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声落地,疯子敏捷地打开头灯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立即看去,在腾起的灰尘中,这个房间四下都用极厚的木板给隔开了,没有窗户,也没有门。整个房间似乎跟外界是不相连的,除了房间正中的那一口残缺不全的古井。
“大爷的!这地方更邪门!”疯子摸着脸上的灰龇牙道。
“是够邪门的!”我无意回应着,因为这地方不仅不应该出现这么一口古怪的井,更诡异的是,房间里灰尘不少,也足够潮湿,但连一丝蜘蛛网都没有,同时也说明没有生命活动的痕迹。
生活常识告诉我,不管是在人流爆棚的大型商场,还是在了无人烟的乡下茅棚。只要不去打扫,就会有蜘蛛结网。眼下虽然是在溶洞中的木楼里,蜘蛛这种并不需要光合作用的生物,一样是可以在这里生存的。每一间屋子,必须得有活着的生物出现,不管是蜘蛛、老鼠还是蟑螂,才能证明这间屋子还有生气,是活着的。如果,连微小的小生物都不出现了,那只能说明两点:一点是这屋子里有巨毒;另一点就是这屋子没有了生气,已经死了!
不过,这些话我来不及跟疯子讲。因为我们头顶上已是烧的噼里啪啦的一片,滚滚浓烟掺杂着尸体焦糊的味道开始从头顶的窟窿处冒了下来。
而最让我担心的是,头上的酒精足有百十来斤还装在大桶里,一旦爆开了,别说是楼里的僵尸,就算是我依然穿着防护服也得魂归故里,重新投胎做人。
正在我担心的时候,楼上嘭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就是瓶瓶罐罐被推倒的声音。
“日本女僵尸中招了!”疯子听着楼上咯咯的怪叫声,得意笑道。
“待在这里的我们的处境更差!”我道:“且不说这木地板能否承受更大的爆炸,就算能够承受,几百斤高浓度燃烧的酒精泼下来,大火瞬间就能把我们吞噬。”
“你是意思是下井?”疯子迟疑问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点头回道:“这古井的存在虽然古怪,但看绑在井口的绳索可以判断出,里面应该没有水?”
疯子闻言,挠着头皮走到井口看了看,诧异回头看着我道:“这恐怕得有一百米深吧!”
别说是一百米,就算是二百米也得进去!且不说活活被大火烧死是什么感觉,更何况枯井上方横着钢梁和锁链,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古代的东西。小日本放在楼上的青铜器,八成就是从这里面挖出来的。我深知,枯井的出现,绝对不只是我们的逃命通道这么简单,恐怕这一下去,不知会发现什么惊天的秘密。
我的观点疯子是认可的,点头的同时,掰着手指道:“得赶紧了,楼上的东西越来越靠近窟窿了!”
疯子说完,我不觉抬头看去。头顶的浓烟越来越近,而那个被火烧着的惊叫声,似乎还不肯放弃我和疯子两个,噔噔的声音直朝我们这边扑来。
“快走!”我果断一步跨到井口,低头看去,井底黑咕隆咚,也不知道有多深。之前掉下去的手电已经没有光线传来,估计是给摔成粉碎了。眼见头顶的火势已烧穿木板,我立即戴上帆布手套,双腿绕着锁链钻进了枯井。
不过,我的身体刚全部没入井口,井底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便扑了上来。我下意识抬头,只见疯子一脚便踩着我的脸踏了下来。
“靠,老子还没有下去!踩坏了夜这一张脸,你赔啊?”我仓惶下落躲过疯子这一脚,大骂道。
疯子立即火烧屁股一样吼道:“火下来了,流着下来了,老子顾上你的脸,自己就要毁容了!”
