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剑英笑道:“我就先行一步,三位师叔,这里就拜托了!”一招手,祭起碧玉仙剑,御剑往御剑峰的方向去了。
青冥看了眼清水,尴尬一笑,道:“清水师叔…”
“你们俩自去静思堂,将华严经抄写一百遍!”
清水说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一拂衣袖,当先走开了。
青冥与仙绫均是心中一松,这个惩罚可说是十分轻的了,仙绫打量了眼萧月颜,见她始终垂着眼帘,不敢去看清韵,一张冷艳的面庞此时也是看不清神情…
“月颜,你随我来。”
清韵沉默半晌,终是缓缓开口,她继而转身向苍梧道:“师兄,我就带月颜先回流水峰了。”
苍梧“嗯”了一声,清韵带着萧月颜缓步离开之际,青冥正要追上前去,听得苍梧冷喝道:“你们俩还不去静思堂,在这做什么?”
二人应了声,无奈只得往静思堂走去,青冥原本还想替萧月颜求几句情,如今也是无法了。
紫色宝剑载着紫凝,张羽,凌灵三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然落在御剑峰的断崖前,方一落地,正见清玄真人一袭白蓝色道袍,立于崖前,他负在背后的双手隐于宽大的袖袍间,平静如水的银色眸子见得突然从空中落下的三人时,终是泛起一丝涟漪。
昆仑山上虽是极其寒冷,但御剑峰这里却是绿荫葱葱,但见山峰之上云雾飘渺,又听青鸟低鸣,再闻山花芬芳,正所谓是鸟语花香,以之四字形容是再贴切不过。
“师尊!”紫凝见得清玄,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焦急,只道:“师尊,你看谁来了!”
“师尊…”
张羽漆黑的眼眸对上清玄的银色双瞳,没有丝毫犹豫,单膝着地,行的竟是师徒之礼。
凌灵站在他身侧,心中好奇这个早就听闻的御剑长老是何模样,如今见得,却觉对方年纪比自己的父亲凌霄尚要年轻几分,银发红颜,乍一看去,倒似是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清玄单手托起张羽,缓缓摇首道:“何须如此大礼。”他见张羽与凌灵均是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张羽的衣裳上更是有淡淡血迹,他也不问发生何事,只听张羽沉声道:“师尊,还请救一救这位姑娘!”
清玄听得他的话语,目光不禁瞥向他身旁的凌灵,凌灵此刻也正好奇的打量着清玄,四目相对,她倒觉这张羽的师尊真有些过人之处,自己只与他对视一眼,原本因之前见张羽与人交手而忐忑不安的心境,竟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紫凝见清玄始终没说话,只道他是不愿出手相救,不由哀求道:“师尊,求你看在师兄的份上…”
清玄微微摇首,“这位姑娘,还请进屋说话。”
他此言一出,除却凌灵外,张羽和紫凝均是面上一喜,又听清玄道:“紫凝,他受的伤颇重,你另行为他疗伤。”
“师尊,凌姑娘的伤…”张羽听他话中意思,似乎要将自己与凌灵分开治疗,急忙将韩蓉所告知的疗伤之法说了出来,“凌姑娘因救我被人以劲气重创体内各处经脉与腑脏,精血空耗,若要救治,当先止住其经脉枯萎之势。需要劳烦师尊以自身真气自天枢穴始,至太乙,再至关门,而后经梁门,承泣,最后到不容,这几处大穴灌输完毕后,方能缓解凌姑娘经脉枯萎之势…”
清玄缓缓颔首道:“你所说,我自是清楚,此刻你且勿作他想,专心让紫凝助你疗伤才是,这位姑娘的伤,我自有法子。”
张羽知道师尊一诺千金,他既然答应自己了,便定会办到,如今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紫凝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师兄,我替你疗伤…”
凌灵见紫凝与张羽走的极为亲密,心中有些不悦,又担心他的师尊故意支开他,嘴上答应救治自己,实则是要暗害自己,不由急道:“木头,你不陪着我么?”
张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道她是畏惧师尊,和声劝道:“凌姑娘,师尊既已经答应救你,必定会没事的,只是师尊不让我等在旁,定有理由的。”
凌灵心道:“自然有理由,你在了,他还怎么害我?”这般想着,只听清玄摇首道:“我早已说过,你已并非我弟子,我也并非你师尊,切勿再叫错了。”说罢,当先转身,往山峰上左侧的一间竹屋中走去。
紫凝道:“凌姑娘,你放心吧,师尊的医术十分高明,你定然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就要去扶凌灵,却是被她甩开,“我自己会走!”
紫凝见她态度冷淡,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她,正错愕之际,张羽已是走上前来,扶着凌灵的手臂,道:“凌姑娘,我扶你吧!”
