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老大带我来到这个一片狼藉,遍地云烟,散出烧焦气息的山口。阴雷滚滚,闷热地细雨有一滴没一滴地落着,透出一副凄凉的场景。这里大都草丛都已被烧毁,发出阵阵呛人的烟味。也没有见到些活物,大约早是逃走了。在我面前,一条水流从半山腰落下,而下面却已融成了一片湖泊,没有地方流出去,很快就要溢出来了。
老大叹气道:“那水流原本是一条宽大的瀑布,从天而泻,再由下处滑落。而如今却成了这副景象。”
“这里是哪?”我问道,“这么个佳丽山水是怎么搞成这样了?”
老大轻声叹道:“这里···是花果山啊。”话语中不经意露出一丝叹息,“你看那半山腰,巨大石头堵在哪里,便是水帘洞,孙悟空以前便住在里面。”
“孙悟空住在花果山?”我惊讶道。
老大微微错愕,随即平静道:“恩,走吧。”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这焦枯的土地上,仿佛如大战之后的景象。
“那是什么?”我指着天空中的怪鸟,他们没有肉身,只有骨架,却在天空中煽动着翅膀盘旋,并没有飞走。
老大斜视一眼,说:“那是这里的妖,孙悟空改写生死簿的时候把他们的寿命改成永久,而他们的肉身已经被毁,而身上的魄也早已散去,只剩下三分魂······而他们也早没有意识了。”
“那为什么还要把他们抓回去呢?”我问道。
老大看了我一眼说:“把他们抓回去,功劳是记载阎王身上的,让他们投胎更是有大功的。我们是法家的,讲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阎王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我道:“我还以为秦广王是多么好心呢。”
老大教我说:“这事也不能乱说,千万别对别人说出来,是要问罪的。”
“这我省的。”而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时,天空飞过一只麻雀,空骨鸟们立刻上前咬住麻雀,几只空骨鸟把麻雀分支解体,麻雀立即丧命。我指着空骨鸟问道:“那就是······妖?”
“那是妖的本性。”老大头也不回。
“那我们是什么?”
“我们把本性抑制住了,我们是鬼。”
“然后呢?”
“然后我们有了善心,我们就是人。”
“那神仙呢?是因为有了更大的善心吗?”
老大顿时停住脚步,转身正色对我说:“比神仙更善的是妖,比妖更恶的是神仙!”
我惊恐的眼珠子睁得斗大,“怎么了?”他看我有些不对劲。
“你···你,后面。”
他一转身,无数妖精从土地里钻了出来,他们身上沾满血,好像刚经过了激烈的战斗般,却没有一个是缺胳膊断腿的。
老大厉声道:“大胆妖魔,见到本官还不下跪束手就擒,识相的就跟我回去,来世教你们做个快活的活物。”
可妖精们都好像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还是一步步向前逼近。
老大知道他们早已失去神识,便打开乾坤袋,化作一张布片,而里面居然画着八卦阵图,而中间写着‘封’一个大字。而这时妖精们早已扑了上来。
老大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喝道:“印!”随机把判官笔死死点在‘封’字上面。八卦阵图突然出现一阵暴风,向四面八方发出引力,瞬间把周围的妖怪全都收了进去。
老大裹好八卦阵图,用绳子绑住。我问道:“我们不是法道的吗?怎么里面······”
老大一摆手,沉着脸道:“不该你问的就别问。”我只好赶紧闭嘴。
我再一抬头,发现空骨鱼不见了。
我们又在花果山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发现妖精。老大说:“回去吧,看来今天大家收获都很大么。”
老大突然说:“你那兔子呢?”
“在这呢。”我随机摸了摸袋子,“坏了,那兔子不见了。”
老大说:“罢了罢了,别去找了,那是它自己的造化。”而我心里却一直想着那兔子。
回来的时候,无常兄弟正和黄蜂他们喝酒。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日游叫住我:“喂,小鬼,过来喝酒!”我极不情愿地坐在他们身边,无神地发呆。
“你今天怎么了?”豹尾问道。
鱼鳃笑道:“像是被人给揍了。”
“我兔子丢了。”
“什么兔子?”日游问道。我突然想起什么,抓住日游问道:“你能帮我找找那兔子吗?他腿上还有我给他绑的布条。”
日游一把推开我:“放屁!我们是抓鬼的,又不是包打听。”
我只好继续无望的发呆。鱼鳃笑道:“什么兔子?找来给我瞅瞅。”
“不是说了已经丢了吗?”
