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位于东方氏祠堂最里面的一个屋子,那边由几位长老常年看管,平日里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第二天一早,东方烈和东方衣早早的往藏经阁走去。刚拐过村口,远远就看见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由他的小哥哥牵着,也往藏经阁走去。东方衣认得那是东方宁和东方浩哥俩。
东方浩一边傻笑,一边用手在鼻子上抹来抹去。还没走两步,他忽然使劲挣脱哥哥的手,趴在地上端详列队搬家的蚂蚁。
“东方浩,你给我起来。”东方宁在弟弟屁股踢了一脚后,又使劲去拉弟弟起来。
被踢了一脚,东方浩也不哭,笑呵呵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哥哥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他又跑到路边盯着树上的麻雀看个不停。
正在此时,东方衣和父亲也路过他们身边。
看着东方衣从自己身边走过,东方宁忽然脸色一变,盯着东方衣道:“你本天资无双,能够拜入归元剑派,这是莫大福分,你为何要自甘堕落?数年后,我必然会让你后悔今日的选择。”
对于东方宁的诘责,东方衣也不辩解,他笑了笑,拍了拍身边还在盯着麻雀的东方浩的脑袋道:“人各有命,有些事勉强不来的。”
东方衣说这话的时候,东方浩刚好转过头来,他冲东方衣傻笑了几声,又扭头去看树上的麻雀去了。
东方宁见弟弟如此不堪,心中有气,冷哼了一声,也不管弟弟,独自往藏经阁走去。
见哥哥抛下自己走远了,东方浩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嘴里含混不清的叫着哥哥,一边快速追赶过去。
直到东方宁和东方浩走远了,东方烈才叹息了一声道:“小衣你具有无双天资,族内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不已,但你却舍弃了拜入归元剑派的机会,又不知道族内有多少人替你惋惜呢。”
看了看走远的东方宁,他继续道:“东方宁这孩子,天资也是不错的,为了拜入归元剑派,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到头来还是没能被列入记名弟子。你却轻易放弃了成为归元剑派核心弟子的身份,这才让他认为你自甘堕落,毫无道心。不知道有多瞧不起你呢。”
东方烈没有注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东方衣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东方浩身上。
东方衣上一世修为既高,眼界也是远超常人。在刚才的短暂接触中,他就发现那个貌似痴傻的东方浩身上,暗藏了一股晦涩不明的气息。感受着这股气息,他心中已经略微猜到了答案,但看父亲和东方宁刚才的表现,恐怕他们还未发现东方浩身上的特质。
“既然他们都没发现,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东方衣心道。
两人一路说话间,很快也来到了藏经阁。还没等东方衣站稳,他就感到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逼近自己,他扭头看去,原来是东方剑也来到了藏经阁。
虽然人们常常将东方衣和东方剑相提并论,但实际上因为他俩都常年躲在家里修炼,反而互相没见过几次。
这次东方剑身上剑气如此凌厉,可见他最近确实修为有了极大突破,就是不知道现在到了何种境界。
东方衣见东方剑独自站在藏经阁角落,微微闭目,不断培养身上的剑气,他一时也不好过去打扰人家修炼。
谁知东方剑却在这时候停止了修炼,来到东方衣面前,冷声道:“你不该修炼魔道的。若因为你的缘故,给家族带来灾难,我必然第一个杀了你。”
东方衣不明白东方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冷声回道:“哼,所谓第一天才,我看也不过如此。等你有本事杀我了,再说这话吧。”
东方衣却没有注意到,刚才东方剑说话的时候,东方烈好像也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化不定。
直到晌午的时候,太上长老才来到藏经阁,一起来的居然还有一个陌生人。藏经阁历年来绝无外人可以进入,这次太上长老竟带着外人进来了,这让里面的诸人都感到非常诧异。
太上长老进门后,并未向大家介绍那个陌生人,扫视诸人一眼后,沉声道:“今天有三件大事宣布……”
“什么,难道不是挑选法诀吗?”先来的诸人各自议论纷纷。
“咳咳”,太上长老摆了摆手:“挑选修炼法诀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太上长老忽然盯着东方剑,眼放精光:“东方剑已经感应六翅剑蝶血脉,并开始凝练地磁真煞。”
“什么?”诸人听到这个消息马上炸了锅,“东方剑的修炼速度之快尚且不说,他感应的居然是六翅剑蝶血脉,而且还凝练了地磁真煞。”
东方衣知道修炼要依次经过胎动,入窍,感应和凝煞等阶段,也知道地磁真煞是修炼剑诀的修士凝煞时首选的地脉阴煞。但他上一世修炼的是道门法诀,而道门法诀在感应阶段感应的是天地元气和宇宙星象,对于魔道感应,他完全不懂。
