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说:“国家的补贴不因土地流转而受影响,继续直补到户。土地流转给银宝公司以后,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可以到他们公司去当农业工人。”
“工资多少?”代表中不知谁问。
“工资是实行定额管理,按量计酬,一般每个月八百元左右。”春满答。
有人在底下计算了一下说:“那还是划得来。”
春满:“当然划得来。我们自己承包,一个青壮劳动力也只能种三至五亩地,若以三亩计算,就算你植棉技术过硬,每亩田也只能搞两百斤皮棉,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三亩地也只能卖五六千块钱,除去种子、肥料、农药和人工工资,可能最后剩下的也不过三四千块钱。但是,你流转给银宝公司以后,如果又在公司里打工的话,就可以收入一万多块钱。你还不要再操心生产上的哪个环节出问题,也不要投入,所以说,两者比较起来,我认为是划得来的。”
“如果银宝公司不要我们打工了怎么办呢?”又一个代表问。
“我们跟他们有协议,凡是参与流转的农户,只要自己愿意,银宝公司都要吸纳为农业工人。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的纺织厂还有其他的一些企业也要人呐!不过,那得是有文化有技术的。”春满说。
听完春满的回答,底下的代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那就抓紧搞呗!”
春满见大家的意见趋于统一,故意笑着说:“不要着急呗!麦子不是才黄梢吗?”
有人说:“得抓紧,吃了定心丸我们才好做安排。再说,这种植棉花季节也不等人呐!”
“那好,既然大家也着急,就请大家回去帮助搞好宣传,我们马上就着手搞这件事。”春满说完,站起来跟大家拱拱手,“拜托大家啦!”
座谈会后,金银滩又召开了村组干部会,对全村的土地流转工作进行了安排部署,很快这件事就在全村行动了起来。
由于宣传发动得充分,再加上那些村、组干部和村民代表们的带头,一个星期内,全村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农户,都报名登记,要求参与土地流转。
王昌智看着统计报表上的数字,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对春满说:“没想到你们行动这么快,而且效果还这么好。”
“定下来的事情,我们就是想千方百计,也得把它办成呀!”春满说。
“你们用的什么方法?”
“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呗!我们先是找村民代表做工作,让他们先把思想搞统一,他们的工作做通了,就会在村民中形成一种导向作用。农民有个特点,只要有人带了头,他就会跟着走。”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得抓紧做准备工作了。”王昌智说。
春满:“是啊!土地流转协议一签,你们就得给流转费。”
“给土地流转费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我们还得对良繁区内的土地作一番整理工作。”
“怎么整理?”
“就是对于这一家一户的小地块,归拢成成片的大地块,然后,按一百亩地一片,规划深沟台田,这样才有利良种繁育。”王昌智说。
“这季节恐怕不等人吧!”春满朝王昌智看了一眼。
王昌智:“没问题,我们实行机械作业是很快的。问题就看你们能不能在十天内交地给我们。”
“十天内交地恐怕还有问题。”随着话音,立夏走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春满朝立夏看了看,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立夏把各组到农户做工作的情况,向春满作了汇报,说:“没想到又是这个祁老三从中作梗。”
“他怎么作梗?”春满问。
立夏:“村、组干部碰头会以后,我跟雅兰到二组去了一趟,去后,我们召集二组六十八户村民开了一个会,在会上,我向大家就土地流转问题,进行了反复的宣传,雅兰也跟大家作了对比算账。通过做工作,一部分村民准备跟我们签协议。可是,就在这时,祁老三站出来说话了,经过他一搅和,本来准备签协议的那部分人,也就没敢再签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春满问。
“他说中央有政策规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五十年不变,现在村里要收承包地,是严重违背中央政策的,要大家不要理这一套。”
“胡扯!中央还说要积极探索,以家庭承包为基础,以集约经营为主要形式的双层经营模式呢?他怎么不说?”春满反驳道。
立夏:“我们也说啦!可他说你们反正不能强迫,得我自己愿意才行。”
“这话倒是真的,实行土地流转得村民自愿。”王昌智插话说。
春满告诉王昌智:“这个人有个外号,叫‘纽绊精’,大小事情他都喜欢掺和。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想从中捞点好处。”
“哪个地方都有这种人,不要急,慢慢做工作或许做得好哩!”王昌智劝春满说。
春满:“这个人我跟他打了一辈子交道了,看来这次还得跟他再扭打一通。”
王昌智给春满出主意:“个别人的工作先放一放嘛!”
