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海坊地势深陷,紧邻石拱门的便是那公开的杀戮林,更远处则是一片莽莽的山系,这山系统称为黑山泽,其外围隆煌妖谷的精怪、小妖横行,更深处多是大妖与妖王,除却九幽三十六天罡榜与雏龙榜上的弟子外,寻常人不敢深入此山。
吴越在葬海坊居住已有半月,虽然深居不出,但也知晓有一榜,是所有十万荒山筑基境界修士,最向往的榜单。
此榜名曰雏龙榜,与九幽三十六天罡榜不同,天罡榜上的弟子,只是九幽门挑选内门弟子的参考,而雏龙榜却大有来头。每百年,十万荒山中唯一门派九幽门,将会祭出荒塔,举办一次龙凤争珠宴。届时九幽门一万里范围内的族群、村落、世家子弟都会来参加此宴,争夺雏龙榜上的一席之地。
荒塔,东土三大霸主之一荒宗的标志性建筑,每一个宗门得到荒宗认可后,都会有荒宗出面修建。荒塔内更有高阶修道者,留下的宝决、宝术,争珠者得到雏龙榜的认可,便可进入塔内参修一年,至于领悟什么,则是自身的运道与悟性。
而能参加龙凤争珠宴的修士,均是年轻一代弟子中年龄小于三十岁的筑基弟子,毕竟有如此资质的人,才能能搏那虚无缥缈的真人之境。
至于为什么能引来十万荒山中少有的天之骄子,因为此榜出自所有修道者,最向往的东土长安街。
修道者逆天而行,与天搏命。可以不尊天,不敬地,但对东土的长安街,却有特殊的感情,因那里是修道圣地。
东土有神州之名,其浩瀚无边,繁荣昌盛,东土长安街名号,更是传遍整个大陆,因在那条街的街首,有一名曰荒宗的宗门,因在那条街的街中央,有一名学府曰天道,因那条街的末尾,有一宏伟的名曰百回圣殿的宫銮。
凡尘之人,可以不知仙是什么,妖是什么,鬼是什么,魔又是什么。但却知东土长安街的百回圣殿,因居住在宫銮中的百回圣人,是东土所有人心中的药王,他所过之处,霞光万道、龙凤呈祥,万妖退让,万魔丧胆,万鬼归泉。他所过之处,疾病远去,大旱逢甘露,地里大丰收。他是所有人心中,唯一可以称之为圣,立之为帝的至高神。
此刻,吴越穿过了厮杀不断的公开杀戮林,一头扎进了黑山泽内,在密林中不停的疾驰,恨不得立刻冲进黑山泽深处,他已觉察身后火煞之子对他带来的生命威胁,想要远离身后的葬海坊。
这将近半月内,吴越除了每日必要炼制孕鬼散外,其他的时间,都在研究‘八臂修罗裂天图’中衍天弑神阵,此阵博大精深,区区半月的光景,吴越只能说读懂了此阵,但离摆阵杀敌,还差十万八千里。
衍天二字,便是此阵的总纲,天无垠,地浩瀚,时刻都有不小的变化,这变化也许肉眼看不见,但在修士的眼中却是清晰可见,如那生长了百年的老树,每一日都会生出一缕命轮,如那雷火没有燃尽的枯草,第二日将会抽出嫩芽,如那翻滚的江海,没一刻,都会冲破堤坝,向上升一毫,欲要搏击人类所定下的命运,如那死寂百年的火山,每一刻每一秒,均会积累炽热熔岩,准备以此爆出自己最绚丽的一刻……
世间万物都在变,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而这衍天弑神阵,自是变化多端,神鬼莫测,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联合其分身却只能演化出四刹生断绝府。
这府内的四刹,便是生、死、断、绝,但吴越现在却只能只能操控绝山上的万剑化蛟一术,此术以万剑,千万飞剑自是必备之物,而飞剑的造价却高的离谱,吴越便只能另辟蹊径,以那奇异骨剑为引,一杆十鬼幡中的厉鬼为灵,孤魂为药,东拼西凑才初步完成了万剑化蛟一术。
以此术的威力,轰杀筑基修为,在他想来游刃有余,但第一次的交锋却让他明白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做人最浅显的道理,同时也让他认识到,九幽门的水很深,深到随便一粒其中的沙石,就能将他抹杀,这让他莫名有了危机之感。
“希望那人心里有了畏惧……”足足疾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翻过多少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山,吴越才在一片山地间停下来喘息。
口中呼出的气体,立时变成了白色冰棱,卷起雪花的寒风迎面吹来,吴越浑身哆嗦,在身上布下了一层元气屏障,才略有缓和,深深舒气,让心绪平稳下来,他才回头极目远眺,赤红火焰夹杂着浓烟,在阴暗天色的烘托下,像是一条乌黑的巨龙在咆哮,连绵不绝醒目异常。
“馨香楼这就完了……”吴越颇为肉疼的叹了口气,想不到刚有一处落脚之地,便被人无情焚烧。徒然他眯成缝的双目,有异芒闪过,冷笑一声,像是冰川中的一头矫健雪豹,飞快奔到一座山崖旁,击碎崖壁上冻成冰棱的藤蔓,进入一个隐秘的石洞中。
将体内运转的元气压制,用冰雪涂满自己全身,使得躯体一片冰冷,没有丁点活力,似死人一般静静地躺在石洞内。
不久,吴越透过藤蔓看到阴暗的天空中,一头冒着腾腾赤红火焰的神俊赤狼,载着火煞之子一冲而过。
“倒是难缠,化蛟一术的攻势,竟然没给他留下伤势……”吴越瞳孔一阵收缩,他心中一片冰冷,公开杀戮林内的灰袍弟子,以自身的修为和斗法经验,随便一人,都能至他于死地,而这人的修为已然引气九重巅,以他这半月的了解,自可猜到此人天罡榜上有名,能上那榜,死在其手下的人,不可以百估量,这样的人若要杀他,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片刻后,那火煞之子驾驭异着赤狼,在远处的山脉,以及这片区域间不断的盘旋。
“他停留不前,难道发现了我?”吴越浑身冰冷,感觉离死亡是如此之近。同时,他心中愤怒无比,对方来的目的,他猜测有二,其一定是那刘彻身份的原因,其二他隐隐觉得与孕鬼散有关。
这让他更为不解,他这么做,虽然只从自身利益出发,但也为九幽门的强大付出了很多,为什么还要杀他,这样想着吴越心中的怒,已然处在爆发阶段,但此刻他却不敢过于激动,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上空,眯成缝的双目,更红更冷!
足足过去两个时辰,红日从东边升起,那火煞之子才低声嘀咕几句,驾驭着那赤狼跃进深山之中。但吴越却没动,直到天色大亮,他才灵巧的攀出石洞,快速向着另一片山脉中冲去。
“九幽门……”吴越咬了咬牙,又细又长的双目,在这陌生之地,第一次变得血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