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兆听罢,心知他所说不错,若是自己身体垮了,再有什么好的构想,也造不出来了。
他们二人出得船厂之后,好好地洗了个澡,此间紫凝又备了些饭食,二人倒也不客气,一顿狼吞虎咽,却是连半根菜叶也没留给张羽等人。
余猛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儿,看向张羽,道:“小兄弟,这船我们两兄弟去造,可有些话,却是要说在前面。”
张羽道:“但说无妨。”
余猛斟酌了一下,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五人的面庞,摇首道:“我看诸位气度不凡,想来必定都是有大本事的人,你们要出海,我虽不知是要做什么,但这出海的船天下可多得是,你们若是怕我们的船不牢靠,大可寻其他船只,却是没必要拿自身性命开玩笑。”
他又缓缓道:“我这兄弟性子执拗,造这艘船,乃是他自小的梦想,只是诸位都知道,所谓梦想,不过是一场美梦,一场空想罢了,究竟能不能成,还是要尽人事,听天命。”
他这一番话却也是发自肺腑之言,余兆坐在他身侧,摇首道:“大哥,这次定然能成的!”
余猛不去理他,只道:“我之前不答应你们造船,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原因?”凌灵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余猛道:“诸位想要出海,可知这大云帝国之内,有东南西北四海,其中尤属南海之上的气候最难预测,你们见镇上的渔夫驾着一叶小舟出海捕鱼,其实那不过是在浅海附近罢了,再往前的深海,那是半步也不敢过去的。”
青冥笑道:“大海之上凶险难测,这点我们是知道的。”
余猛摇首道:“你们虽然知道,但这凶险究竟有多凶险,你们恐怕还是不知道的。”
紫凝奇道:“那究竟是怎么个凶险法?”
“若是诸位要去往深海的地域,那寻常船只是根本不得进去的,且不说那深海海域中的涡流,便是随随便便碰上最常见不过的暴风雨,一般的船只,将都会偕同船上的人葬身于海上。”余兆见余猛住口不答紫凝的问题,知道他是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未免失礼,只得自己开口相答。
张羽心道:“这海上遇上暴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莫非一点暴雨便可令船只沉没?”
他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没开口询问,但余兆似乎已然猜出他心中的疑问,道:“诸位切莫小看了这暴风雨,南海上的暴风雨,可不同于其他地方。”
“是啊,那暴风雨来临时,正是连那万吨巨船都须退避三尺!”余猛微微摇首,轻叹一声,道:“诸位来镇子上想必也有所耳闻,我们这船坞,是以前这儿的几位土豪花钱建起来的。”
张羽颔首道:“确是有所耳闻。”
余猛道:“并非我自夸,那时这镇子上,我与这小子的两位叔伯,是这里最好的船匠!”
众人听得他语气坚定,且说话之时眼中隐现自傲之色,心知他所言非虚,又听余猛道:“那些船匠花重金修建船坞,又聘请我与他的两位叔伯,乃是为了一事。”
青冥沉吟一声,道:“若我所料不错,该是为了那南海上的蓬莱仙岛吧。”
余猛颔首道:“不错,想不到诸位也知道那蓬莱仙岛。这南海之所以在四海中这般有名,也全然是仗着那蓬莱的名声罢了!”
萧月颜道:“这就怪了,之前我们来镇上问及蓬莱的踪迹,这镇上的人对于那蓬莱知之者却是少得很。”
“那有什么奇怪,他们不说,只是不想害你们罢了,这么多年,去找那蓬莱的人还少么?回来的却是寥寥无几。”余兆微微摇首,语气中大有怅然之意。
青冥听罢,面现恍然之色,“想是那南海的气候极为恶劣,那些贵人们虽是想去寻那蓬莱,但若每一艘极为牢靠的船只,也是断然不敢去的。”
余猛长吐一口气,道:“正是如此。说起来也是我们贪财,如今想来,贪图那些个****又有何用?若是命都没了,莫非还能带到地里不成?”
余兆不满道:“大哥,叔伯他们也并非全然是为了钱,他们造这艘船,也是为了造福这里的百姓!”
“造福个屁造福!我问你,即便这船造出来,与这里的百姓又有什么干系?”余猛瞪了他一眼,只当他真是会用话语来糊弄人。
紫凝却是含笑道:“余大哥,我想余兆公子说的也无错,若是真的能造出一艘坚不可摧的大船,以后这里的百姓出海打渔,便安全多啦,而且也不用只在深海打捞些小鱼小虾了。”
青冥道:“不错,那样的话,这里百姓的日子,便好过的多了。”
“所以说,大哥,这也并非我的一己私欲,你就不想看看那南海深处都有些什么吗?”
