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有人在她面前停下，她听见这个带着内疚的熟悉声音，顿时心头一颤，错愕地抬起头。
蔚迟蹲下身子，目光浅浅：“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再靠近一步，便会永远离不开你。”
她还来不及体会他话里的深意，下一秒，他就托住她的下巴，轻轻抬高，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他吻得那么投入，那么认真，连睫毛都在轻微颤抖，就好像已经深深陷在这个吻里，无法自拔。
在这一刻，猫腻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完全属于他的，心跳，呼吸，都可轻易被捕捉。
然而她睁开眼，却在他脸上看见了清晰的痛楚。
那一刻她忽然相信了。相信他不肯接受她的原因，是害怕从此离不开她。
可是，你终究还是离开了啊。
如此轻易就离开了我的生命。
女孩忽然紧紧揪住自己的领口，张开嘴巴大声痛哭起来。整个咖啡馆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不懂她为什么忽然蹲在地上哭泣。
夜已经深了。
猫腻抱着一箱画，从咖啡馆走出来，她一步步走在街道上，路灯昏暗，鞋子踏过雨水，溅起透明的水珠。
忽然，她停住脚步，在一片冷却的漆黑中抬起头，眼里没有一点焦距。
而漫天星光依旧遍布整个夜空，颗颗璀璨地闪耀着。
她就这么茫然的看着，像个走丢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而在西晋的另一个地方，也有个人站在窗口，沉默着抬头仰望，他穿着一身病服，亚麻色的头发下，棕色的眸子如同夜晚深邃黯然的星空。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女子走进来，站在他身边。
“我已经告诉她，你死了。”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她很难过。”
男子垂下眸子，面露悲伤：“谢谢。”
兰可望着他英俊的侧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蔚迟要让自己去做这样的死，可是当他告诉自己真相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也终于无奈。
他爱的，始终都是那个女孩。
而脑部肿瘤到了必须要动手术的时候了，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完全成功几率只有10.就算不死，也会落下后遗症。
也许他会失忆，忘记那些曾经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他会残疾，一辈子在轮椅上渡过，更大的可能是，他再也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
“也许她愿意陪着你呢。只要还有一丝存活的机会，为什么要这么早否认，让她以为你已经死去？”兰可忍不住问。
“她身边已经有了可以照顾她的人。”蔚迟望着窗外。“我的死也许会让她难过一段时间，但是时间会抚平一切，到最后，一个能永远陪伴她的人，才是她最终的依靠。”
“那你呢，你不会感到痛苦吗？”
“不会啊……”蔚迟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样的温暖，就好像猫腻初见他时，阳光下他对她笑，光芒万丈。
“虽然不能在一起，但只要，能用我仅有的时间，远远的望着她，然后带着那些美好的回忆死去，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呢。”
兰可愣怔，她看到他的眼泪，清晰地滑过还在微笑的面颊。
是这样吧，你知道你要离开了，只有一个人孤独的离开。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悲伤，对不对。
还是会忍不住，让眼泪掉下来。
当天晚上，做好了术前准备，他就被送进了手术室，蔚明越，兰可，sam，甚至是周****，都一直焦急地坐在等候椅上。
直到第二天凌晨三点，手术才结束。
手术门打开，满脸疲惫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甚至来不及脱下染血的手套。
他无奈地对蔚明越说了句什么。几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医生摇着头走远，蔚明越跌坐在凳子上，而兰可掩面哭泣，sam和周****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整个走廊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里。
而猫腻此刻正沉浸在睡梦中。
梦里尉迟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背着画板，站在阳光下对自己一直笑，一直笑，一直笑。
夜半。猫腻再度被噩梦惊醒。
几乎每天都会重复那个梦。昏暗的仓库，她手握匕首，整个画面都是红色的，鲜血淋漓。
她坐在黑暗的房间，感到整个后面都是凉的，而眼睛因为白天的哭泣，变得红肿，难以睁开。
昨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很多原本认为不会来的事，也已经到来。
想了想，她还是掀开床垫，拿出那张白色的纸，紧紧捏在手中，那是警局发来的传真，他们已经搜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希望她去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猫腻想了很久，最后摸黑走到客厅，看见陆离生安静地睡在沙发上，吉他摆在一旁。
有很多时候，他都不在，如果在繁华的城市，酒吧歌手通宵驻场也是件正常的事。
她靠在墙壁上，不顾身体冰凉，只是一直看着，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渐渐明亮。
陆离生睡眼惺忪地醒来，看见猫腻，不由有些错愕。
“你怎么没有去上班？一直站在这里。”
“我等你睡醒。”猫腻缓缓走到他身边，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肿？”陆离生有点担心，而猫腻却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他这个年纪，本该在教室好好念书，和学校的女生约会，在家里睡懒觉，却为了自己，奔波到另一个城市，在这个社会竞争，过着艰难的生活。
而自己，又能给他什么呢。
她甚至都没有爱他的能力，因为她的心，早就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从一开始就深深爱着，仰慕着的那个人，即使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却还是不能够忘记，不能不去在乎。
第一次见到蔚迟的那一眼，他的温暖和笑容，就已经深深铭刻在了心中。
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更可况，是这样的时候。
也许这就上天的安排吧。她不想再逃了。太累了。
“离生，你走吧。”她望着他的眼睛，平静地开口。
“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吧。”猫腻重复，也许你本来就不该遇见我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为什么？”陆离生不能接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不。我只是不爱你了。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猫腻维持着平静，“原本我以为，你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后一个依靠。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办法忘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