来,紧抿薄唇,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如此攀登良久,渐感气息难支,山壁也是越发陡峭,她想着那剑问天让她上山去找她,可是她上次集青冥,紫凝二人的劲气尚且没有登上山顶,此次她只身前来,要如何攀上这山峰?

正这般想着,听得山峰之上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微带笑意,“小姑娘,你果然应约来了。”

萧月颜此刻全凭着体内一口气支撑自己的身体持续往上而不坠落,并无法开口回答他,只因稍一开口,体内气息一旦泄出,她便会立时坠入万丈深渊。

男子似乎也看出她气力难支,一阵劲风扑向萧月颜的面颊,但听得风中夹杂着男子的笑声,“小姑娘,抓紧了!”只见自高出洒然飘下一人,衣袍拂动间,男子已是揽住萧月颜的纤腰,脚下在山壁上轻轻一撑,身子便如飞燕一般飘向山顶。

萧月颜被他揽在怀中,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愿,但若没有这男子,自己是断难登上山顶的,只得强忍心中的不适,眼前景色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即逝,不知过得多久,但觉脚下踩着坚硬的土地,却是已然到了山顶。

剑问天松开萧月颜,见其神色,不由笑道:“怎的,后悔了?”

萧月颜摇首道:“自然不是。”她眼光瞥向一眼望不见底的山下,再不发一语。

剑问天道:“那你这般神情,想来是来之前,尚有许多牵挂之事。“萧月颜微微一怔,尚未开口,又听他笑道:“这也没什么,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遗憾的,初时会因为这些遗憾而觉怅惘,可时间长了,便觉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此处远离尘世,这孤峰之上,也只你我二人,过得个一十二十年,你便也不会如同今日这惆怅了。”

萧月颜听得他的话,心中非但不觉好过,更觉酸楚非常,眼眶微红,她急忙偏过头去,他又怎会明白,她对他的感情,岂是时间可以磨平的。

“萧姐姐!萧姐姐!”登天山山脚下,余兆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大声呼唤萧月颜的名字,可高空中除却他的呼唤声不断回荡外,再无其他声音。

他如此叫唤了数十声,终是懊丧的垂下头来,道:“想是萧姐姐已然上去了!”

紫凝道:“那可怎么办…”她望着这山峰,看向青冥,张羽等人,道:“师兄,我们这就上去把萧师姐找回来!”

此刻张羽与青冥他们总算是汇合到一处,青冥与紫凝见他果然自幻境中醒来,心中均是欣喜不已,又见他拉着凌灵的纤手,二人并肩站在一处,果是男才女貌,宛似一对璧人,但他们此刻全然都是心系萧月颜,竟是没人注意到凌灵左手中那还拿着的一株祝余草。

而凌灵这般被他拉着手站在众人面前,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喜悦,只是垂着首,修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对于那萧月颜为何会登上山顶也是全然不关心。

众人见她面上又娇又羞,均是心中了然,也不点破,只见得张羽缓缓松开她的手,往山壁前走了两步,随即抬首望天,凌灵见他这般,心中好奇,走上前去,柔声道:“你在看什么?”

张羽微微摇首,转首看向青冥等人,道:“师妹,青冥兄,此山,我一人上即可。”原来他之前一语不发,却是在打量这山究竟有多高,期间他曾听凌灵说过,此山艰险陡峭非常,和青冥,紫凝,萧月颜三人之力方才能到得山顶,可见其艰,而凌灵曾亲自攀过一次,若非香莲出手相救,她此时从山崖坠落,成为一具尸骨,可可见其险!

如此又艰又险的高山,张羽竟说要只身攀登,一众人均是吃惊不已,而紫凝却是当先反对道:“师兄,此山…”

她话未说完,张羽已是摇首道:“师妹,此事终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终。”

紫凝望了眼青冥,但见其缄默不语,而凌灵也只是立在他身旁,不发一语,当下秀眉微蹙,还待再言,余猛抢道:“张兄弟,你莫要逞强,这山可真的险的很!”

余兆亦道:“是啊,大家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张羽仍是微微摇首,青冥见此,忽而笑道:“好吧,既然张师弟你执意要一人前往,我们若执意相随,倒是小看了你。”

紫凝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不知他为何会同意张羽只身上山,如他所说,这山既高且险,而那山顶上的人的神通亦是深不可测,张羽此番独自前往,岂非是危险非常?

但青冥素来颇有谋略,他既这么说了,紫凝只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沉吟一声,道:“师兄,你要小心…”

张羽颔首道:“放心吧,我定当将萧姑娘带回来!”

他又转身看向凌灵,道:“我与萧姑娘一回来,我们便启程回去!”

凌灵樱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尽数哽在喉中,自张羽醒来后,她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些什么,但是她也并不敢妄想,只是想到最后张羽在睡梦中呼唤自己的名字的场景,心中不禁一热,浅浅笑道:“我等你回来!”

张羽临行前又一一谢过众人,谢谢他们这些日子为自己多劳心神,此间向香莲道谢之时,却是被她微微扶住自己躬下的身子,“又何必如此大礼,说起来,都是你的几位朋友的功劳,我也并未出什么力。”

张羽道:“我此一拜,乃是谢谢姑娘在此间收留我们,更是救了凌姑娘一命。”

香莲微微一笑,再不说话,张羽拜谢完毕后,再不耽搁,潜运内息,周身立时涌起灼热的赤红气息,但见他也不在山壁上借力,身子凭空而起,只一眨眼间,已是向山峰上疾驰而去。

“青冥师兄,师兄他不会有事吧?”张羽走后,紫凝终是心中不安,开口问道。

青冥耸肩道:“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紫凝本料青冥定然是心中有了计策,方才没有出言劝阻张羽,岂料他此时一脸轻松无辜的神情,当即急道:“那你还…!”

