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道:“你要拔便拔,何须让我也来?”
凌灵撇嘴。“你拔是不拔!”
张羽见她又耍起性子,不由心中有些恼怒,但又不好说出口,只静静地站在一边。
凌灵见他真像块木头一般,不由气急。“我伤刚好你便这般气我,你是想我早点死是不是!”
张羽见她气的面色苍白,似乎有旧伤复发之势,当下轻叹一声,他真的是拿她没办法……只好走到另一具石棺材前,对那棺材深深行了一礼。“前辈,今日我与这位姑娘多有冒犯,若要怪罪,皆是我张羽一人引起,与人无尤。”
凌灵听他把全部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不由道:“什么与人无尤,棺中人你听好了,是本姑娘要开棺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的,那块木头又臭又硬,无趣得很,你若要找人玩,还是找我的好!”
张羽闻言,面色微变,真怕她一语成谶,还待再言,却见她已然一下将那柄软剑拔了出来。
“快啊!”凌灵见他还没动作,不由催促起来。
张羽心中无奈,只好心中默念了声对不住,也一下将另一柄软铁剑拔了出来。凌灵见状,心中喜悦,继而缓步绕着这屋子走了一圈,却并不去打开棺材。张羽见得好奇,但一时也不想开口问她,任她在屋中转了一圈后,复又回来。
凌灵看了张羽一眼,嬉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打开棺材看看?”
张羽摇首道:“你既然不想打开棺材,何必拔出这剑。”
凌灵举起手中软铁剑,一下搭在他咽喉处,面上笑意不改。“说你是个木头,你还真是个木头。”
她又将剑锋向张羽咽喉靠近了几分,笑意忽变,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张羽不知她耍什么花样,还是不说话。凌灵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不由感到无趣,收回剑来,缓缓道:“你看这剑怎么样?”
张羽细细打量他手中的软剑,又看了一眼凌灵手中的道:“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上古利器,不同凡响……”
他的师尊一生极其爱剑,御剑峰中更是藏剑颇丰,他耳濡目染,自然对于识剑一道有些见解。
凌灵笑应道:“劝君慎所用,无作神兵羞。”
张羽摇首道:“这既是他人所有,我自不会妄加觊觎。”
凌灵撇嘴道:“我不过是吟一首诗文罢了。想不到你还挺识货的。”
张羽道:“这两把剑锋芒内敛,光华不外露,却是难得的好剑。”
凌灵抿唇笑道:“比起你身后那柄如何?”
她所指的,竟是羲炎古剑……张羽想了想。“恐怕犹有不及……”
“不害臊!”凌灵只当他自吹自擂,殊不知他身后的羲炎古剑乃是太古神兵,若一定要说能与之比拟的,也只有萧月颜手中的那柄月魄了。
她缓缓道:“你再看这两柄剑剑柄上的字。”
张羽依言看去,却见剑柄上刻着极为娟秀的楷体。“碧霄?”
凌灵笑了笑,将手中软剑伸到他眼前。“你再看看我这柄”
“瑶梦……”张羽不明所以。“这是两柄剑的名字?”
凌灵含笑道:“我与你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张羽更觉疑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赌这棺材中躺着的是一男一女。”
张羽道:“这棺中两人已然死了那么久,早已成为一具骸骨,如何能辨认出来?”
“那还不简单,男子的骨盆角度偏小,女子偏大。”
张羽微觉诧异,想不到凌灵还懂得这些……与她越是相处,越觉这少女年纪虽是轻轻,但懂得东西却是不少。
她见张羽不说话,不由小嘴一撅。“你赌不堵嘛。”
张羽想了想道:“你想赌什么?”凌灵毕竟伤才痊愈,这些小事他便顺着她的意也没什么。
凌灵眼珠微转。“这个我倒还没想到……”
她正歪着脑袋,睁着水灵的眼睛望着张羽,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却见张羽眉头微皱,不由不悦道:“你怎的老是皱眉头?”
