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厂家都是这个德性,刚开始合作时会老实一些,然后就变得肆无忌惮。为了降低成本,我不可能和那些有信誉的大服装厂合作,人家也看不上我的订单,就只能充分利用小厂家刚开始老实的那一段时间了。
与这家加工厂的谈判,本来是早约定的。可我因为心绪及秋雨缠绵的原因,顺势拖延了两天。今天从一进场子,我就感觉出不对来。走廊里感觉十分拥挤,处处鸡飞狗跳的架势,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这样乱哄哄地,倒也不像是要倒闭的样子。果然,开发部的主任是一个中年的秃顶男人,明显地心情不佳,态度恶劣。
虽然我无故拖延了且并没有事先征求厂家的意见,对方显然并没介意我不遵守约定,而是强压不耐烦的告诉我:“这场子已被人收购了,现在正在重组阶段,合作事宜只能押后再看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没蛋也要装上两个表示蛋疼了!
我知道自己运气一贯的不好,此刻,再追究对方不守信用似乎也失去意义。这男人可能也面临着工作岗位上的担忧,他既然无法保证被留用,我也没必要浪费口舌了,看样子再找厂家已经势在必行。
幸亏这两天已经另外联系候补了一家。但这家规模不小,价格上谈判的余地并不大,本来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这次谈判上的。
我脚步沉重地下楼,没心思留意其他人等。刚走到厂门口,听有人如释重负地说:“喏,喏,队长,就是她,她出来了!”
我抬头,看到那英俊保安手指着我,就差热泪盈眶了。
我预感不太妙,这一点,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乌鸦嘴一般灵的预感。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穿同样制服的人,能看出是一个小头目之类的,正对着英俊保安声色俱厉的样子。
这两人身边停了一辆巨大的陆地巡洋舰,一张男人的脸正缓缓从自动下落的车窗中露出来,戴着一幅巨大墨镜,线条流畅的下巴高傲地扬起。
随着车窗下落,稍显轰鸣的歌声潮涌而出。第一反应听出是贾斯汀的新歌,紧接着感觉音量太大,震耳发聩。
不会吧,真的五分钟的时间,大老板就来了?我此刻还不知道,今日原来不利于出行。一大群乌鸦正冲我脑袋,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了?”我走了过去,仍保持了我一贯的步履优雅。
保安队长指着我的车:“小姐,这车是你的吗?”我点点头。
他很严厉地说:“你不知道这是专用车位吗?你占用我们董事长的车位,你知不知道?”
我很响亮地回答:“不知道。”英俊少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仍然保持着农民本色的清亮眼神骤然受伤,但我视若无睹。
“请你马上把车开走。”小头目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意思,态度嚣张。
“算了吧!”车里的男人终于良心发现,慵懒的声音里,有几分的不耐烦。
他的声音,让我的心不规则的跳了跳,莫名的熟悉。这种音频和厚度,与秦尉的声音不谋而合,我立刻将这个自动跳出的名字压了下去。
“知道了,不用这么大声说话吧,我不是聋子听得到。”我厌恶地横了保安队长一眼,打开车门坐上去。
还没来得及上锁,英俊保安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这次轮到我目瞪口呆。
“你干嘛?”
“都是因为你,我被炒鱿鱼了,你说过要给我一份工作的。”他沮丧地说。
“你先下车,等我把车子开出来。”
他摇摇头:“我怕你逃走。”
靠,我在心里低骂了一句,这小子不蠢,居然猜中我心中想法。
“快点,小姐,快把车开走。”保安队长粗暴地敲打着车窗。
我瞪他一眼,又瞪了身边的英俊保安一眼,他正象个膏药一样贴在副驾驶座上。看样子,天下掉下来的,并不都是林妹妹。我权衡之下,决定挑战一下运气,替那个小白脸将他再留下。
我不顾那个一心求表现的狗腿队长的冷眼,又打开车门下车,风度翩翩地走向那庞然大车。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能先委屈自己一下。
“您好!刚才他的确是阻止过我的,但我以为不过几分钟,就没听他的话。您看,能不能这样,我占用了您的车位,我给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那小伙子一次?他们外地人出来找生活,也不容易的。”
我觉得自己脸颊的肌肉,开始有点僵硬了。曾经秦尉说过,我这个角度的笑脸奉上,他就没办法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小白脸其实脸并不算太白,眼睛藏在墨镜下,我无法揣摩此刻他的心思。可我感觉镜片后的眼睛,正在上下打量我。
“那啥啥……,你过来!”他并没搭理我,玉手一招,那狗腿队长立刻站在我旁边点头哈腰起来。
他疑似移形换位的动作,将我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拍拍胸口,气愤地瞪了那狗腿队长一眼。
“入职的时候,都是怎么宣贯的?”小白脸甚至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一看这架势,觉得没必要再费力保持什么最美的微笑了,秦尉诚欺我也!
