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43年，一家名为图世的有限公司正式发行了一款破天荒的在线游戏。这或许不该称为游戏，因为它完全是一块充满玄奇的大陆。
这是在发布会上，游戏制作人赵耳的宣讲词：“用代码创造一个世界，我们成功了。”
记者问：“这个游戏叫什么呢？”
“如果你问游戏的名字，倒不如问那块大陆的名字。它叫阿拉德。”赵耳答。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证到这个充满奇迹的大陆呢？”
“如今，阿拉德大陆的第二次内测已经接近了尾声，一切都很顺利。今年的九月份，阿拉德将全民开放！”赵耳答。
……
暮色降临，告别了一日的忙碌。
之江市第一高中，此时也敲响了放学的钟声。顷刻间，喧闹代替了安详。
一座白色的大钟楼下，陆续出现清一色制服的少年少女。他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两交耳，或孑影单只。
人群中，一名俏丽女生，即使穿着统一的秋季校服，却依旧惹人眼球。
“绮菲——”她从后面抱住了一名齐刘海女生，“咱们吃完饭走起——”
“呀！”
绮菲这一声娇呼，引得几个男生的瞩目。绮菲见状大窘，连忙低头，大半个脸躲进齐刘海里去。
“凛凛姐你干什么啦，这么多人……”她的语气轻细且糯，“凛凛姐，你这网瘾少女。吃完饭，咱们先写作业……”
“还说我网瘾少女，你的女枪手等级比我还高。”俏丽女生说。
“凛凛姐你总喜欢穿奇怪的装备……怎么打得动怪……还有，等级高有什么用，今晚就删档啦……”
俏丽女生一副不以为然：“是吗？不穿板甲怎么抗怪？L她可是我的偶像唉！”说完，还摆出一副星星眼的猪哥样。
“凛凛姐你……”绮菲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的好——先不说为什么扯到L的身上，至少人家大神穿的也是本职业对应的皮甲好吗！？
绮菲这个闺蜜非常热衷阿拉德大陆。然而，眼看今天就是内测结束的日子了，她还和刚进游戏的时候一样迷，压根没有丝毫的进步。
更可气的是，教她千遍百遍，就是不听。绮菲对此只得默默咬牙。
“真是后悔当初在她耳边疯狂‘安利’，结果遭罪的还是我。”绮菲心里想，“哎，凛凛姐有这热度，如果再有L十分之一的资质，咱就万幸了。”
L，不是单纯的一个字母，而是阿拉德大陆的一个神话。
最近的两三个月，L突然销声绝迹，但他的名字如同史诗般的印记，留在了众玩家的心里。绮菲她自然也是L的忠实大粉丝。
也不知道今晚全民回归起跑线，L会不会重出江湖呢？
这个话题离绮菲太遥远，想想今后自个的处境，带上凛凛姐这块活宝，未来之路十分堪忧……
再担心也没有用，绮菲立即把烦恼抛于脑后，腻腻而笑：“凛凛姐，为了今晚的公测冲级，我们吃什么。”
“当然是炸猪排啦！”
“喂。”
身后不远，传来一个男生冰冷的声音。
二女不约而同向后望去。一名眼镜男的目光恰巧对上她们，霎时间红了脸。
眼镜男的这个反应并不奇怪，两位女生一个叫韩凛，一个叫江绮菲，都是“之江第一高中校花榜”榜上有名的人物。至于校花榜是哪位仁兄排的，这不重要了。
不过，叫住她们俩的，似乎不是这个眼镜男。
“你注意一下背后。”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韩凛打量了一下离自己身后不远的长发少年，见到他俊容之上一副慵懒无神的目光，手指正戳向自己。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后，旋即沉下脸：“色狼！绮菲我们快走。”
“哦……”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江绮菲被韩凛一把拉走。
嗯？
长发少年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对方的态度竟然如此恶劣。
自己好心提醒她的上衣露开了，却还要遭人白眼，真是好心没好报。不过，他也司空见惯了，在他的字典里，长得好看的女生翻译过来就是脾气坏。
他一手搭背反拎着包，朝前缓步悠悠而走。
盯着地面的地板砖，少年刻意迈出一个步子，白色的旅游鞋踩在砖缝之上。
嗯，踩了这里一年的砖缝，好像也有些熟悉了。
“色狼。”
脑海中，回荡着方才那名俏丽女生的声音，但浮现的是另外一名女子的模样。
无精打采的沉水眸光，在某个瞬间，晃动了一下。
“凛凛姐你真的变胖了耶。”
少年踩着一路的砖缝，内心却别有独白：
“灵，你最近还好吗？”
“你说，我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如今第二次内测已经结束，所有的数据都会灰飞烟灭。过完今晚，我们就完全告别了。”
“好！为了今晚的战斗，再让林伯伯加一道醋拌黄瓜好了，消消火气。”韩凛说。
“对不起，灵。我找不到有和你一样影子的女孩。虽然很想忘记你，却隔三差五地梦见你。
“凛凛姐你已经被魔女诅咒，瘦不了咯————”
“灵。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啊！”
“额。”
不约而同地，一男一女同时发出声音。女生是惊呼，而男生只是有些淡定的鼻嗯声。
“你走路这么不小心……又是你？！绮菲你没什么事吧？”韩凛说话间，给对方又是一个白眼。
“凛凛姐我没事。”江绮菲稳足身定，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长发少年依旧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向江绮菲微微低头：“对不起。”
韩凛终于完全拉下了脸，俏脸冷若冰霜：“喂，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还摆着这张臭脸，像是道歉的样子吗？如果再对我们做出不轨的举止，我就叫保安抓你。”
哈？