疯子一声喊火流着下来了,我猜测楼上的爆炸只在这几秒了。我急忙下行,速度下落的越快手心的热度和腿上的痛感便越强。眼下,时间争分夺秒,我已顾不得手心的疼感,因为不能及时到达井口找安全的位置离开,楼上一旦爆炸,燃烧的流体同样能从井口笔直泼落下来,到时,我和疯子准能像油泼面一样,瞬间变焦。
我刚往下爬到一半的位置,头顶处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地动山摇的,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圆形的井口如同高悬的月亮挂在头顶,红通一片。
“好家伙!”疯子感叹道:“这璀璨的火光,足以把上面的两只大僵尸烧烤了!”
疯子自顾笑的时候,我紧盯井口的眼睛感到有些不对,说道:“头上的月亮怎么越来越大?”
“月亮?”疯子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起来。他一定是以为我疯了,在说胡话。但他笑着笑着突然哎呀一声,盘着锁链的双腿急忙松开,大喊道:“掉下来了,火掉下来了!”
“你大爷!”我吼了一嗓子,往下爬变成了直接往下掉。手里和腿上齐齐松开,下落一段再急忙抓紧。如此反复,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井底,不过,我的脚落地的时候却踩到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我下去这一脚的速度和力道又快又重,所以我能清楚感觉到,井底的东西软的没有骨头。
黑暗中踩到了一个没有骨头的东西,我吓的一声大叫,急忙收脚,下行的双手拼命往上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头顶的火焰正迎面砸落了下来。
而我选择反方向逃命则又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动作,疯子并不知道我在井底发生了什么,我拽着铁链朝上不过爬了两米远的距离,疯子的大嗓门嗡嗡降下来,我抬头的那一刹那,只看见眼前一黑,疯子的大脚直接把我从铁链上给踹了下去。
“你个大****!”手里松掉的那一刻,我看着疯子降落的那一道身影,我心底的阴影只能如此吼道。因为,刚刚被我踩到的那个东西,绝对是一个软体生物,而且不是一般的大。我心道这回惨了,别掉到虫窝子里了。
“噗!”随着我落水激起一连串水花,我的担心似乎成了多余的。
但是,落入水中的我总感觉不对。我毕竟是自小就生活在长江边长大的,对于落入水中的感觉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我这会儿落水,却像是落入了黏稠的液体当中一样,脸上奇痒,手脚根本活动不开。
正在我还未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忽然听到疯子哇哇大喊一道:“四眼,千万别冒头!”
疯子的声音在封闭的井道中沉重而清晰,我心底不觉更加奇怪,为什么他没有落入水中。
于是,我抬头看去,刹那间,我的瞳孔收缩到了最细点,心底已不能用骇惧来形容。
我借着泼下来的大火清晰看见,我正身在一个大染缸里面,由于我下落的巨大冲击,整个大缸里的水激荡出血一样的颜色来,不是还有貌似肠子一样的东西从水底飘起来,而在水面上,则飘浮着数个苍白的人头,一串用铁丝穿着的没有腐烂的人头。
看清了我身处的环境,我顿时在心底狂骂陈疯子他娘的生儿子没**,同时,我也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没有落水,因为他把我踹飞出去才落到了泡着人头的水缸里。
一时间,我顾不得疯子为何喊我不要冒头。在我的心里已只有一个想法,快速从这个泡着人头的大缸里爬出去,拼了命也要爬出去。
我卯足了劲儿拼命往上游,同时,我清晰地看见泼落下来的大火落到了水面上。淡蓝色的火焰熊熊烧个不停,但那火焰似乎一点温度也没有,又或者是我离水面很远,还不能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冷!忽然间,我感到全身上下如同丢在冰窖子里一样奇冷无比。于是,我更加紧的往上游去。可是,我越是拼命挥动手臂弹腿,越觉得游得吃力。越觉得吃力,我便越害怕沉下去,越害怕沉下去我便觉得身体越来越冷,那种冷气,就像有人拿着针筒子往骨头里打制冷剂一样。
