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胡黎氏才姗姗来迟,闲扯了一会儿,才准备搬东西走了。
“阿芬,车子呢?”宋氏见院子里一辆牛车都没有,问道。
胡黎氏指了指黎家牛棚里的,“娘,家里不是有吗?”
其他人才知道她来晚了的原因,走着来的,自然晚……
宋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来接糕,连辆牛车也不叫,至少也让阿贵拉辆其他的,拉稻谷的也行,有你这样的吗?”
胡黎氏嘿嘿一笑,“娘,阿贵不是走不开嘛,更何况拉那种车太累了,还是咱家的牛车好,您说是不是?”
宋氏瞪着她不说话。胡黎氏这样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前段时间,胡红艳在黎家受伤了。
黎老爷子不耐烦道:“快点把东西搬上去,树桂,你去一趟。”
黎树桂没想到是他,不愿道:“爹,以前不都是二哥驾的吗?”
黎树全知道黎老爷子这是在补偿他,心里越发心寒,默默地把东西搬上去。
黎老爷子甩了他一个眼光子,“还不快去。”
黎树桂不熟练翻身上去,胡黎氏攀着,手用力,脚乱晃,却怎么也爬不上去,手劲一松,竟从上面摔了下来。
“哎呦!”胡黎氏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摔碎了,嘶牙咧嘴。
其他人都笑了,宋氏和黎老爷子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树全,快点把凳子拿出来,让你姐上去。”宋氏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吴氏笑的最夸张,眼睛都看不见了,擦了擦眼睛笑出来的眼泪,“大姐啊,你是太高估了自己呢,还是以为这个很低,能爬上去吗?真是太搞笑了。”
胡黎氏掸掸身上的灰尘,朝吴氏瞪了一眼,踩着凳子上去了,面色有些难看,“爹,娘俺走了啊,对了,一定要让大哥来啊!”
宋氏点头,“知道了!”
女方成亲,这个舅舅很重要,男方可不能惹舅舅生气,不然啊,这新娘可就娶不成了,这是这边的闺女,黎清儿觉得和苏州挺像的。
胡黎氏呢,还有一个意思,想让秀才老爷为胡红艳撑腰,这样在夫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云泽,你怎么看今天的事情?”黎树全问长子,现在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也会多多询问,若是在想法上走了弯路好即使发现,然后更正它。
黎云泽想了想,“像做戏!东承哥在做戏,但爷和奶就喜欢,心口不一,做的太假了。”
黎树全欣慰地看着他,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黎云泽犯难了,怎么办?说出来?不实际。
“首先,你会拿吗?”
黎云泽眼前一亮,道:“孩儿明白了,只要不拿后面的所有事情就都没有了,一切事情从根本上错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错,一步错步步错。”
黎云睿深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黎云润显然还小,有些弄不明白。
黎树全含笑,果然他还是懂了,“云泽云睿,你们的志向都是要走仕途,但你们也要知道,险中求富贵,这繁华的背后是死亡。根基不稳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就像这小树,歪了,想再让他变直,就难喽!”
黎云泽和黎云睿知道他说的是黎东承,的确,东承哥从小就很会说谎,他们兄弟两个没少上他的当,吃过他的亏,渐渐长大了,也知道如何应付他了。
“今天的事情就是要让你们明白,做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深思熟虑,深思熟虑不等于瞻前顾后,没有决断,在官场你一个犹豫,就会惹来杀生之祸,切勿站错了队,也不要四处钻营,这样会死的更快。像你东承哥,因为拿了团子,才有后面这一出,要是日后大伯回来,还要用谎言来弥补,累不累?这是小事情,官场上就不是了。”黎树全现在尽量让儿子们知道人心的险恶,如何做人。
黎云泽、黎云睿听明白了,父亲这是在教他们如何在官场生存,听得更加用心了,思考着黎树全的每一句话,不敢有半分分心。
黎树全说完后,就回房间了,看到媳妇正在教黎清儿打络子,就是传说中的中国结,黎清儿学的像模像样,她以前哪儿有时间去学这种,觉得有趣就买上一个,现在沈氏教了几次,觉得也不是很难。
黎树全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心里一暖,摸了摸黎清儿的脑袋,“清儿,打的第一个络子给爹爹好不好?”
黎清儿甜甜一笑:“银子!”