余猛摆手道:“究竟能不能利于这里的百姓,暂且不提,我只说三年前,这艘所谓的船,总算是给我们造好了,可这新船初成,且规模极大,那些贵人哪敢亲自登船去试验?”
“最终是他的两位叔伯与他的姐姐,亲自登船,决定出海巡游一番,若是安然无恙,那些贵人们方肯登船。”
紫凝掩唇道:“是以便有了那三年前的…”
“他们都没有再回来,连同那艘船。”余猛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只是任谁都听出,他话中的悲伤之意。
余兆也是垂首,默不作声,他心中对于此事也很是介怀,只是他还执意要完成那艘船,也真的并非是一己私欲,更多的是,反而是想以此祭奠死去的大姐与二位叔伯。
众人都沉默无语的时候,余猛道:“这下你们知道,我为何不给你们造船了吧?你们若是要去浅海海域,自可向渔民们借来小舟,但若是要去深海,我实无完全把握,是以才将诸位拒之门外,盼得你们死了心,便也罢了!”
紫凝微笑道:“这可也不凑巧了,想不到我们非但不死心,反而变本加厉,是也不是?”
“哎,这也是天意使然,若非你们那日闯入这里,我与这小子都被那官兵带走了,这造船一事,也是成为终身抱憾之事,这小子说的不错,有些事若不现在及时去做,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他看向众人,道:“只是造这艘船乃是我兄弟二人之事,我固然想助你们去往南海,但你们须知,这船造出来,究竟能不能使,还是个未知之数。”
余兆霍然起身,道:“大哥,你我七日不吃不喝,将这往昔的图纸改了又改,到得如今,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他们二人将自己关在船厂之内,却是忙着研究这昔日的海船设计图,说起来这设计图乃是三年前他们几人一起设计的,只是依照原本的设计图造出来的海船终是没能航行在这南海之上,余兆这些年随余猛苦学造船之术,如今将这图纸重新拿出来,费尽毕身之所学,在这图纸上改了又改吗,尚觉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只是若要他一一说出,却也是不能。
他心中苦恼,直想了三日也是想不通透,只隐约这副图纸即便自己加工过,造出来的船却也是无用的,但自己也是无法再行改良,就仿若钻入了一个怪圈,明明觉得不对劲,却就是不知从何下手更改。
这时候余猛进来了,他的造船之术是随着余猛学习的,余猛这些年看似心灰意懒,其实内心中何尝不想完成故人的夙愿?他的技艺一直没有落下,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二人这般苦苦钻研,余兆想不通透处,经余猛几番指点,便也霍然开朗,余猛若是有什么失误之处,余兆即刻提出,如此两相协作,终是将这副图纸改良成功。
也正是余兆觉得这张图纸再无什么疏漏之处,方才出得船厂之后那般激动。
余猛此时心中虽是没什么把握,但见余兆言之凿凿,心中也隐隐有些激动,缓缓起身,道:“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名日就开工!好好****娘的一番!”
他们二人一片激昂之色,弄得众人均是有些好奇,这所谓的海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凌灵尤其性子好奇,央求余兆将图纸给她一观,可惜余兆却是连番摇首,只道造出来她便知道了。
对于他这般卖关子,凌灵颇为不屑,以她性子,求得人一次已算是稀有,别人既然不肯,她纵然是再好奇,也绝不会开口求第二次了。
又过了数日,二月之期已然过了半月有余,这造船乃是大工程,只凭他们兄弟二人却是难得紧,期间张羽与青冥凭着神通为他们漫山遍野的采集木材,尤以张羽一剑扫去,一排排的树木应声而倒,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但真要造船时候,张羽与青冥不精通此道,自是帮不了他们呢,造船有许多讲究,其间若是有一丁点的小疏忽,到得海上便会成为致命伤,是以众人不敢打扰他们,只是看着他们在沿海大开大合,将采集来的树木削成一块一块结实的木板,一锤一锤的钉上铁钉,将它们拼装起来,只这些事,又花了好几日。
这也算得快了,镇上的人们听得这船坞重新开工,都颇为好奇,纷纷前来驻足围观,也有好心人上前来相助他们做些粗活,但这一艘船上至龙骨,下至一根桅杆,都得他们兄弟二人亲自着手,旁人,是决计信不过的。
他们这里是热火朝天,张羽却是隐隐有些着急,想着这般不知何时竣工,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