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俏丽女生，少年感觉无法和她沟通。摆臭脸？那你这幅脸叫什么？
看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辩解也无益，只会展开一场无聊的拌嘴罢了。他想一走了之不做纠缠。但眼前的情况不太好……
“他不是9班那个转学生么？”
“我听同桌说过，他在原来的地方读书，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打过架，后来用关系迁进来的。”
“哼，我们第一高中的综合素质就是被这些纨绔拉了水平。”
自己被围观，传进耳里的话也越来越不中听。
少年皱了皱眉头，盯向韩凛，沉水眸子所映的是一张依旧冰冷的脸。
“都说过对不起了，你还想要我怎样？”
“你在这里给我立个约法三章，我就饶你。”
韩凛自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悄言蜚语。别人的闲话，可信度不会太高。只是，她了解第一高中，出去容易进来难，转进来的都带些背景，而且转学男无一不是花花公子。
所以，旁人议论的三句里，倒有两句可能是真的。当下露出嫌恶的神情。
“你立不立？”她声线冷淡。
“凭什么，我不是故意的。”少年不想理会对方，径直走开。
几个男生见状，凑过身拦住他。是想讨好这两名校花的欢心。
少年扬起勾着提包的手，在半空中将提包旋转！
那几名学生见状后立即怂了，毕竟听说他混过社会打过架。在第一高中，绝大多数是乖好学生。所以，他们也就最多吓一吓，都不敢来真干的。
少年瞥了一眼身旁，那些眼神，又是敌视又是惊惧的。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出了人群。
韩凛也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身边的江绮菲说了一句：“我们走，下次看到那个男人躲远些！”
江绮菲看了一眼男生边走边转提包的身影，轻嗯了一声。
……
回到家，已值夜晚。
“羽啊，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哦，同学找我点事，所以错过了公交。”少年将提包轻轻放到桌上，嘴上回应。
那个冰女人确实是找他的事，而且简直没事找事。
“和同学打交道了？那很好哎，错过公交也不打紧！”女人打心底高兴的语气。
少年辗转至厨房，见她把桌上的全部饭菜套上保鲜膜。
“妈，热一盘菜就行，”
“哎这怎么可以，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哎。”
少年也不在这上面执拗。想想今天也是倒霉，心情就不怎么好，又让那冰女人给糟坏个透。
看到母亲苍老的面庞上鲜有的笑意，本想解释刚才的事，却咽回了肚子里。
吃完饭自行洗了碗筷，三两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足五十平米的弹丸之地，却正是在此处，发生了许许多多。
听了约莫半小时的音乐，拔下耳机。窗外一片漆黑，隐约正映着一张自己的面庞。
“他就是那个转学生。”
“哼，就是这些纨绔拉低了我们学校的水平。”
“秦羽同学，你虽然是靠关系进来的，但还是希望你能跟一下大部队的进度。”
呵。
看向有些焦黄的墙角，少年不禁发出自嘲的苦涩笑容：我是纨绔？首先我得有钱呐！
因为某个原因，他转了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身边不是鄙视他的高材生，就是目光高人一等的贵族子弟。
了无生趣的高中生活。
少年也知道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所以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集。更别提巴结他们，那是大尾巴狗做的事。
目光投至橱柜上一件蒙尘的头盔。凝视良久。
“灵，最近你过的还开心吗？在神昏峡谷，我们彼此许下誓言，不游戏，不耽搁现实。如今已经过了三个月，你还会在现实忙碌的时候记起我吗？”
脑间开始盘旋另一个声音：白痴，你只在游戏里和她有交集，换作现实里，根本不可能！一个虚拟世界的誓言，这不是分分钟可以当儿戏的吗？
……
“灵，今晚我还有个约，就容许我毁一次吧。今晚一过，我不会再接触它的。”
『星图技术已加载成功，请输入居民号。』
平躺在床上的秦羽，耳畔传来一道播音水平的女性提示音。
『您当前输入的居民号属于高级居民，正在进行的是特异性脑电波识别，此识别不会对您的健康造成弊害，请您稍后片刻。』
女性提示音变得客气且甜美了许多，宛如天籁。
一道神秘的音乐，从殿堂上方黑暗的穹顶处飘来。依稀记得，这是一首《风一样的勇士》的背景曲。
在秦羽眼前呈现的是一张漆黑的世界，中央的光点逐渐化作全部，一间无比华丽的巨大殿堂夺入眼帘。
华殿中央，一名天然雕饰的幼女闭着眼睛，莲足轻点在大殿中央的红地毯上，全身繁复的红黑服饰里中外三层。弱臂微曲，双手轻轻提携起鎏金边的红袍下摆。十具贵派优雅的风姿。
看着烛光里熟悉的她，少年微微一笑。
顺稍抬眼，看向久违而熟悉的字眼。
“游戏ID：L”
“职业：贝亚娜斗神”
秦羽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仿佛感受到来自殿堂深处的凉风。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对不起L，我们共处的时间本来就只有一年那么长，因为灵的约定，最后三个月都没来看你一眼，今晚也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那幼女仿佛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微微睁开了绯红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