“紫凝师妹,莫急莫急!”青冥见她这副神情,微微一笑,道:“说起担心张师弟,你与凌姑娘可是天生的一对儿,不过此番凌姑娘尚未开口劝阻,又哪里轮得到我呢?”

紫凝被他打趣儿,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你说什么呢!”

凌灵亦是看向青冥,笑道:“你这么聪明,我见你都劝不住那木头,我又怎么能够呢?”

青冥摇首道:“我看姑娘面上毫无担心之色,想来是对张师弟极有自信的了。”

“那却也没说错。”凌灵轻轻颔首,青冥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随即拱手道:“凌姑娘究竟为何对张师弟如此有信心,还望指教一二。”

原来他对于张羽只身登山,本来也是不赞同的,但他瞥见凌灵站在张羽身旁时,始终不发一语,听张羽说要只身登山时,面上也没有一丝惶急,他素知凌灵是十分在乎张羽的,她甚至肯牺牲自己去救张羽,若非她对张羽有绝对的信心,是决不至于如此的。

是以他见状如此,也并未出口相劝。

凌灵听得青冥发问,此时余兆余猛二人也是不住在问她那张羽究竟有什么法宝,她心念一动,心道即便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只轻轻一笑,看向青冥与紫凝二人,“二位的修为那是不必说的了,比小女我自是胜过了许多,而那位萧姑娘的修为,想必也是不输二位吧?”

青冥见她不回答自己,反倒是反问起自己来,不禁更觉有趣,笑道:“正是如此。”

凌灵道:“那便是了,集你们三人的内息,方才勉强能攀上此山,可我冒昧问一句,三位的内息加在一起,比起那炼魂教的洪无涯来,却是谁要胜上一筹?”

二人听得她此问,均是微微一怔,那洪无涯乃是千年前的人物,更是炼魂教的创教之人,他们饶是如今修为有所成就,也是不敢妄言自己能比得上洪无涯的,青冥当下摇首道:“那自是不如的。”

凌灵颔首笑道:“二位莫要见怪,我此问并非有意数落二位,只是那木头机缘巧合,得了洪无涯的千年功力,如今神通大成,体内的那古怪煞气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要攀此山,却也真的并非是什么难事。”

二人均是一怔,青冥想到那日在炼魂殿前,张羽突地修为大增,恍然道:“原来他在大雪林,竟然有此等奇遇!”

紫凝亦道:“难怪我觉得师兄单从内息来说,竟要比得上师尊了。”

凌灵摆手道:“你们那师尊,清玄真人,是仙人,木头他暂时还是比不上的!”

青冥失笑道:“凌姑娘此话说得好,暂时比不上,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凌灵狡黠一笑,“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并没说。”

青冥听闻张羽有了此等奇遇,心下的不安也是渐渐落定,他看向高空中的山峰,道:“如此看来,张师弟当真能把萧师妹带回来也说不定。”

登天山山顶,萧月颜凝立山崖前良久,期间剑问天也不去与她说话,只是就地坐下,挨着山壁,仰首望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虽叫萧月颜陪他五十年,以做送终之用,但要说起来他与这女子萍水相逢,她的性子又是极为冷漠,他们二人在这儿山顶处上五十年,恐怕也不会说上几句话,只不过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他囚禁在这山上多年,以他的神通,对于这登天山,实是来去自如,若非那所谓的天罚,他何至如今地步?

往事涌上心头,剑问天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想起当年的事情,此刻竟不知是对是错了,若非他不为一己私欲,是否如今,会有不同的境况,但他并不后悔,只是可惜时不我与罢了。

他坐在那儿兀自怅惘,忽觉一股灼热气息自山下蔓延而来,这股灼热的气息中更是隐含着凶煞之意,剑问天陡然向萧月颜身后望去,但见她脚步连退数步,显然也是被这股凶煞之气惊住了。

其实萧月颜感到这股自山下蔓延而来的气息,固然是吃惊,但却不是被它吓着的,而是这股气息实在太熟悉了,熟悉的她有些不可置信。

她连退数步,一双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山下,却是不见任何的人影,她痴痴望了半晌,终是心中轻叹一声,清冷的面上第一次现出一抹失望之色。

“可是你有什么朋友要来么?”剑问天开口相问,萧月颜虽然看不见山下有什么人影,但他却是已然感觉到,这寂静多时的山顶,又要有客人来访了。

“没有。”萧月颜微微摇首,剑问天淡淡一笑,“我看未必。”

他话音刚落,但见一道冲天赤炎自山下涌现,随即但见那道赤炎之中,飘身而来一位黑衣少年,少年袖袍轻拂,周身环绕的赤炎消散之际,他的身子已是落在了山顶之上。

萧月颜陡然见得眼前人,怔立原地,脑袋中空白一片,她望着这少年,身子竟有些轻轻颤抖,“你来做什么?”纵然心中乱成了一团,但她清冷的容颜几乎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来人正是她方才心中一直记挂的张羽,此登天山确实十分的高,但也正如凌灵所说,张羽承了洪无涯的千年功力,体内气息悠长,他以玄火劲气托着自己的身子不断向上飞去,竟是一口气攀上了这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攀的登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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