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剑,方能保护至亲之人…”他开始喃喃自语,黑暗中寂静非常,唯有他的这句话在不断的回荡,仿若沙漠中的一泓清泉,仿若雪原上的一丝火种,冲淡了张羽心中的所有情绪,模糊了他眼前所有的场景,只剩那一抹温婉笑颜,永永远远的印刻在他心中,浮现在他眼前。
“公子。”黑暗中,谁的柔声呼唤,令张羽猛地睁开眼来,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浮现的,是那抹萦绕在心间的湛蓝倩影,那抹温婉笑颜再次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巧儿…”张羽开口呼唤眼前人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是哽咽。
林巧儿嫣然一笑,轻轻伸出手来,摸向他的面庞,“公子,你还是一点儿没有变。”
清晰地感到林巧儿略带冰凉的手掌,张羽再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一把将她紧紧住,“巧儿…”他抱得很紧很紧,紧到仿若要将林巧儿的身子与自己融在一起,“公子,你弄疼我啦。”张羽闻言,手上劲力稍松,微微松开她,凝视着她盈盈如水的眸子,仍旧有些不可置信,“巧儿,真的是你么?”
林巧儿轻轻一笑,“你将人家抱的这么紧,莫非我还能是假的么?”
“是了,是了,定然是你,定然是你!”张羽许是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巧儿看着他面上欣喜异常的神色,柔声笑道:“公子,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她说着,将头埋入张羽胸膛,感受着他急剧跳动的心脏,轻轻合上双眸,恨不能这一刻能化为永久…
可这终究是不可能的,她心里很清楚,她的时间并不多,于是她万般不舍的离开了他的胸膛,抬起美眸,深情地凝视张羽,“公子,巧儿如果有事求你,你答应不答应?”
张羽道:“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话若是别人说来给林巧儿听,自然是哄骗她开心,林巧儿也决计不会当真,最多一笑了之,可这话出自张羽之口,她知张羽言出必践,心中感动之余,鼻间一股酸气直往外涌,想着自己与他的见面终是只能片刻,又见他对自己情深意重,心中纵然万般不舍,也是无可奈何,两行清泪顺着清丽脸庞缓缓掉落…
“巧儿,你怎么了!”张羽见她面上忽喜忽忧,又突然流下泪,急忙道:“你是不是怪我在阴间的时候没有寻你,而后也没有一直在昆仑山陪你,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好,就算杀了我我也决计不会后悔,只是你不要难过…”
他本就不善言辞,对于女孩子的心思他又哪里知道?只是见林巧儿哭泣,甚是心疼,一时慌不择言,其实细细想来,林巧儿哪里会因为这些事怪他?
“不,不,不是的…”林巧儿听着他的话,眼泪更是止不住,她不住的摇首,涩声道:“我,我,我只是舍不得公子…好舍不得…”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公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她两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张羽更是不解其意,只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摇首道:“我怎么会怪你?这一次,我们定然不会再分开的!”
“不,公子,你听我说…”林巧儿在张羽怀中强行敛住自己的情绪,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凝眸看向他,“你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梦境。”
“什么梦境?”张羽摇首道:“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算是地狱我也甘心。”
林巧儿摇首轻叹,“公子,巧儿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公子心中念我,爱我,我心中亦是如此对公子,即便巧儿已经…可,我不希望我成为公子的负累,我也不希望公子对我的这份情感成为枷锁,束缚着你…”林巧儿不理会张羽的反应,兀自喃喃自语,她必须快些,否则时间便不够了。
“公子,你明白我说的吗?我,我即便不在了,也希望你能过的好好地…”林巧儿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可到头来,只有那句希望你过的好好地不断在口中萦绕。
张羽听着她的话,心中已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那句即便她不在了,更是让他心中一痛,他方不明所以间,但见林巧儿的身子竟而变得透明模糊起来,“哎…巧儿要走了,公子,有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巧儿不希望成为你的牢笼,将你永远囚禁在无尽的内疚与自责之中,巧儿希望成为你心中的希望,成为你心中勇敢生活的希望,你能不能,带着巧儿的这份希望,就当满足巧儿最后的一个请求…”
“巧儿…”张羽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他伸手想要去拉住她的手,却是摸了个空,“公子,巧儿要走啦…”
她忽而臻首轻抬,小嘴微启,张羽但觉唇间有些微凉意,他心中动情,紧紧地揽住林巧儿的娇躯,想要回吻,却发现林巧儿的身子已是越来越模糊,他终是轻阖双眸,感受着唇间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也彻底消散开去,“唉…”黑暗中,又传来一声怅惘,却不知为谁而叹了。
萧月颜虚空踏不,身形飘逸俊秀,不过得片刻,她再不能凭借踏地借力一路直上,只得仗着体内浑厚的劲气凭空向上浮去。
她的身子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上升的速度极快,便一眨眼,已是上升了数百丈,集青冥,紫凝与她自己三人的劲气,这份气力即便放在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人身上,也是极为可怖的,更何况萧月颜本身的修为就极为深厚。
越是到得高处,空气越是稀薄,萧月颜呼气与吸气的间隔也是越来越短,体内的劲气虽然雄浑非常,但似这般,用不得多时,也终会耗尽。这山峰的山壁垂直如柱,根本看不出山腰何在,萧月颜亦不知自己究竟飞了多久,到了多高的地方,但觉那天际的红月仿若已是近在咫尺,一伸手便可触摸的到。
她的衣袂随风舞动,耳畔青丝略微有些凌乱,额上渗出的汗水顺着姣好的面庞缓缓滑落,她也无暇擦拭,此时再越是往上,越感艰难,转眼又过片刻,萧月颜终是感到后继乏力,在空中忽而停顿住身形,抬眼向上看去,依旧是不见山峰的尽头。
萧月颜心中微沉,提起青冥剑,剑刃深深地刺进山壁之中,手上劲力微使,只一瞬间,身子便跃起数十丈有余,期间熟练的在跃起的一刹那抽出青冥剑,如此反复,竟是不仗着飞天之术也能持续向上攀爬。
但此方法虽然不必消耗体内劲气,却是异常费体力,又向空中升了千丈有余,不说她的体力消耗极大,便是这稀薄的空气她也有些无法适应了,她已然连喘气都变得有些困难。
“这样下去,纵然我体力可以支撑得住,这愈来愈稀薄的空气却会让我无法呼吸…”萧月颜抬眼看去,山顶依然是不见踪迹,饶是她心性坚定,此刻也不由有些动摇,此山,真的有山顶吗?