对于不爱你的人,什么样的美丽微笑也不值半毛钱。
“只要违反职工守则的任何一条,立刻就会被辞退,他是知道的。再说,他才来3天,尚在试用期呢!”狗腿队长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心只想将自己摘出去,根本不会管才来3天小保安的死活。
“小姐,道歉就不必了。希望您下次多尊重别人,您应该记住这个教训,有时过分自私会连累不相干的人!至于这个保安,那没办法。公司既然有规定,我不能因为某个人就损害公司制度的权威性和约束力,抱歉了!”
他脸上毫无表情,顺便摇上了车窗,那意思就是无需多说。
我虽一向伶牙俐齿,此刻也不得不认输。目的没达到,倒平白受了一番免费教育。既然爹娘没给我一幅天怨人恨的美貌,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我发动车子,将车开到停车场外的辅道上。我随即又停下,看着英俊保安,一声不吭。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他有点不安。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阴恻恻地说。
“你做什么的?”
“我在富丽华俱乐部工作。”
“富丽华是干吗的?”他小心翼翼地问,目光里掠过一丝警惕。
“一个俱乐部,常常有很多富婆来玩,你想不想去工作?”
“做什么?”
我上下打量他,说:“瞧你的模样,送茶倒水做小弟太浪费了,不如……”
“去做……鸭!”他几乎要跳了起来,我点点头。看来知道的不算少了,还知道城市里有鸭子,我强自按捺着内心的得意。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停地打量我,然后说:“你说谎,我不相信。”
功败垂成。我看着他,佯作痛心地说:“你太天真了,看我从头到脚,有好人的样子吗?”
他又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说:“虽然不象好人,但也不象那种人,她们怎么会白天跑到工业区来呢?”
他顿了顿,肯定地说,“你想反悔是不是?刚才是你自己说要给我一份工作。”
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要聪明,我有点无计可施,撂了一句狠话:“好,你别后悔。”
我发动车子,车如箭飞,上四环再至二环,车内沉重的气氛也并没有让小伙子产生什么恐怖的联想,他仍旧沉稳地坐着,直到车开到富丽华门口停下。
“下车吧!”我刻意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面虎样子。
英俊保安连迭摇头:“我不下车。”
“你不要工作了?”
“要,但不要这种工作。”
“对不起,我只能提供这种工作,如果不行,请你下车。”
“我没地方可去,是你害我没工作的,你必须要负责。”
“我已经对你负责了。”……
我们在街头进行了一场RAP式的对话,最终以我的惨败告终。我目测过他的身高体重以后,只能认输。以我之力气,实在无法将一个身高180公分,体重70公斤的男人踹下车。
在夜幕笼罩、华灯初上的时分,我不得不带着他回到住处,并且提醒自己,明天要去买彩票,让五百万将我砸成猪头。
我的住处隐在金融街这个喧嚣闹市里,这个高档公寓小区却闹中取静,睿兰与我同居。
当我有气无力打开房门时,睿兰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突然看到我身后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尖叫一声,冲回自己的房间里。
站在房门口,她把苹果砸向我,怒吼一句:“妖精,你咋不去死,带个男人回来不先说一声。”
我显然训练有素,立马身手矫健地扭头避开。苹果分毫不差地砸中身后的男人,他捂着眼睛哼了一声。可那高大的身影依然坚定如山,丝毫没有动摇的半点意思。
我不怀好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要小心,这个女人有暴力倾向哦!”
“没错。”睿兰已经又冲回客厅里,怒气冲冲地抢答,好看的杏核眼瞪得像一个母狮子,“妖精,我要剥了你的皮。”
她又叫我妖精了,这是她很不爽的表现之一。我很聪明的闭上嘴,此刻再说什么,都将撞上枪口。
片刻她已经换好衣服,半透明睡衣换成了T恤短裤。睿兰的动作一向出奇的快,工作起来也是如此,这是我欣赏她的地方。
当然她打人的动作也特别快,所以我不得不哼了一声,将她拧着我胳膊的手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