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腻从教室走出去后,便在这里停下,靠在阴冷的墙上:“怎么,找我有什么事?有事赶紧解决。”
厉娜站在她面前,手臂抱在胸前,一脸鄙视地看着她:“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就是看不惯你的样子,以为自己是谁,总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我想我没得罪过你吧。厉娜!”猫腻冷冷盯住她。
“你没得罪过我,呵呵。但是这次你把很多人都得罪了,良辰是什么人,杀人犯!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居然为杀人犯说话!”厉娜一脸气愤,甚至揪住了猫腻的衣领。
“警察有说一定是良辰做的吗?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这些蠢货就被人集体煽动了,简直就是被利用的份!”猫腻捏住厉娜的手,用力甩开,自己的衣扣也松落在地上。
厉娜吃痛,哪里还听得进话,几个人一哄而上,一边扯猫腻的头发,一边撕她的衣服,将她从楼道拖到外面走廊上。
“让大家看看,这个女人倒霉的样子!看她还敢不敢再嚣张!”随着厉娜尖利的声音,走廊上来往的同学顿时望向挣扎的猫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猫腻其实很想一脚把她们都踹开,但是这里人多,她相信只要自己做一点反抗,立刻会成为公敌。
她咬着嘴唇,任厉娜扯着自己的头发,眼角被她们的指甲剜破,唇边也有紫青的痕迹。走廊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眼里没有一丝同情,都是一种罪有应得的模样。
呵。猫腻忍不住勾起嘴角。都是一群蠢货。真的有必要改变这群蠢货的思想吗?
“你笑什么!”厉娜察觉到她嘲讽的笑容,大声喝道,声音刺进耳朵里,猫腻拧紧了眉,眼神锐利地盯住厉娜。
厉娜似乎没想到猫腻会忽然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由愣住。
“你以为你是谁,真的是老大吗?”
厉娜似乎感觉到猫腻身上散发的戾气,不由后退一步,手也松开了。
猫腻正想反击,人群忽然退让开来,班导来了,而且后面跟着净。
猫腻皱了皱眉,净这是做什么,她这样公然救自己,不是惹祸上身吗?果然,厉娜看净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厉娜退后一步,和猫腻撇开距离。
班导看到猫腻的模样,心中也大概有数,还未开口,猫腻便道:“我没什么事,只是一场误会。”她可不想厉娜因此受到什么责罚,那样,净一定会有危险,她一个人应对就可以了,不能让净也被拉下水。
班导见猫腻的态度如此,也不好插手,最近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也不想搞得一团糟,留了一句,你们以后注意点,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贱人!”厉娜经过净的时候,狠狠说了句。净站在原地,捏紧手指,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哪怕是面对这样羞辱,她也不知如何反抗,她也恨这样没用的自己,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像猫腻那样勇敢,以前的自己,甚至比现在还要懦弱。
“你刚刚说什么!”净不反抗,不代表猫腻也可以充耳不闻。她一把揪住厉娜,将她摁在玻璃窗上。
边上几个人要过来帮忙,却看见猫腻砰一声砸碎了窗子,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止住了脚步。尤其是厉娜,耳畔传来的巨响,吓得她脸都白了。
猫腻捡起一片碎渣,对着厉娜的脖子,眼里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告诉你,你对我怎样都无所谓,但你若要伤害我珍惜的人,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痛!”
染血的拳头近在咫尺,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厉娜战战兢兢地靠在窗上,直到猫腻松开了手,扔掉玻璃片,她才无力地蹲下身子。
人群渐渐散去,黑云涌动,北风在走廊凛冽地穿涌,厉娜将脸埋在膝盖里,呼吸也带着颤抖。
上课的时候,猫腻一句话也不说,望着窗口,净每次侧过脸,只能看见她背对自己的后脑勺,视线触及到她的手背,不由心颤。虽然伤口已经凝结了,但是……那一下,一定很痛吧。
净很想开口询问,却一直没有机会,猫腻似乎故意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一定是怕自己受到牵连。也对,自己如此懦弱,关键时刻永远帮不上忙,还总是要别人保护,还是……离猫腻远点吧,免得连累了她。
可是……可是猫腻一定是需要朋友的吧,这个时候,一定更需要一个人和她并肩作战吧。
就这么一直纠结着,脑袋里面两个小人几乎要打起来,这时,下课铃突兀地响了起来,同学们欢呼一声,扔起书包冲出了教室,猫腻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那个……”净忽然拉住她的衣角,声音很低,但是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怎么?”猫腻没有回头,冷冷问。
“你的手……没事吧?其实猫腻不用帮我的……我……”
净的话还没说完,猫腻就已经皱起了眉,语气带着不耐烦:“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不要来管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完全可以想象身后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错愕和悲伤,净的眼瞳慢慢灰暗下去,像是微弱的光芒一点点泯灭。
尽管设想了无数遍,可是这一刻,真正听到答案从猫腻口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残忍,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快要落下的泪水,松开手。
猫腻的身影顿了顿,最后还是快步离开,从教室后面走了出去。她不想她有事,只要她可以好好的,再残忍一点,她也能做到。
净低着头,捏着拳头,像在极力忍耐着,视线模糊成一片。片刻后,她呼出了白气,像是把全身的力气也呼出去了,慢慢松开拳头,收拾东西。
没什么好难过的。净对自己说,她只是怕你受伤,仅此而已。
啪,一滴眼泪落在书本上,白色的封皮瞬间被泡软。心脏深处传来的痛楚,一点一点延伸着,麻木着整个胸腔。
猫腻走出校门口后,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搭公交去了当地的警察局,想到良辰这几天都过着牢狱生活,想到他精致的脸变得像死神一般面无表情,以前的他,就算没有很开心的一面,但和自己在一起时,偶尔还是会害羞,会透露一丝喜悦,甚至还会生气,会吃醋。
可是那天,她看到的良辰……就像当年那个眼瞳黑暗的男孩。麻木不仁,看不见一丝光亮,好像连灵魂都已经交出去了,整个人都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就算离开自己的那些年,他没有变得更好,可是他又怎么会杀了自己的父亲呢?她真的不敢相信。
他离开孤儿院的那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猫腻带着满心的疑问,在公交车上颠簸着,乘客越来越少,往监狱去的那条路,几乎看不到人影。
“到了。”随着司机低沉的声音,猫腻从座位上起来,跳下了公交车。
监狱的大门前站着两个扛着枪警察,像是雕塑般没有任何表情,天色昏暗,风呼呼地吹,猫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埋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