沈氏“扑哧”笑着,“她这是要你买呢!这丫头最近掉钱眼里了。”
黎清儿不高兴地嘟嘟嘴。
黎树全摸出两个铜板,笑呵呵道:“行,给钱就给钱,咱清儿打个络子给爹。”
黎清儿翻转着手里快要完成的,其实沈氏叫了两次她就会了,怕她疑惑,故意不会的。
沈氏吃醋了,“哟,爹要就成了一个,我这个娘教了你这么多次都不成。”
黎清儿攒着两块铜板,朝她笑:“娘,清儿给你钱。”说着,再摸出几个铜板,一起给沈氏。
沈氏惊讶,这孩子怎么藏了钱,她都不知道,“清儿,哪儿来的呀!”藏了六个呢!
黎清儿扳着手指,说:“娘上次数银子给了清儿两个,还有舅娘给了清儿四个,加上爹爹给清儿的两个,一共八个。”
黎树全新奇地问:“诶,清儿怎么会算数了?”
沈氏很会理财,算数神马的不在话下,习惯性地忽略这玩样,被黎树全一说,才发现。
黎清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吗?一加一等于二,一加二等于三,二加二等于四,清儿还可以扳手指。”
沈氏问道:“三加三等于几?”
“六。”黎清儿毫不犹豫地说。
“四加五?”黎树全问道。
“九。”
“七加三?”
“十。”
“六加八?”
黎清儿伸出手指,扳了板,“十四!”
沈氏叹了口气,可惜啊,身为女人再聪明也大不出男人,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也许这个聪明只能为她以后议亲时增加筹码。
黎树全心里也在可惜,这么聪慧却是女儿身,心里也在纠结,原本吧很高兴清儿是个女儿,现在吧又想她是个男儿。
黎清儿看了看手,抬头问道:“清儿说的不对吗?”
沈氏甩开那些思绪,夸赞道:“没有,都对的,清儿比哥哥都聪明。”
黎树全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都是自己的孩子,云泽也不差,“对啊,看来以后我们家清儿是个理财的。”
黎清儿笑眯眯的,理财吗?她喜欢。
“树全,我们分家的时候带上阿芳吧!”沈氏低落地说。
黎树全差异,皱了皱眉,“怎么了?带上阿芳?我们自己家里都还不一定过的好呢,要是带上阿芳,娘那边怎么办?”
沈氏一边绣着荷包,一边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宋氏和黎玲是怎样对阿芳的,连黎琴儿这个侄女都能使唤阿芳。
黎树全一脸愤怒,他和阿芳年龄相隔甚远,感情自然不是很深,更何况阿芳和他大儿子年龄差不多,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放任他妹妹被人践踏。“娘她怎么能这么糊涂!阿芳也是她女儿啊,不行,我得去找爹说说。”
沈氏拉住黎树全,说:“诶,别去,去了也是白去,你以为你爹不知道吗?你爹不是傻瓜,要不是他默许和纵容,你娘和阿玲还有琴儿会这样践踏她吗?好好的一个孩子被逼成什么样了,她说她宁可跟着我们过苦日子也不要呆在那边,她才十二岁,手上就有不少茧子了,私底下不知道大嫂和老三媳妇有没有欺压过她?她在那边是没少吃没少穿,但却像个丫鬟一样存活,还不如跟着我们。”
黎树全被沈氏这一番激动的话弄沉默了,苦涩道:“对啊,阿芳也是这样的哭,他们以为我们二房也像原来一样傻乎乎被他们使唤,最后换不到一点情谊,这叫什么家?芸娘,我也同意阿芳跟着我们,可是娘那边怎么办?她可是一直把阿芳当下人使唤,要是下人没了?”
沈氏讽刺一笑,并不担心,“你娘那个性子谁给她好处就给谁好脸色,阿芳跟着我们二房了那么也就吃穿都是二房的,到时候我们就说阿芳的嫁妆也给我们准备了,我就不信你娘还不肯?”
“真的要把阿芳当闺女养?”黎树全落在打络子的黎清儿身上,若是这样的话,清儿的嫁妆就要少上几分。
沈氏自然知道黎树全的想法,压低声音说:“别忘了我们已经有八两多了,这次开个铺子也能赚上一些,要是将来分出去我就不信我们赚不到银子!”
黎树全觉得媳妇越来越有决断了,那么自己这个做夫君的又怎么好退缩,搂着她,说:“嗯,我信,我们分出去后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沈氏甜蜜地笑,往黎树全怀里钻了钻,“然后给阿芳和清儿攒点嫁妆,风风光光地让她们出嫁。”
黎清儿一个哆嗦,出嫁?她倒还没想那么远,若说没个期待是假的,若能嫁一个家境殷实,钱不要太多,够用就行,那种男人,或许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以后家里好了绝对不会随便嫁一个出身差的,婚姻还是要靠经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