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喜欢听戏。冬凌戏好,舞美,脸也俊。
刚进春香楼,老鸨嫌冬凌的名字冷,说改秋荷吧,可冬凌摇头,表情如冰。
冬凌只唱戏跳舞,不卖身,找她听戏观舞的人,排队。看俊美的冬凌歌舞,是泗州人相互夸赞的事。搂着冰冷的冬凌暖和,满城公子哥做梦都想。
老鸨春香是知府的相好,想冬凌的人只能掏着银子看冬凌跳舞。
武者看到冬凌第一眼,就醉了。
酒醉的武者,梦里全是:冬凌。
武者想看冬凌,却不能常去。
有钱,武者又能见冬凌了。
窗外是夏天,可冬凌的限神很冷,就是这种冷,冻住了武者的心。
武者喜欢这种冷,却又害怕着。
冬凌一曲歌罢,武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红着脸大声道,俺稀罕你。
冬凌的表情如冰。
俺是真心地稀罕你。武者上前一步抓住冬凌的手。
冬凌不动,似冰雕。
俺要赎你出去。武者的手握得更紧了。
哎呀。冬凌叫出声来。
俺要赎你出去。武者紧握的手不放松。
冬凌摇头,冰冷的眼神中,有水,深深的,似湖。
武者松开手,拔出剑,说,不相信俺,难道不信任它?老鸨房间。武者醉看着春香,说,俺喜欢冬凌,要带她走。春香婉言拒绝。刷,剑立桌上。瞅着颤晃的剑把,春香的心一紧,你想带冬凌走可以,但不要你赎……
望着春香那张白白的粉脸,武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拔剑,离去。
看着武者离去的背影,春香笑了,一脸的泪。
天很热,冬凌却感到阵阵凉意。冬凌不知道自己咋会感觉冷,怪怪的冷。
春香楼里的姐妹都说夏天好热,可冬凌就是感觉冷。这种冷和冬天的冷一样,不,冬凌马上在心中否定了,因为冬天一冷,有时就会漫飘着雪花儿。
喜欢冬天,也许就是因为那些天上飘来的雪花儿吧。一定是,冬凌想。
姐妹们都知道自己的父母,可冬凌不认识,只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冬天随着雪花飘来的。雪花的父母是冬天,自己的父母也应该是冬天。
冬凌喜欢冬天,尽管冬天很冷。
当武者说出那句话时,冬凌的心一热,她有点能感觉到窗外的夏天了。姐妹说的热,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冬凌又想。
整个夏天,冬凌都不感觉热,只有见到武者,她才体会到夏天,真的比冬天热多了。
看武者,冬凌感觉自己就是一朵冬天的雪花儿,在寻找一双温暖的手掌心,随时准备落下,并融化。
冬凌渴望人疼,她觉得武者似父亲,又不是,像哥,更不是。武者握紧着冬凌的手时,她就能感觉到夏天,热,还疼。
冬凌第一次有点喜欢并留恋这个夏季了。
当武者的剑拔出那一刻,春香就想通了。春香真的喜欢冬凌,她的长相,她的性情,不就是年轻的自己吗?来楼里的公子哥们,一个字,贱。得到的都不好,只有可望而不可及的才是最好的。可俊美的冬凌,春香咋会舍得给他们搂哟。
公子哥们的贱,春香清楚,就像他们口袋里的钱装有多少一样的清楚。在春香的眼中,公子哥都还很嫩,如他们的皮肤一样的白嫩。
春香不惧公子哥,可有一个人,却让她心虚。
知府白一品也喜欢来春香楼,他只搂春香一个人,别的女人唱戏,他只闭着眼睛,听。唯有冬凌唱,他才会睁开眼睛,听还看。
白一品再搂春香时,嘴里总会谈问起冬凌。
夏夜里,光着身子的春香,能感觉到阵阵凉意来。
春香舍不得冬凌,也不想放开怀里的白一品。想到冬凌,春香双腕如蛇,搂紧身边的男人。
泗州府衙,师爷马皮金和一壮士对饮。
三碗酒下肚,壮士红着脸问,师爷有用得着俺的……
马皮金就笑了,浅浅地,呷口酒说,大人夸壮士好剑法,有意安排你来府衙做事哩。
壮士很意外,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
酒中,马皮金有意无意谈起了冬凌,还说知府也常谈着冬凌。
壮士能喝,能喝的壮士却醉了。
抚摸着壮士身边的剑,马皮金摇头叹,可惜了一身好剑法。
窗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看着淋漓的雨,冬凌却没听到雷声。
姐妹欢呼,好凉爽呀。
冬凌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早就感觉到秋天,不,是冬天的到来了。
白一品再来听戏时,冬凌第一次开口问,大人,看我似什么?
月亮里的嫦娥。
错了,大人,我是雪花天上来。说着,冬凌舞动着衣裙,似一朵随风旋转的雪花儿,慢慢转飘落地。
眼前洁白一片,白一品果了。
搂着冰冷的冬凌,春香心如剑刺,你不是从天上飘来的雪花儿,不是,我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