眼看我即将游出水面了,水面的大火突然变成了火蛇,径直烧向了在水面一浮一沉的那一串人头。
我尽量保持平复的心情不去看那一串人头,但我向上游水的姿势却又无法回避,满眼都是人头因水泡而狰狞苍白的脸。
我就那样在抵近中看见大火烧着了人头的后脑勺,紧接着蓝色的火焰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忽闪忽闪跳动了几下,火苗竟然钻进了水里面,直扑面向我的人头脸部烧去。
正当我对酒精燃出的火苗能够钻进水里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只见飘浮在水面的人头忽然睁开了眼睛,就在那一刻,我头顶的人头全部睁开了空洞的眼睛,脸上挂着阴森而戏谑的笑盯着我不停的转着圈,而这一笑,人头脸上浮肿的脸皮竟然绷得裂开,整块整块朝着我落下来。
人头全都跟活过来了一样盯着我看,我一下子被吓的不知道动弹,也就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水缸突然开始收缩了起来,紧凑的环境不仅让水面离我越来越远,而且巨大的压迫感促使我打开了嘴,一口一口呛着水。
我中着了!我每呛一口黏稠的血水,我便大吼一声。想让疯子知道我被水鬼给抓住了,可我越想喊救命,身体便越是麻木的无法动弹。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远,我所剩的最后一丝意识告诉我,我即将沉入水底。而一旦沉下去,我不知道这口水缸有多深,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游出去。
我大声喊着疯子的名字,拼命挣扎。而幽深的水底,忽然伸出来无数双白森森的手,拽着我的身体,拖着我的腿直往水底深处拉去。
此刻,我的肺已经到了极限,而下沉的身体也无法在动弹,大口呛着血污狼藉的水,睁大着眼睛看着那一串人头每一张苍白的笑脸。
忽然,水面突然起了一丝涟漪。
一丝白衣突然跃入了水中,如同一条美人鱼划开波浪,而就在那一刹那,水面瞬间又变得清澈了起来,那个游下来的人竟然是林雅!
“林雅!”我嘴里吐着血色水泡无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伸手想去抓住她,林雅美丽而温柔的脸越来越近,当她抓住我的时候,我放大的瞳孔忽然失去了光明,但我心底却倍感温暖,临死之前,还能看见她,这已足够!
不过,正当我感觉灵魂已经飘了出去的时候,胸口忽然疼了起来,刚开始还很弱,但渐渐这种憋闷的疼感越来越强烈,一下两下…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撞着我的胸口。
难道是林雅?我心底是这么想的,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想到林雅。
我茫然睁眼,隐约看见一张长满了胡茬的大嘴对着我的脸靠了下来,我立马惊恐地意识到,那可不是林雅,而是疯子!
我心底的节操瞬间迸出,即便是死,我的初吻也是留给林雅的。我拼命挣扎,大口吸着空气。越努力,我的思维便越清晰。
“咳!”我猛然坐了起来,一脚将疯子踹了出去,大口咳嗽出一口口血色的水,嘴里鼻子里全是腐尸的味道,紧接着我胃里汹涌翻腾了起来,哇得一声狂吐了起来。
疯子见我醒了,连忙爬过来啪着我的后背道:“四眼,你命真大,掉进死人锅里还能活过来!”
“死人锅?”我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口巨大的三足鼎立在我眼前,鼎上竟然铸着火煮活人的花纹。
我瞬间明白了疯子为何说我命大了,看来这鼎里面的水恐怕是几千年前祭祀时煮过活人的肉汤。
一想到这里,我感觉已不是把喝下的水吐出来就好受了,而是整个喉咙里,胃里,都像有无数蛆虫在爬一样,奇痒难忍。
我一下子倒在地上,想到我吞了那么多死人锅里的水到了肚子里,心里的滋味甚至觉得刚刚要是挂掉了都好过于还活着。
突然,我绝望的眼睛看到黑暗中似乎亮着一丝光,而在那一丝光的旁边,似乎站着一个白衣女人。
“林雅?”我下意识出声,待我拿着手电照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甬道,虽然已被破坏的面目全非,但甬道的规模任然让我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