他见凌灵因体内经脉枯萎,走一步都是极其困难,自然不会坐视她一个人走到屋中…
凌灵被他温暖有力的大手托住身子,心中一暖,不禁撇嘴撒娇道:“你就真让我一个人进去?”
张羽道:“你别瞧师尊一副冷淡的模样所以畏惧他,其实师尊人很好的。”
凌灵轻“哼”一声,“谁怕他了!”
张羽奇道:“那你为何总是要我陪着?”
凌灵听得他的询问,心中轻叹一声,心道:“罢了,与这木头说也说不通。”她转开话题道:“你那个师尊,人真的很好吗?”
张羽颔首道:“这是自然。”
“你发誓?”
“我发誓。”
凌灵见他神色如此笃定,心中自也信了七八分,心想:“总之如今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他若是看错了人,我便是做鬼,也要缠着他的!”
她幼时便在冥绝宗长大,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些表面看上去很和善的人,其实心肠更为歹毒,是以她看人总是提防着几分,而况之前她见那些琼霞派的人这么与张羽为难,更是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这个妖女,如今对于这张羽的师尊不信任,也是十分在理的。
将凌灵扶进屋后,紫凝走到张羽身边,轻声道:“师兄,你也该歇歇啦!”
张羽如今总算求得清玄真人相见,知道凌灵有救之后,心中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之前连番几斗,自己其实已是油尽灯枯,全靠着心中的信念方才支撑到此,听得紫凝的话,但觉头晕目眩,胸腹隐隐作痛,眼前一黑,竟是昏倒在地上…
紫凝一下托住他瘫软下来的身子,为他一把脉搏,心中一沉,但见空中一道绿色剑芒闪过,林剑英御着碧玉仙剑,正落在断崖之上,她急忙道:“林师兄,快来帮忙!”
林剑英初到御剑峰,便见不远处紫凝扶着昏睡过去的张羽向自己招手,心中沉吟一下,一步上前,道:“紫凝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紫凝摇首道:“先帮我将师兄扶回屋中吧…”
“好!”
林剑英扶起张羽的身子,正要往左侧的屋中走去,却听紫凝道:“不是那儿,是右边的那间!”
林剑英也不知这两间有什么区别,只应了声,他神通非凡,托着一个人宛若双手空空一般,没几步便将张羽放在屋中的塌上。
但见屋中并不宽敞,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方桌,一张塌,靠塌一侧的墙壁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刻痕,林剑英不禁定睛看去,这些刻痕粗糙非常,绝非利器造成,倒有些像什么人以手指徒手刻上去的…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些刻痕每一个都是又深又长,他自忖便是以他如今的本事,要徒手用手指留下这样的刻痕,自己的手指必定也遭受极其严重的创伤,他转头看向紫凝,眼光中满是惊疑与好奇,“这些是…”
紫凝正忙着从袖间取出一小药瓶,喂张羽服下一粒药丸后,抬首看着屋中的那些刻痕,摇首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师兄以前的屋子,他走了之后,我打扫这里的时候,这些刻痕便在这里了…”
林剑英听得更是惊讶,“你是说这些都是张兄…”
紫凝眼帘低垂,语气间颇有几分黯然,“后来我问师尊的时候,师尊说…”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我自在西南将他带回昆仑山之后,他体内一股凶煞之气便时常发作,煞气侵心时,他或有神智,只是难以压抑心中的嗜血欲望,我以琼霞派玄门正宗心法相传,借助昆仑山清气,也只能缓解,对这煞气暂起缓解的作用罢了。”
“你师兄心中埋着极深的仇恨,每当那仇恨侵心,煞气发作时,我便叫他抄写经文,以作静心之用,初时尚还能有些效果,到得后来,他却是连经文也写不下去,每于深夜煞气发作,神智癫狂时,便徒手在墙壁上撕抓拉击,以图肉体上的痛楚令他神智重复清明…”
紫凝想着那时张羽走后,清玄真人与自己说的话,如今复述给林剑英听,不知怎的,心中仍与当初第一次听到一般,倍觉酸楚。
想她曾与张羽共同生活三年,却不知道每个深夜,他都是那般的痛楚…
“想不到…他竟然日日夜夜都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林剑英听罢,心中感慨,不禁想起试剑大会第一次在问仙殿的广场前与张羽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我曾经在试剑大会上输给了他,心中还有不服,只道他不过仗着清玄真人超绝的神通侥幸取胜罢了,如今看来,我与他却是差的太远了…”
他妄自惆怅,紫凝自然知道他所说的差太远并非指修为了,只是张羽这身凶煞之气,若是换做别人,那人恐怕早就受不得这般煎熬,早早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