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8日下午。
“师座,固始县城被小鬼子占了!我们师被包围了!”放手分水亭的122旅旅长李成竹打来电话说。
“什么!北关有87、88两个师,县城还有老陈(黄埔一期陈珂瑞)的36师,史河这边有我们挡住了坂田联队,县城怎么会这么快就丢了!”李承中问道。
“我听说,北关87师、88师临阵投降了,小鬼子长驱直下,守城的陈师长和小鬼子血战一天一夜,因为敌我悬殊太大,36师全军覆没了!”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李承中抓起电话。
“喂,李师长吗?我是宋希濂。”电话那头说道。
“老宋,你没事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牺牲了呢?”听到宋军长的声音,李承中有些惊喜。
“老李啊,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26师的兄弟们!我手下出了汉奸,36师完了,固始县几十万父老乡亲遭受日寇蹂躏!现在你们也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处境。”
“老宋,情况我都知道了。是朱师长、吴师长这两个王八蛋,卖国求荣,与你没有关系!你们现在撤到安全的地方了吧?老陈怎么样?和你一起吗?”李承中问道。
“日军轰炸妙高寺的时候,我就把军部撤到县城里。城破那天,军部和36师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老陈也受了伤,现在突围到光山了。”
“突围出去就好。”
“老李,我已经向校长报告了固始的情况。现在县城丢了,史河和富金山也就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校长指示,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你们师寻机向南突围,撤到商城一带。”宋军长说道。
李承中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老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来固始的时候,向校长承诺过,即使26师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决不让日寇西进一步!”
“老李……”宋军长还想再说什么,被李师长打断了。
“老宋,宣城保卫战,广德沦陷后,我撤了;台儿庄会战,眼睁睁的看着川军122师全军覆没,我还是撤了;现在我不能再撤了!身为军人,守土有责,我26师决心在富金山与小鬼子血战到底!决不再后撤一步!”
……
李师长正要去阵地上,电话铃响了。李承中放下正要往腰上插的手枪,抓起话筒。
“承中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浙江奉化口音。
“校长!”
“承中,信阳的事情,我都知道了。87师的朱士元,88师的吴勇,认贼作父,叛国投敌,是中国军人的败类,是党国的败类!因为他们的投降,固始县城沦陷,你部陷入数万日军的包围之中。为了下一阶段的防御部署,我考虑,你部立即突围,撤到商城、新县一带。”蒋介石说道。
“校长,学生感谢你挂念着学生和26师!26师奉命固守富金山,阻击日军,守土有责,决不会因为朱吴的投敌而放弃自己的阵地!26师全体将士已决心与日寇血战到底!目前,日军已攻占了固始,下一步必将会越过黄柏山,南下武汉。学生请校长调遣部队,于黄柏山、桐柏山构筑防御工事,防止日军南下!我26师继续固守富金山,则日军不敢贸然南下,可为桐柏山——黄柏山防线争取更多的时间!”李承中拒绝了蒋校长要求撤退的命令,并向校长提出了构筑“桐黄防线”的建议。
听了李承中的话,蒋介石激动了流下了眼泪,说道:“承中,你是黄埔军人的楷模!你是黄埔的骄傲!是党国的骄傲!26师在富金山与日寇血战到底的精神,将激励全国军民,将日寇彻底赶出中国去!”
“校长!学生与您永别了!来世学生愿再追随校长献身革命!”
李承中放下电话,26师参谋长吴文杰从外面进来。
“师座!16师团和13师团的坂田联队,已经对我122旅、123旅的阵地发起攻击了。目前16师团已经进至新闸、杨小庄,坂田联队也攻占了沙岗。122旅和123旅都已经伤亡了两千多人。另外,13师团从县城过来,要抄我们的后路。”吴文杰一边喘着气,一边向市长汇报前方的战情。
“老吴,你马上让王强带人去把沙河大桥和状元大桥炸了!这样,我们暂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记住,我们在这里,能多坚守一天就多坚守一天,为桐柏山——黄柏山防线赢得时间!”李承中下命令道。
“是!我马上去安排!”
“你留在师部指挥,我现在去分水亭那边!张川从北伐的时候就跟着我了,柳树店那边我不担心。我就不放心李成竹,这小子太鲁莽,一根筋,我担心他楞打,能不能坚持到天黑都是问题!”李承中抓起手枪往外走,一面对吴参谋长说。
“师座!太危险了!你留下,我去分水亭!”吴文杰拉住师长劝道。
“26师谁是师长!执行命令吧!另外,炸桥要快!桥炸了,还是要密切注意西岸日军的动向,防止他们偷渡过来抄我们的后路!”李承中回过头来说道。
李承中赶去分水亭的路上,只听身后几声炮响,沙河桥和状元桥被126旅炸断。回过头看着远处的浓烟,李承中意识到:26师彻底成为一支孤军,只有与敌人血战到底了。
李承中赶到122旅指挥部——分水亭中学时,看到指挥部院子里一片混乱,乡亲们用担架抬进来几个伤员,又匆忙离去;自己的妹妹,26师医护队队长李婉正为一个伤员包扎伤口。
李承中看了一眼李婉,便走进屋里,“李成竹,你小子怎么搞的?指挥部这么靠后,你怎么指挥作战?”李承中一走进来,把枪往桌子上一扔,便骂了起来。
听到师长来了,李成竹赶紧过来,倒了一杯水给师长。
李承中没有接,说道:“先给我说一说情况!”
“师座,情况很糟啊!现在小鬼子已经占了清河、大围,我们旅已经伤亡两千八百多兄弟了。”李成竹指着地图向师长汇报道。
这时,电话响了。李成竹伸手拿起电话筒。
“师座,是您父亲。”李成竹捂住话筒对师长说。李承中结果话筒。
“中儿啊,你是不是去了前线阵地?刚才电话打到师部,吴参谋长说你去了前面。”李老先生说道。
“父亲,我现在是在122旅的阵地上。”听到一年多未见的父亲的声音,李承中有些伤心,“父亲,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还让您挂念。”
“富金山那边的情况,介公(即:蒋介石)已经和我说了。中儿,你还记得去年,在南京,你们开赴前线的时候,为父对你说的话吗?守在父母身边,是小孝;为国家尽忠,才是大孝!如今国家遭难,倭寇肆虐,中儿和前方的将士们浴血沙场,为父很高兴,你是我李家的好儿郎!”李老先生说道,“我和你母亲都很好,小方、楠楠、睿儿也都好,你不要牵挂,专心杀敌报国!”
听着父亲的话,李承中哽咽着说不出话,在场的人都流下了泪水。
“父亲,有件事孩儿要跟您说。淞沪会战的时候,小妹参加了战地医护队。我本来是向着保护和照顾她,就让她一直跟着我们师。没想到却是害了小妹。”李承中从窗户看到外面正在照顾伤员的李婉,对父亲说道。
“你们兄妹能为国尽忠,这是你二人的荣耀,也是李家的荣耀!你没有过错,我相信婉儿也会理解你的。”李老先生说道。
“小妹和医护队现在也在122旅这边救助伤员,父亲和小妹说几句话?”李承中问道。
“前方军情紧急,我就不多说了。”老先生说完,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