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木喜欢树根,爱在上面雕刻女人。桃花河岸,多树根,有桃根、柳根、榆根、椿木根等,虬曲臃肿,疙瘩斑斑,裂纹交织,奇丑怪状。
乡亲们挖得,就送给石木。
石木将根水泡、脱皮、清洗、定型、磨平,后握刀,精雕、细琢,刻来的女人或站或立,或笑或泣!
石木最爱在椿树根上琢着女人,刻刀顺着洁白的根干游走,木屑洒落,稍加雕琢,一位形体婀娜、曲线秀美的裸少女就跃然而出。石木喜欢喝着酒,在木根上雕。石木刻女人,男人们爱看。男人们不懂原本臃肿的疙瘩,石木刀一转一削,就成了奶子。石木的女人不喜欢树根,常当柴烧。石木动手打她。女人就骂:和你的木女人过吧。抛下石木和女儿,走了。老婆走了。有人说:女人外面有了男人。说这话时,都背着石木。好心的婆娘想帮石木:找个吧,没女人的日子不是家。石木就应:习惯了。女人们说:石木疼着闺女哩!无事,石木爱在树根上刻着女人。男人爱看,够了就拉石木:玩牌吧!忙呢!呷了口酒,石木又埋头刻着女人。摸着刻好的女人,男人们问:想女人吧?石木不答却说:似女人吗?是。听了,石木高兴连喝几口酒。过了晌午,西院寡妇柳枝会端饭给石木。接过碗,石木不言谢,只是冲着她憨笑两声。石木吃,柳枝看。有人路过:柳枝真疼石木。听了,石木憨笑。柳枝就说:农忙时你来,俺也疼。那晚,柳枝烧鱼拿酒,端给石木。石木在刻。天天刻,她们会做饭?你烧菜好吃。好吃,多吃有劲刻哩!石木憨笑,大口喝酒。吃过,石木拿刀又刻。说说话吧。你说我听,石木还刻。俺要你陪着。石木的刀一滑。柳枝的心一紧:破没?没事。都冒血了,柳枝找来火柴皮帮着贴。你手真热,发烧了?望着柳枝颈下雪白的沟,石木身体被酒精烧着了,一把搂紧她。柳枝也不吭声,却挣扎起来。石木更来劲了,蹬翻了板凳,踢倒了树根。
水泡、脱皮、磨平,石木的手如刀顺着洁白的根干游刻……
柳枝的喉咙发出刀刻木屑的声音,这更激起石木雕刻的欲望,双手如刀转削着……
柳枝挣扎着,手却搂紧石木,迎合着,随他削,任他刻……
穿衣时,望着倒地的木女人,柳枝看看石木笑了。
无事,石木爱在树根上刻着女人。
柳枝再端饭来时,石木说:一起烧饭吧。
甭急,孩子还上学呢!
孩子都成了家。
石木拉柳枝:做我老婆吧。
柳枝抹泪:儿子不同意哩!
石木不再说话,大口喝着酒。
成叫我去。
你去吧。石木挑了一对笑着的木女人:城里人忙,做个伴。
是哩!
无事,石木爱在树根上刻着女人。
歇歇吧,大叔!
石木抬头,是成。
你妈呢?没回?
过段日子来,我想求您个事。
你说。
我想买您雕刻的女人。
不卖。
我出钱多。
再多钱也不卖,石木吼。
成失望走了。
无事,石木爱在树根上刻着女人。
喝酒去。男人们硬是拉走了石木。
石木喝了太多的酒。
清晨醒来的石木眼前只剩下一盘椿树根,刚刻一半的女人冲着他笑。
石木心痛地喝酒。
怨我,真不该把木女人带到城里去。
谁也不怨,本来就是他们的。
石木帮着柳枝擦泪:走吧!
柳枝手摸着石木两鬓白发:走。
石木走了,桃花巷的男人也试着用刀在树根上刻着女人,刻完,一看,还是个树根。
在省城打工回来的人说:有个裸浴的根雕拍卖三十多万元,那女人洗澡的地方特像我们的桃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