豹尾笑骂道:“要是让他看到你这样的,不吓死才怪。丢了算他捡了便宜了。”又招来鱼鳃一顿臭骂:“也比你好看,看你那熊样,整天四只脚爬。”
“也总比你没有脚好!”豹尾回敬道。
“死豹子跟老娘来这一套?”说着上来就要拉扯。众人赶忙拖住,笑道:“这可使不得。”
鸟嘴问道:“吃骨头不?这骨头可香呢!”
“哪来的?”
“花果山那抓的。”
“你到了那?”
“是啊。”
“那些鸟也是你抓的?”
“是啊,早投胎去了。”
“对了。”我赶忙站起身往奈何桥方向跑。
“你干什么呢?”鸟嘴在身后叫道。
“有事,你们先吃着。”今天大家都应该抓了不少亡魂,我得看看有没有兔子。
照理说如果兔子死了那下辈子应该还是投畜生胎,想做人是要很难得。而且兔子应该都没有多大罪过,所以应该不用经过那么多殿的多年考察,所以我得加紧速度了。
奈何桥建在第一层地府大殿门外,城隍庙旁边。是阴魂来和投胎的必经之路,有如护城河般。奈河上空几千丈有两座桥,一座是奈何桥,一座便是阴间官员出入之桥。奈何桥长50丈,宽20丈。桥上有两个条阑珊把三条道路平均隔开。从左依次数来便是神、人、畜,而今天来投胎的畜生可真多,大概就是那些妖精吧。桥那边就是孟婆庄,孟婆在那边建了个亭子,亭前摆放着一大锅热汤,阴魂喝了就会忘记前世今生种种。有次我偷偷她那汤是什么味道。她一脸笑道:“你自己吃了就知道了啊。”吓得我赶紧跑了。
我到哪里,看见牛头正在桥的这一边。牛头远远看见有人过来,喝道:“什么人?”
我笑道:“牛哥,是我啊。”我和牛头也是经常在一起喝酒的,他也认得我。
他一看是我,也笑道:“是你小子啊,我说你没事到这里来干什么?有事要出差啊?”
我笑问:“马面没和你一起啊?”
他指着桥对面说:“他在那守着呢。”
我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兔子过来?”
“兔子?没有啊。”
我长呼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那我就等等吧。”我没有过去桥那边,而是在桥的这一边的畜生道守着。“怎么?想吃兔肉了?”牛头调侃道。
我没有理会他,问道:“要喝酒不?”
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说:“不行,我还得看着他们。”
“那行!反正我也没带。”
“去你妈的。”他笑骂轻踢了我一脚。
我一连等了几个时辰还没看到兔子,而妖怪也早就已经投胎去了,只是时不时三三两两的来几个投胎的。我想可能它没死吧,自己真是笨。想着想着就要走了。
我刚站起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貌英俊的男子被一个鬼差押了过来。
我想可能又是成仙成佛的吧。没想到他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鬼差说:“天蓬元帅,转世猪胎。”男子冷笑一声。
我小声嘀咕道:“那么帅气,真是可惜了。”
没想到男子突然狂笑起来,好像尽是不屑。我说:“你笑什么?都要变猪了你还笑得出来?”
男子高声道:“神又如何?畜生又如何?我心不亡,谁能灭我?谁能亡我?”
牛头赶紧呵斥鬼差押过桥去。我见他身影过去,忽又听见他高声唱到:
“升天成仙似星芒,唯独镜前把身照
镜中面孔似猪妖,何人笑我呆痴狂
我心不羡人前耀,何惧人把我行报
转身一变成猪妖,那仙那佛也哀嚎
费尽千世换飘渺,回头尽处是逍遥”
我低声问牛头:“他是谁啊?”
牛头不屑道:“管他是谁,知道他下辈子是猪就够了。”