她不知道,也没有心思再去细想,即便这是一座无顶之山,她也必须向上,再向上!不单单是她答应了紫凝要取回祝余草,而是她想救醒张羽,她必须救醒他!
青冥剑再度刺入山壁之中,萧月颜深吸一口气,暗自凝气,身子一跃而上,左手利落的拔出青冥剑,这一次她的身子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但见其周身开始涌现出无数水汽,这些水汽在她脚下凝聚,化为一条张牙舞爪的水龙,嘹亮的龙吟声自九霄之上传来,袅袅不绝。
萧月颜双脚踏在龙身之上,由其载着,一路继续往上飞去,到得此时,她的高度已经完全与那轮红月齐平,而这山峰的山顶,也总算是出现在萧月颜面前。
她心中一动,更加不要命的催动体内劲气,催促脚下水龙加快速度,耳畔劲风扑面,刺的她面庞生疼,她已是全然不顾,只要上得那山顶,祝余草就唾手可得…
心中存着这个念头,眼见得山顶近在咫尺,脚下水龙的龙身忽而为之一僵硬,随即“哗啦”一下四散成无数水花,自不知几万尺的高空中往地面落去,或许没有落到地面,它们便会重又归为无数的水汽。
萧月颜脚下一空,身子立时极速往下落去,于此危急关头,她秀美微蹙,薄唇紧抿,青冥剑的剑锋一吐,刺入山壁里许,萧月颜闷哼一声,单手抓住青冥剑的剑柄,带着青冥剑沿着山壁又往下落了百丈,身子挂在空中来回晃动了数次,总算是稳住了这下落之势。
这也是萧月颜见机极快了,于刚下落之时便取出青冥剑相救,否则再迟个片刻,这坠落之力大了起来,她恐怕就不会这么轻松稳住自己的身体了。
如今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只是一来她的体内劲气因为之前的御龙而行,已是消耗殆尽,二来原本近在咫尺的山顶,因自己从空中跌落的缘故,又变得遥远非常了。
目测看去至少还有千丈有余,可以她如今的状态,这千丈就仿若一个巨大的沟壑,她是再难迈不过去了。
萧月颜银牙紧咬,她已是倾其所有的攀登此山,没想到到得如今还是功败垂成,这却是她所无法接受的。
她抬首望着漆黑的天空,漆黑清冷的眼眸终是闪过一丝执拗,一丝近乎痴狂的执拗,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夜空上好似浮现了一个人的容颜,坚毅,淡漠,,他与她,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竟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黑衣少年,竟是这般的与自己相似…
他们同样的冷漠,却又同样的好强,那次试剑大会,正是因为他们双方谁都不肯认输,所以才第一次逼出了他体内那股凶煞之气。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愿认输,他更是不愿停手,最终引得掌门与其他三峰的执事同时出手,方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没错,他们一样的好强,却也一样的执拗,擂台之上,即便舍了性命,也要获得那份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誉!
这就是他们两人,性格惊人相似的两人!
萧月颜忽而笑了,笑颜绚烂,一笑之间,仿若解了一世冰霜!
便是这漫天闪闪发亮的星辰凑在一块儿,也不及她这一笑来得璀璨,来得夺目,正是明眸皓齿,一笑倾城!
她的身影翩翩浮动,青冥剑在寒空中发出悠长的剑鸣之声,仿若这柄剑,也感应到了她的心思,剑锋倾吐,载着她的身子,再往上丈余。
但也只得到此为止了。
萧月颜终感四肢乏软,体内一阵闷痛,却是运气过度,已然伤了腑脏,她的手轻轻颤抖,就连手中剑也快要握不住,阵阵寒风拂来,吹扯着她的衣襟,仿若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