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敖想了想,他本可亲自去大雪林走一遭,一探究竟。但他受凌霄叮嘱,千万要保护凌灵的周全,现下临近敌方总坛,他也不敢随意丢下凌灵与秦峦。
“有凤羽陪伴宗主左右,即便真有什么状况,想来他们也能应付吧。”龙敖权衡再三,终是决定采纳秦峦的意见。“小姐稍安勿躁,我们不妨便在这歇息一宿,明日等魂卫的探报,再做打算。”
凌灵听他这么说,心中虽是焦急万分,但亦知此次与炼魂教的冲突并非儿戏。为大局计,她终是微微颔首。
三人在镇上转了一遭,但见镇中许多小店都没了人,更别说街上,简直荒凉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这镇上的人呢?”凌灵微感疑惑。
秦峦沉吟半晌,忽的沉声道:“谁!出来!”
他一眼瞥向街角的阴暗处,周身散出慑人杀意。
那街角处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人跌倒。秦峦再不犹豫,身子一闪,下一刻,从那街角处揪出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衣服脏乱不堪,原本白净的脸上也染了厚厚的一层灰。唯有他的眸子还算清亮。
他被秦峦抓住衣领,身子悬在空中,不由双脚不断踢蹬,嘴中叫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秦峦冷声道:“鬼鬼祟祟!你是什么人!”
他眼中带着慑人心魄的杀意,那孩子一对上他的眼睛,立时呆住,再不言语。显然是被吓到了。
凌灵见状,蹙眉道:“他只是个孩子,你这般吓他做什么?”
龙敖亦笑道:“将他放下来吧。”
秦峦微一犹豫,松开了手。那孩子一下落在地面,就要跑开,却被凌灵纤手一把拽住。“小弟弟,别怕,我不是坏人。”
她看向这孩子略带惊恐的眸子,嫣然一笑。她的容颜本就极好看,如今忽展笑颜,更是惊艳。仿若春风拂面,将这周遭的寒意都吹散一空。
“姐姐,你真好看。”这孩子口无遮拦,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龙敖一展手中折扇,微微一笑。他似乎很欣赏这种童言无忌的感觉。秦峦却是脸色微寒,只觉这孩子年纪小小,就言语轻薄。
凌灵含笑道:“那姐姐这么好看,你能不能回答姐姐一两个问题?”
孩子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凌灵摸了一下他的头。“乖弟弟。我问你,这镇上人都去哪了?怎么大白天就你一个人,你的父母呢?”
他听罢凌灵的问题,一双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惊恐。“他们……他们都被神仙带走了……”
凌灵见他神色陡变,心中疑惑,面上笑颜不变。“神仙?什么神仙啊?”
孩子一个劲的摇头。“我也不知道……那神仙来到镇上,双手挥一挥,镇上的人就全跟他走了。”
凌灵心中更是疑惑,她想了想,板起脸道:“你这孩子不诚实!这世上哪来的神仙!”她转身就要离开,忽听这孩童叫道:“真的有!那神仙穿着黄色衣衫,一抬手就有绿色的光芒闪烁。他把镇上的人都带走了!我亲眼看到的!”
他心中焦急,将那日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凌灵身子一怔,回头看向龙敖,见他亦是神色严肃,知他们都想到了一起去。
“那我问你,那神仙为何要把镇上的人带走啊?怎么带走的,又带到哪里去了。”
孩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那神仙来了没一天,镇上的人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患上了风寒。我父母也是……神仙说要帮他们看一看……后来一天夜晚,我就看到他把他们都带走了。”
他说的不清不楚,众人一时也根本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凌灵道:“那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
孩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神仙来替大家看病的那****偷偷跑出去玩了,并不在镇上。等我回来的时候。”
凌灵继续道:“既然他们被神仙带走了,为何你看起来很害怕?”
孩童惊恐道:“他们……他们眼睛都泛着绿光……可怕极了……”
“绿光?”凌灵心中微沉,虽还是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她已能猜到,这该是炼魂教的杰作。
她看了下眼前惊恐不定的孩童,心中轻叹,可怜了他这么小,便没了双亲……当下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交给他,柔声道:“姐姐帮你去找你的父母好不好?”
孩童看着她,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真的吗?”
凌灵颔首,继而笑道:“不过你父母换了个地方,他们不住这啦。明日姐姐令人带你去寻他们,好不好?”
孩童天真,心性单纯,见凌灵语气温柔,长相甜美,又给了自己这么多银子,当然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当下点头道:“谢谢姐姐。”
说罢就要对她一拜,却被她拦住了。凌灵失笑道:“你这孩子,从哪学来这么多规矩。”
他臊红了脸道:“爹说过,受了人恩惠,就要报答的。”
凌灵笑道:“你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他直点头。“我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凌灵对向他那双一瞬间充满自豪的眼眸,面上笑意更浓。只是她眼中的一抹黯然一瞬即逝。
“龙敖叔,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一间废旧的客栈中,凌灵将那孩子安置在厢房后,走了出来。这孩子许是太疲惫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若那孩子描述的没错,这该是炼魂教的一门邪法,名为操魂术。”
“操魂术?”凌灵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龙敖颔首。“这个邪法来源极其古老,极少有人能掌握。若非五百年前,我曾见过一次,今日我也不敢贸然断定。”
凌灵听他这么说,心中更加好奇。“这究竟是什么厉害的术法?”