看见儿子迷惑的眼神,东方烈轻声道:“魔道修炼需要感应神魔血脉,自数千年前的那场战事后,神魔血脉已经消失殆尽。由于无法感应神魔血脉,也就无法继续修炼魔道,魔道由此中落。后来有大能者,创出法门,使魔道修士不需要完全感应纯正的神魔血脉也能继续修炼。但这毕竟是个取巧的法子,根基不牢,以后成就终究有限。”
太上长老在一旁听见东方烈的话,也有些感慨:“是啊,若是当初我感应的是白玉真龙的血脉,如今的成就也不会局限于此。”说着,他张开干枯的左手,向上轻轻一托,就见一条青玉色小龙在他手掌上空游走。
“道兄此言差矣”,一直沉默不言的陌生人忽然冲着太上长老道:“修炼之路,气运不定,福祸相依。道兄今日之事,说不得是明日之福。”
听闻此言,太上长老脸上露出惭愧之色,向那人拱拱手:“幸得道友指点,倒是我挂像了。”
接着太上长老神色一转,盯着东方剑喝道:“东方剑,就让我等见识一下数千年未曾现世的六翅剑蝶吧。”
东方剑神情肃穆,朝在场的众人施礼后,默念法诀,身体周围真气流转,衣阙猎猎生响,双脚慢慢离地而起。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只听“轰”的一声,东方剑的身体炸裂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化作无数蝴蝶,翩翩起舞,聚散如意。
“六翅剑蝶,六翅剑蝶……”一旁的诸人看着东方剑化身而成的六翅剑蝶,全都神情炽烈。
太上长老袖袍一挥,飞过一柄长剑,直接斩向群蝶。众人还未看清楚,就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却见那柄长剑化作无数碎屑洒落而下。
龙长老毫不痛惜损失了常年随身的利剑,脸上也现出狂热的神情:“好一个六翅剑蝶,剑儿,出来。”
说话间,太上长老化作一道青光飞出了藏经阁。
众人还没眨眼,就见那群六翅剑蝶化作一道白光,也飞出了藏经阁。
等众人来到藏经阁外时,就见天空中无数蝴蝶围绕着一条十几丈长的青玉色巨龙战成一团。
“太上长老,太上长老……”东方宁兴奋地呼喊着。
东方烈则在一旁对东方衣道:“太上长老原本也是天资绝佳之人,他修炼的是《白玉真龙魔经》,本来应该感应白玉真龙的血脉。但神魔血脉消失后,无奈之下只能取巧,感应了青玉妖龙的血脉,这就使他修为不纯,进境困难。”
说道这里,东方烈叹了口气:“如今魔道修炼,除了那一家,其他几家都不太容易呢。”
两人正说着,就见天空之中战局又是一变,无数蝴蝶聚合成一头硕大无比的蝴蝶,蝶翅扇动之间,散发无穷寒光。
也不知太上长老出于何种考量,他化身而成的青玉巨龙,只守不攻,片刻工夫,就已经被蝶翅划破了巨龙的护身鳞甲。
“哈哈……”长笑之中,太上长老忽然收手,变化为人身,从天空一步步走下来:“东方氏,复兴有望了。哈哈……”
随同太上长老一起来的那个陌生人,此时也踏空迎上太上长老:“恭喜道友后继有人。”
太上长老听到这话,神情更是高兴,不过他却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流着鼻涕的东方浩,方才转过头来对那人道:“同喜同喜。”
那人也看了一眼东方浩,冲着太上长老拱手抱拳道:“那么,告辞了。”
“不送。”
两人说话间,那人身形变换,来到东方浩身边,一把抓住他扔向空中,在东方浩的惊叫声中,那人脚踩飞剑,追上东方浩,随手一抓,破风而去。
刚才的一切发生在一瞬之间,在场的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族人被陌生人带走了,不由得大急:“太上长老,这……”
太上长老冲轻声一笑,傲然道:“浩儿以后就是归元剑派的弟子了。”
“这,这……”众位族人都有些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看着族人惊喜的神情,太上长老全然忘了自己当初知道这个消息时震惊的神情,心中也是大乐,慢条斯理道:“这就是我要宣布的第三件事情。”
东方衣虽然隐约感觉到东方浩拜入归元剑派与自己拒绝拜入归元剑派这件事有关,但对于深层的东西,他一时却也想不清楚。
“归元剑派,居然是归元剑派。”旁边的东方烈也是高兴异常:“归元剑派为天下道门领袖,居然也如此看好我东方氏么?我东方氏果真要复兴了么?”
众人再次进入藏经阁,但大家脸上却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太上长老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道:“我东方氏英才辈出,值得可喜可贺,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东方氏的对头如今势压天下,当初东方氏前辈族人几度迁移,直到搬迁到北邙山下,远离龙脉数十万里之遥,才得以保全。”
“如今浩儿拜入归元宗,不日之后必将天下皆知,对于此事,料他们也无法作梗。但剑儿感应六翅剑蝶血脉,如今修为难以抵御对头,故须得仔细隐瞒此事。”
众人忙道:“那是,理该如此。”
太上长老走到东方剑跟前,摸着他的脑袋,却看向窗外的天空:“等到剑儿结丹一品,试剑天下,我倒要看看,谁人能挡?”
随着太上长老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悠然神往。唯独东方衣看见东方剑冲着自己做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