“二组也就他胡骚些。其他人什么态度呢?”春满问立夏。
“他这么一闹,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随声附和的,也有人说‘大风吹不倒牛尾巴’是老祖宗的遗训,没有了地就等于农民丢了吃饭的碗。还有人说把地交给别人种不放心,还是自己种着踏实。”立夏说。
“这说明中国农民对土地有着挥之不去的深厚感情。”王昌智感叹道。
春满:“说这些话的肯定是与祁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几个人。”
立夏点了点头。
春满听后有些火了,站起身说:“二组这个地方,就喜欢搞宗族房头,祁老三又喜欢出风头,看来,还得我去一趟。”
“雅兰还留在那里,她跟我说,二组的工作要我们暂时不管,待她去慢慢做。”立夏说。
春满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一个年轻娃子,祁老三他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
立夏说:“雅兰心细,也许她能做得好。”
这时,王昌智也在一旁拍拍春满的肩膀:“不要小瞧年轻人,有时候,年轻人比我们有办法。”
春满只得说了声:“那就让她去做做工作再说吧!”
立夏走了以后,雅兰跟二组的组长,还有村里的李会计扯了一会儿,大家都觉得祁老三在村民会上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一些,但也是部分农民心里话。金银滩人均占有耕地并不多,那些有劳动力的农户,种这点承包地并不费力,真的是半年辛苦半年闲,忙完地里的活,就会闲着没事干。再说,现在中央的政策好,只要种地就有补贴。因此,谁也不想把地丢了。通过一分析,雅兰心里有了主意,她说:“土地流转必须坚持自愿的原则,不能搞强迫命令。我看我们还得把工作做得更细一些,我们分一下工,不要再开会,直接到农户去面对面地做工作。”
“是得考虑一下工作方法。”
“我赞成到农户去面对面地做工作,只要工作做到家了,多数人是没有问题的。”
雅兰:“多数人没问题,那少数人又怎么办呢?少数人的工作做不好,还是不行呀!”
李会计朝二组组长看了一眼:“老曹,你估计六十几户中,有多少人的工作难得做?”
老曹回答:“我估计也就是跟祁老三沾亲带故的这十来户。”
“把这十来户放在后面,做好了多数人的工作,就会孤立少数人。”李会计说。
老曹问:“这少数人硬是不同意怎么搞?”
李会计:“我就不相信比收回香港、澳门还难!现在,台湾问题都在缓和,祁老三总不至于这样不识时务吧!”
听了老曹和李会计的对话,雅兰突然说了一句:“有了。”
李会计和老曹不解地一齐看着雅兰。
“有了解决这少数人问题的办法。”雅兰兴奋地说。
李会计:“什么办法?”
“一国两制呀!”
“什么一国两制呀!”老曹有些蒙了。
雅兰笑着说:“你们想想看,解决香港、澳门这样复杂的问题,就一国两制四个字就解决了,我们土地流转难道不能借用一下一国两制的经验吗?”
“你是说一部分搞,另一部分人可以不搞?”李会计问道。
“我认为只要多数人同意流转,少数人不签流转协议,可以让他们以土地入股的形式,去银宝公司当股东呀!这样,既没违背他们拥有承包权的意愿,也将他们纳入了银宝公司统一管理的范畴,岂不是一举两得嘛!”
老曹:“好是好,可是这银宝公司和农户的利益怎么扯得清楚呢?”
“这好说得很,以土地入股的农户,与银宝公司利益均沾,风险共担,年终结账时,按面积计算应承担的费用和所得利润。”李会计说。
雅兰点了点头:“对,公司赚了农户跟着赚,公司蚀了农户跟着赔。”
“那他们是不是银宝公司的工人呢?”老曹继续问。
雅兰:“他们可以跟银宝公司商量,愿意到公司打工的当然可以去。”
老曹茅塞顿开地说:“按照这个办法,不需要你们村干部做工作,二组我包管明天就全部搞定。”
雅兰问老曹:“真的吗?”
老曹一拍胸脯:“当然。”
老曹虽然拍了胸,但由于祁老三从中作梗,二组这个难题最终没有得到顺利解决。金银滩只得将二组这些户丢在一边,让那些愿意签约的农户,先与银宝公司正式签订了土地流转协议。
为了推广金银滩土地流转的经验,同时也为了进一步促进金银滩的工作,月牙河镇政府在金银滩召开了现场会。当刘镇长要春满介绍经验时,春满笑着指了指在座的王昌智和雅兰,说:“金银滩的土地流转工作才刚刚起步,能够取得一些成绩,主要是他们俩人的功劳。没有省农科院在我们金银滩建良种棉繁育区,我们就不可能想到搞土地流转。没有雅兰借用一国两制的经验,我们也破解不了流转中的难题。”
王昌智:“所以我说不要轻视年轻人,他们敢想敢干敢闯,谁拥有了年轻人,谁就拥有了明天。”
“是呀!欺老不欺少,十年就赶到。”春满由衷地感慨道。
春满的话,引来了满堂笑声。
雅兰红着脸说:“这道难题还需要进一步破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