张羽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什么?”凌灵见他语气严肃,四下看了看,摇首道:“什么都没有啊。”
张羽却不说话,他仿若闻到一股很……很熟悉的气息,这股气息,阴森寒冷,之前在鬼界,到处都充斥着这股气息……“你干什么这副神情?这儿不就我们俩?莫非这棺材中的死尸还能活过来不成?”凌灵只觉他未免有些疑神疑鬼了。
但她话音方落,却听身后两具石棺上传来一声震响,惊的她“啊”的一声急忙躲到张羽身边。张羽急忙拉着她退到门口,却觉身后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一般,怎么也出不去。
“啊!”凌灵又传来一声惊呼,却是她手中的瑶梦剑发出一声清脆剑鸣,继而挣开她的手,有灵性般飞向空中。
与此同时,张羽手中的碧霄剑亦是“嗡”的一声,飘向空中。
张羽见这两剑在空中剑鸣声交相附和,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想来这两把剑该是一对。
此刻两具石棺因之前的震响,棺盖已然裂开,从中同时伸出一只手来,穿过棺盖,继而两道身影闪烁,空中的碧霄剑与瑶梦剑分别落在从石棺中闪出的一男一女手上。
张羽只见那男的一身杏黄长衫,头戴清冠,长发束起,披在身后,俊朗的面庞上兀自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浑不似活人颜色。女子白衣翩迁,肤如凝脂,眸若星辰,正是风华绝代,倾城之容。她兀自立在那,飘然出尘。
凌灵见着这二人从棺材中蹦出,却是吓得俏脸惨白,她紧紧抓着张羽的衣袖道:“木头……他们……他们……”
张羽微微摇头,他也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子手持碧霄剑,与眼前女子深深对视半晌,二人均是一语不发,弄的张羽和凌灵更是不明所以。
“你们谁将棺上的剑拔出的?”又过的片刻,男子终是深深的看了女子一眼,继而缓缓移开目光,转身对张羽和凌灵说道。
他声音很是温和,或也因此驱散了凌灵心中的几分恐惧,她缓步走上前来。“是我拔出的。”
男子打量凌灵半晌,微微一笑。“小姑娘,你只拔出了其中一把,另一把,恐怕是这位小兄弟拔的吧?”
张羽走上前来,躬身道:“我与这位姑娘并无意冒犯二位……”他只道这二人是已死之人,所以也不敢太怠慢。
男子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大理。你们既能来到这里,想必是这炼魂教的弟子吧?”
凌灵眼眸微转,见男子一身杏黄长衫,心念一动,不待张羽开口,便抢道:“是啊,我和他是教中弟子,本在后花园打扫呢,不知怎么就落到了这里……”
“小姑娘何必句句隐瞒?”
男子尚未开口,他身边的女子已然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是柔和,却也很清冷。这一点倒与萧月颜有几分相似。
她看向凌灵。“你与他的服饰就证明你们并非炼魂教中人,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凌灵被她喝问,心中不悦起来道:“那你们又是什么人?还是我该问你们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放肆!”女子一提手中瑶梦,剑锋一吐,直逼凌灵而来。
张羽见状,急忙取出羲炎,只听“叮”的一声,双剑相碰,女子不禁多看了张羽几眼。“你的剑术,是谁教你的?”
张羽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是缄默不言。女子见他不答,手中剑蓦地抵着羲炎又往前进了一寸,张羽立时败下阵来,身子急急退去。
“说!”女子一剑架在他咽喉之上,声音清冷非常。
凌灵见状,急道:“喂!你那么凶做什么!告诉你就是,他师尊就是琼霞派的御剑长老清玄真人!”
“什么?”女子听到清玄这个名字,手中剑微一迟疑,继而缓缓移开张羽咽喉。“你是琼霞派弟子?”
张羽摇首道:“师尊已将我逐出师门,我如今并不算琼霞派的弟子。”
女子静静注视他半晌。“你是犯了什么错,清玄要将你逐出师门?”
张羽低首道:“是弟子不肖,犯了琼霞派门规,方才被师尊逐出师门。”
“既然如此,为何清玄没有废去你一身神通?”
女子不依不饶,但张羽离开琼霞派,这其中有许多曲折,他一时哪能全部说完?凌灵亦是缓缓道:“你问那么多别人的事情,我们却还不知你们名字呢?”
男子闻言,微笑道:“我叫洪无涯。她叫萧芳雪。”
“你说你叫什么?”凌灵心头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子。
“洪无涯,怎么,莫非姑娘识得在下?”
凌灵指着他,不禁感到万分错愕。“你……你……你是这炼魂教的开派祖师!”
洪无涯想了想,颔首笑道:“说来确实是在下一手创立了炼魂教。”
凌灵双目睁得老大,身子险些瘫软在地,幸而及时被张羽扶住。“你竟然活了一千年多年?”
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千年多年,是个什么概念……便是传说中仙人的寿命,也只得到这么长了……张羽亦是心中惊骇,但他毕竟听师尊说过,有些修为高深修炼成仙的人,寿数长达数千年也不是未尝不可……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看了眼那叫萧芳雪的女子,她与这洪无涯一同葬在这里,莫非她也……洪无涯想了想,笑道:“算起来,我的一千多年,有五百年,是在棺材中度过的。”
他看着二人。“若非你们贸然闯进这里,我与芳雪恐怕到死也出不来了。”
萧芳雪瞥了他一眼,冷然道:“说到底,你心中还是想出来的。”
洪无涯一怔,又听她道:“既是这样,当时你只消一剑将我杀了便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让你我沉睡五百多年。”
洪无涯道:“我只当五百年便可化解你心中的仇恨。”
萧芳雪看着他,他亦看着萧芳雪。“过了五百年,对于那段血海深仇,你是否放下了?”
他话音方落,萧芳雪便将手中瑶梦剑的寒冷剑锋直指他,寒声道:“你杀我师尊,杀我夫君,更将我的女儿抛下寒潭之中,此仇此恨,便是再过五百年,亦不会化解!”
洪无涯眼光闪烁。“莫非我这五百年全是在凭白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