龙敖道:“若说厉害,单这操魂术并不算厉害。若我所猜没错,这是借助炼魂教的镇教之宝,炼魂玉所施展的。”
凌灵道:“炼魂玉我倒是听爹说过。据说这块玉可吸收人的魂魄之力!”
龙敖颔首。“操魂术便是借助炼魂玉,抽去人的三魂七魄,通过囚禁人的灵魂来控制他的躯壳。被此术法操纵的人,只是一副傀儡,一副受操纵者所操纵的傀儡。”
凌灵恍然。“炼魂教这是在为自己增加战力?可这些平民百姓,即便被操控,又能有什么用?”
龙敖沉声道:“或许一两百个普通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一千个呢?一万个呢?十万个呢?”
“会有这么多!”凌灵掩唇,几乎不敢置信。
龙敖缓缓合上眼眸,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五百年前……我曾亲眼见识过此术的可怕之处……但……”他复又睁开眼眸。“这还算不上最为可怕的地方……”
“还有什么?”凌灵从未见他神情如此凝重。
“但愿是我想错了吧……”龙敖并没有回答。
凌灵摇了摇头。“若是必须借助炼魂玉才可施展操魂术。为何这么多年来炼魂教从未使用过……”
龙敖叹道:“这操魂术并非是有了炼魂玉就一定能施展的。它自有固定的一套心法,只是这心法已经失传很久了……莫说寻常人找不到,便是找到了,这心法也是晦涩难懂……若非有极高的天资,根本是不可能学会的……”
他复又道:“依如今看来,炼魂玉掌握在历代炼魂教教主手中。贺罗生之前断然是不知道此法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凭借此法灭了冥绝宗与百花堂了。但如今这邪法突然现世,料来他也是才掌握不久……”
凌灵蹙眉。“他如何得到这心法的……”
“且不管他如何得到的,便是他能学会这操魂术,足以说明此人天资之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龙敖一时觉得,凌霄此次的攻打炼魂教的举动,太过冒失了。
正说话间,秦峦进了客栈。凌灵看了他一眼。“吩咐下去了吗?”
秦峦颔首,复又道:“一个孩子,你何必如此费心。”
他继续道:“现下正值用人之际,师妹你派遣两个魂卫护送这孩子离开,恐怕不妥……”
凌灵不耐道:“那难道看着这孩子饿死在这里,才算妥当吗?”
秦峦道:“那亦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有办法?”凌灵看向他。“若非我们与炼魂教妄开战端,这里的百姓何至于遭殃?这孩子又何至于这么小便没了父母?”
秦峦冷声道:“这是炼魂教做的孽,与人无尤。”
“笑话!”她冷笑道:“绝命谷你打张羽的那一掌,若是他死了,你是不是也说是他本事太弱,与人无尤?”
秦峦听她提及张羽,不由寒声道:“你终是向着他。他在绝命谷中屡次阻碍我们,我若真杀了他,又有何妨。师妹若是心中替他不平,大可将代他打我一掌,我绝不躲闪。”
“你以为我不敢!”凌灵最看不惯他这幅自己做错了事,还理所当然的样子。
“好了,好了。”
龙敖见二人针锋相对,一个也不敢让步,不由劝道:“两个魂卫也只是护送那孩子而已,待将他送往中原,便会返回。秦兄弟不必如此介怀。”
他又看向凌灵。“至于绝命谷一事……小姐,在下多说一句,那个黑衣少年确实碍事,秦兄弟给他一些教训么……也无妨。”
他看了二人一眼。“如今大敌当前,二位便消停一会儿吧。”
龙敖在冥绝宗中身份超然,便是凌霄也敬他三分,更别说凌灵了。他如今这么说,她亦是不便再争执,当即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客栈。
“你去哪……”秦峦不由担心起来,如今这里并不安全,她四处走动,若是遇上什么强敌……“我出去透透气,你也要管吗?”凌灵冷冷的摔下了一句话,兀自走远了。
“秦兄弟不必担心,有魂卫暗中保护,小姐不会出事了。”龙敖见他神色,劝道。
秦峦闻言,心中稍安。又听龙敖道:“秦兄弟虽是心中有着小姐,但这番做法,却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他一句话,让秦峦微怔住了。
龙敖笑道:“小姐性子虽是蛮横了些,但对人对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况且小姐聪慧机灵,秦兄弟对她,不可太过强势……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秦峦沉默半晌,冷声道:“我并非她心中的人,怎么样做,都不会有效果的。”
龙敖失笑。“莫非秦兄弟以为,那绝命谷中的黑衣少年,便是小姐心上人?”
“莫非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